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嫁接（五十一）
文摘
文化
2024-08-23 21:29
内蒙古
生命诞生、发育、生长、病变、衰老乃至死亡的整个过程均由基因控制。基因有两个特点，一是能忠实地复制自己，以保持生物的基本特征；二是基因能够“突变”，突变绝大多数会导致疾病……![]()
省心的日子就过得飞快。一晃儿，九年的时间，就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成了过去时。冬季的太阳起得晚，天还黑着，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枣珠儿，她一看枕边的劳力士精品小坤表，才凌晨4点多钟……枣珠儿的抑郁症好了以后，她竟对自己的病因——没有晋中级职称，得不到公平待遇羞愧起来，多大个事呀！自己真是个还没有长的大孩子！一点这么小的打击，就让自己的灵魂对外面的世界绝望？世上那有什么公平？公平，只是人们对理想社会的一种愿望而已，一种追求而已。一个天空，一块有云彩，一块有阳光，有云彩的地方，浓重厚薄也不会是一个尺度。南极有雪，北极有冰，遇到气候变暖，也都会化成水……老天能对万物都公平吗？一个生物系，就那么几个职称指标，与“那些人”关系好的，就给呗！关系不好，或者一般的，就不给呗，分身乏术，你让他怎么对所有的人公平？原则，条例，早已悲惨成了一团掌权者手中任意揉搓的废纸，你枣珠儿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你有没权利把那张被揉搓成废纸的原则和条例舒展平？就像一个好人，你不能让所有的好人都说你好一样，“横看成岭侧成峰”，一个人能同时对两个人说“爱你没商量”？要知道“两只脚不能同时踏进一条河流。” 你气不过，只能伤害你自己，你奈何不了他，你就是一颗太阳，夜里，也被黑暗吞没……除非你自己强大到“那些人”无计可施的时候。枣珠儿呀枣珠儿，你还用得着计较“不公平”而得了抑郁症？如果没有穆秋的照顾，没有父亲寸步不离的关爱，说不定，你那时按捺不住那万虫啃噬的折磨，一推窗子，就一头栽下去……一了百了。这个世界上就再无枣珠儿这个人了！这个还不到30岁的一条生命就终结了……多么的不值！多么的可怕！经历了一场生死的磨砺，成长起来的枣珠儿明白了这个道理：枣珠儿在送父亲去火车站的路上，对关本修说：“爸爸——我要报考博士生，不在农学院报考，我去医学院报考，在农学院的生物系，我弄懂了植物的DNA，我要继续深造，到医学院弄懂动物的DNA，包括我——枣珠儿，人的DNA。”“我们结婚，不应该再用父亲的房产证，它已经证明了我的一段婚姻——和谭尔木的婚姻，你还要再用它证明我与穆秋的婚姻吗？我已经把它还给了父亲，它应该是父亲和他的妻子在沈阳的家。”当穆秋去了珠宝店，精心挑选出一款有金丝的和田玉，打磨出28颗玉珠，以应枣珠儿年龄的数字，做成晶莹剔透的一副手钏向枣珠儿求婚时，已经成为医科大学博士生的枣珠儿，笑容满面又略带俏皮地说出了这番话。他们已经谈婚论嫁，无须客气，“居有所，出有车，吾辈不是蓬蒿人”，她自己买了辆小车，她要嫁的新郎，要有属于自己的房产证，而不是已经换上了粱山杏名字的那个紫红色的本子。曾经的苦难，让枣珠儿的性格有了逆转，从温婉谦卑的谦谦秀女，到大方通透的职场精英。让她没想到的是，穆秋不但带来了一副金丝玉的手钏，还带来一个紫红色的本子：“340平米？”枣珠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不复杂的三位数还是让人一目了然。“还没装修。在你这儿通不过的设计，我不敢让他们动工。”迎娶枣珠儿，是穆秋梦里都会笑醒的美事。一个土里刨食儿的知青，在不惑之年还能娶上一位女神似的博士生？是他事业的助手，也是事业的导师，这是他哪辈子积的福？自枣珠儿到野树沟实习之日起，把知识，把科技，把先进的经营管理带进了大山里，让他的山杏核、酸枣仁变成了药材、化妆品、美食……还有“野树沟牌烧鸡”等衍生品，靠天吃饭的荒山也成了通水通电的施设农业、林业基地，这功劳……他把这两年的利润积攒在一起，就换来了这个印着“房产证”三个金色大字的紫红色的本子，这是他的聘礼。枣珠儿的闺房里就他们两个人，这就成了他们温馨浪漫的空间。穆秋的骨子里有着文艺的基因，也埋藏着绅士的潜质。如今，他的事业成功了，这个被贫穷埋没了许久的潜质，悠然变成了素质。他单腿跪地，抬起头，面向有些羞涩的爱人，把晶莹剔透的手钏戴在枣珠儿白皙粉嫩的手腕上，然后用双手托着房产证，如秋水般澄明双眸光波闪烁，溢出了激动，也溢出了真诚：三年的生物学博士戴上了博士帽，为她“拨穗”的是枣珠儿的父亲关本修，还有农学院生物系主任穆春。穆春告诉她：“你的副教授职称，已经上报省人事厅与教育厅组成的高评委。”待枣珠儿生下了儿子穆子宇，她又有了另一个职务：野树沟林木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枣珠儿光着脚，跳到地上，赶紧抓起了话筒：“喂——您是哪位？”电话是穆元元从医院里打来的：“老婶儿，老婶儿，你跟我叔叔快来吧，我妈……我……妈，不好了……”元元已经泣不成声。“快来——吧，我妈……不行了。”从“我……妈，不好了……”到“我妈……不行了。”情势迅疾恶化。放下电话，枣珠儿赶紧穿上衣服，踢啦着拖鞋，穿过客厅，站在客房门口，使劲敲门：“穆秋——穆秋——开门，有急事——有急事——”没人理会。枣珠儿一使劲，推开了房门，一看，室内空荡荡的，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不像是有人睡过——穆秋没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