长篇小说 嫁接(五十九)
文摘
文化
2024-09-03 21:09
内蒙古
生命诞生、发育、生长、病变、衰老乃至死亡的整个过程均由基因控制。基因有两个特点,一是能忠实地复制自己,以保持生物的基本特征;二是基因能够“突变”,突变绝大多数会导致疾病……
子宇已经6岁了,遗传了爹妈的全部优点,白白净净的,修长的身材,黑珍珠一样的眼睛,还有忽闪忽闪的长睫毛,水灵灵的,透着灵气。在上幼儿园大班,是园长每次活动都钦点的小主持人。幼儿园里有很多孩子在园外学播音主持,枣珠儿不让他去学,就依着他在别墅的园子里随意鼓捣,但他一口标准的童声普通话,和年龄不符的稳健大方的主持风格,使他成为幼儿园每次文艺活动主持人的不二人选。放过暑假,就该上小学一年级了。今天,枣珠儿把报考美国生物学博士生的申请邮寄出去,她有个高中同学,就是这所大学的生物化学与细胞学的教授,她成功地发现了一种全新的非编码RNA·SLERT。在她寄给枣珠儿的一份美国医学专刊上这样写道:“非编码RNA·SLERT,通过分辨率达100纳米的结构照明显微镜,揭示了其在人类细胞核仁中,促进核糖体RNA生成精确调控中发挥着关键作用,而核糖体RNA,是人体细胞中含量最多的一类RNA(核糖核酸),其转录的失调,与疾病发生有着密切的关系。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一些重大疾病与非编码RNA(核糖核酸)失调有关,破译这些基因密码,找到致病机理,对于治疗和预防这些重大疾病,意义非同寻常。”为了龙晓“救救元元”的临终嘱托,枣珠儿就要投到她的名下,当学生。枣珠儿慢慢地开着她的帕萨特,一路思索着复习大纲的要点,她有个习惯,做什么事都要先抓住要点,弄清了一个事物与之相连的关系,才好明确位置,寻找到上下左右的突破点……就要出国深造去了,她想与儿子多亲近,为了龙晓的女儿元元,为了穆秋与山杏的女儿穆子萍,还为了……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目标还可以再上一个台阶。“妈妈——”子宇欢跳着跑过来,因为妈妈接他的时候并不多,多数是保姆李姨,或者爷爷穆乐夫、奶奶黄月琴。子宇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比他稍微小一点得男孩儿。“妈妈,他是比我矮一级的小朋友谭谈——谈谈——多好玩儿,咱们谈谈呗?”子宇一脸的稚气,为自己的发现的趣味骄傲着,一脸好开心的笑靥。枣珠儿仔细打量这个细细眼睛、白白皮肤、高高鼻梁、小小嘴巴的小男孩儿,心里不由得浮起了一团疑云,这孩子咋这么面熟?好像在前世见过,不,应该是梦里见过……他像谁呢?谁……谁……谁……“你叫什么名字?”枣珠儿蹲下身,拉住小男孩儿的手,她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喜爱。“妈妈——你怎么变得健忘起来,我说过,他叫谭谈——谈谈,多好记呀,我听一遍就记住了。”儿子子宇记忆力超群,他在责怪一向智商很高的妈妈。小男孩儿有些羞怯,小小嘴巴一张,轻轻吐出四个字:“我叫谭谈,是爸爸给起的。”“谭……谭……谭尔木!”枣珠儿混沌的记忆中,突然就冒出了这个名字,她前夫的名字。谭尔木是自动放弃和枣珠儿的婚姻的,他们之间没有仇恨,只有理不清的遗憾与不解。没有了性功能的前夫有了儿子,这个孩子遗传了他的基因,凭眼力,枣珠儿不能怀疑他们的亲子关系:“是的,”谭尔木目光清澈,他觉得枣珠儿是他最好的朋友,可以倾心交谈的朋友,“我和她有过一段被我忘记的孽缘。”话至此,枣珠儿不再问,谭尔木有了这么好的归宿,这么完美的结果,她内心深处,就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善良,才是枣珠儿的第一大优点,此时,她的心里竟莫名其妙地涌出了一股暖流,温温热热的,带点潮湿,上升到了她眼眶:“能有这个荣幸吗?