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石头墙
文摘
2024-08-24 21:10
内蒙古
老家吉旺营子村，处西桥镇西部山区。川道不宽，地势却比较平坦。村前有一条河，其干流是雷家营子河与高家营子河，发源于马鞍山东麓，东流至宫家营子合二为一；再东流，至吉旺营子又有三条支流汇集，南有喇嘛沟河（属宁城县），西有雁翅沟河，北有莫力海沟河。再东流，经二道营子、小五家（属宁城县）至七家村南，注入坤都伦河，总长约30公里，流域面积近100平方公里。在我的记忆中，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降雨量相当充沛，每到夏末秋初，则阴雨连绵。雨降到一定程度，便山洪暴发。此时，吉旺营子河段泛起的浪头有一两米高。洪水的咆哮声与裹挟石头“铿”、“铿”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洪水过后，大量的河卵石沉积在河滩上。河卵石，个头不是太大，多数能搬得动；它无棱有面，是不可多得的建筑材料。河上下游的村民就是用它盖房子搭屋，修石埂梯田，砌大口井，装铅丝笼，筑堤坝，——建设美丽家园。本人即是受益者之一。一九七二年春我家盖房子，用生产队两辆马车拉了两天，从河滩上运回五十多车河卵石，以此垒了房子墙、院墙、猪羊圈墙，剩下的垒了园子墙。河卵石不存在废料，即便是剩余的残次品也能派上用场。在农村，垒石头墙属技术工种，大都找上点年纪、有这方面专长的人来干。常常是三人一组，两个大工垒石头，里外各把一面；一个小工打下手，负责翻土、挑水、和泥，填补墙的缝隙。垒石头墙大体遵循如下规则，其一，墙面要平。即墙的里、外两个侧面要平，不出大肚子。其二，横看成层。垒石头墙与砌砖墙方法雷同，平着垒完一层再垒一层，横看石头成行。其三，压缝。上一层石头压下一层石头之间的缝，尽力减少上下通缝。其四，长短石头相互搭配，里外面石头交错摆放，使墙的横面浑然一体。![]()
此四条中最关键的是第四条，它关乎到石头墙的质量与安全。上世纪六十年代，我亲眼所见，下营子有家盖房子，垒石头墙用的是小块河卵石。师傅只注意了墙的外侧平整，却忽略了墙体内部——长短石头的搭配，结果墙垒到两米多高时，下面鼓了肚子，险些造成事故。后来，房主另请高人扒掉重垒，才得以圆满收官。我们村的石头墙分两类，一类是全用石头，俗称“一石到顶”的，高度在两米上下；另一类是土石结构的——下半截石头墙，上半截垛泥巴（土）墙，此类石头墙高度为四尺（木匠尺，约120厘米），不用搭脚手架，有利于节约成本。![]()
石头墙上面垛土墙并不费时。通常请一个大工，安排三四个小工。大工负责掌叉子（垛墙），小工承担和泥、摔叉子（摔泥）、递泥。泥，由土、穰秸、水三者混合而成。土，或从近处拉的，或就地取材；瓤桔，是铡碎的黍秸子。和好的泥，用叉子摔成片状，递到墙上，由大工一块块摞起来，拍实，高度为80-100厘米。房子墙需垛两茬，高度为160-200厘米。![]()
上述两类石头墙并非局限于吉旺营子，而是西桥镇各类墙的缩影。西桥镇共十五个行政村，按地形分为三类，东南部、坤都伦河北岸的平川区，北部黄土丘陵区，西部石质山区。平川区、丘陵区土多石头少，以土打墙为主；西部山区石头多土少，则石头墙占多数。不过，山区的石头墙也有区别：如山里的雷家营子、高家营子、宫家营子是以“一石到顶”的石头墙为主，而山外的吉旺、二道、七家村则是土石结构的墙占多数。需要说明的是，垒石头墙的石料是以河卵石为主，但在个别地区，人工开采的石料也占不小的比重。如雷家营子、高家营子两村，山高沟窄，耕地中有较多的卧牛石，村民将卧牛石开凿成小块，既消除了耕种过程中的障碍，又为建房、修梯田增添了石料。而两间房村属于另一个流域，没有河卵石，不过，附近有火石山，村民们则放炮开山，开采火石山的石料。这种石料，块头略小，有棱有面，垒出的墙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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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墙分坐泥与不坐泥的。坐泥的，多用黄土泥或用黄土泥掺少量细沙；不坐泥的称为“干叉缝”。地域不同，石料的种类不同，垒墙的方式方法也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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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括地说，石头墙利多弊少。石料来自于大自然，投入少，成本低；石料属于原生态，环保型，不耗费黏土，不消耗能源。石头墙抗盐碱，耐腐蚀，只要上端不漏水，下端数十年不坍塌。石头墙的劣势是，有空隙，年久会钻进小动物——老鼠、蛇等，不太卫生、安全；另外冬季容易挂霜，不利于室内保温。不过，随着时代的变化，石头墙也在“与时俱进”。一、不论是“干叉缝”的，还是坐泥的石头墙正在被水泥坐浆所替代，墙体愈加坚固、卫生、安全（见图四）。二、土石结构变为砖石结构——下半截石头墙，上半截砖墙——更为美观实用。三、石头墙向艺术化方向迈进。雷家营子村“五指山”景区之南、停车场的南墙，利用农户废弃的旧磨盘、碾盘、碾轱辘砌成一个宏大的“干”字，彰显出雷家营子村干部群众干社会主义事业、追求幸福生活的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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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九 雷家营子用旧磨盘、碾盘、碾轱辘砌成的“干”字艺术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