我求之不得啊”近视眼镜片的后面,露出了由衷的欣喜。进了一家肯德基店,枣珠儿给子宇和谭谈一人要了一个汉堡、一只炸鸡腿、一杯热牛奶。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端着盘子到高台座椅上去了。枣珠儿要了两杯热咖啡,一碟甜点,和一份炸鸡排,与谭尔木对面坐下,慢慢地品着……谭尔木和妻子肖玲玉回到了沈阳,原因就是他们适应不了南方的的酷暑与冬天室内的阴冷。夏天,室外就是一座桑拿库,一出门,就是一身汗,身上从来就没有干爽的时候。广东的冬天不取暖,12月份了,街上的勒杜鹃开得满树满街粉莹莹地灿烂,还有那紫气微微的紫荆花摇曳着炫目色彩,像早晨的朝霞一样的摄魂动魄,引人遐思。而室内的温度却冷如冰窖,盖上两床棉被还冻得发抖。没有宽裕的钱买空调,只得每天用个暖水袋放在被窝里取暖,到了后半夜,暖水袋也变得冰冷,用脚踢出被窝,继续缩成一团,当煮熟了的大虾一样的“团长”。这样的外暖内冷的潮湿居住条件,时间一久,谭尔木感触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此处,不是北方人呆的地方。又觉得肖玲玉在外企服装厂打工太辛苦,常常要干够12个小时,或者更长的时间才能下班,而他自己喜欢的农林专业,在这里也难以找到合适的岗位。到什么单位都是做文案,也就是个在电脑上码字、画表、统计的秘书。所以,他在儿子三周岁的时候,全家回到了老根据地沈阳。肖玲玉给一家大商场做导购,她形象好,嘴甜,销售业绩很可观。谭尔木则应聘到了一家种子公司,做销售部的经理,总算和农林专业挂上了钩。“你那么毅然地绝情离我而去,是一点也不爱我了吗?”枣珠儿用精钢小勺摇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试探地问。女人就是爱向男人问这句话,不是女人不自信,是女人都喜欢男人们的骗,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已成熟女的枣珠儿,也不能免俗。“哪儿是不爱?我一直是爱着你的,但这爱,是仰慕着爱,卑躬着爱,抬着头爱你,跪在地上爱你,一直战战兢兢,生怕一日你离我而去。我们出生的家世有着太大的悬殊,你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我出生在普通的工人家庭,父母没文化,经济上更不能与你家比肩,这样的爱情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所以……”谭尔木不再说了,眸子里有了闪闪的泪光。枣珠儿一愣神,她似乎没有认真审视过她与谭尔木的这段婚姻,当初,谭尔木离她而去,她只觉得委屈,好像应该是她主动离开谭尔木才合乎逻辑,现在看来,谭尔木分析得对,谭尔木对她的爱是仰视的,她对谭尔木的爱是俯视的,但不管是仰视,还是俯视,他们的那一段婚姻是有爱的:“是出于爱,当然,梁山杏对我的羡慕忌妒恨,以及对我和穆秋的怀疑,也是促使我们那么快就结婚的一个外部条件。”“说不上满意,一个人立世,先要生存,这就得工作、挣钱,但作为一个知识分子,除了能生存,若能对这个世界多做些事,就可以超脱平庸,提高人生的附加值……”“对,除了满足生存需要的物质条件之外的精神追求。”枣珠儿对谭尔木的回答很满意,他们在大学里所受的教育相同,人生观也容易合拍。留下了彼此的电话号码,枣珠儿开车把一对父子送到了他们租住的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