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雨淅淅沥沥，我站在客厅里，看着眼前这三个不速之客，心里五味杂陈。婆婆坐在沙发正中间，两个小叔子分立两旁，像是两尊门神，散发着凌厉的气场。
1.
“你让阿峰出来，今天这事必须说个明白！”二叔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妈都住院一个星期了，他连面都没露！”
我苦笑着摇头：“他出差了。”这是老公留给我的说辞，可我心里清楚，他就在城市的另一端，只是选择了躲避。
婆婆的眼睛红肿，想必是哭过。她穿着件陈旧的灰色棉袄，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原来坚强如她，也会显得如此脆弱。
2.
十年前，我嫁给阿峰时，婆婆是何等风光。村里人都说她有福气，三个儿子都在城里有出息。可谁能想到，今天她会这样落魄地坐在我家沙发上，为了一个生病住院的治疗费发愁。
“你知道吗？”婆婆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当年你们结婚的彩礼钱，是我东拼西凑借来的。那时阿峰刚创业，手头紧，我看他为难，就自己想办法。”
我愣住了。当年阿峰给了20万彩礼，我一直以为是他自己努力赚来的。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3.
小叔子拿出一叠发黄的存折和借条，摊在茶几上。我这才知道，原来婆婆当年为了给阿峰筹彩礼，不但变卖了家里唯一值钱的一亩果园，还跟七家亲戚借了钱。
“你知道为什么阿峰这些年不愿意回家吗？”婆婆的话让我心头一震，“他怕面对那些借钱的亲戚。明明说好工作后就还钱，可这一拖就是十年。那些人看到我就像看到瘟神，躲都来不及。”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年阿峰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回老家，为什么每次提到家里的事就会烦躁不安。他不是不孝顺，而是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4.
雨声渐大，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婆婆颤抖着手从包里掏出一张住院费清单，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不是来要钱的。”婆婆的声音低沉，“我就是想问问，当年的事情，他就这么恨我吗？恨到连看都不愿意来看我一眼？”
我握住婆婆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粗糙。这双手，曾经为了儿子的幸福付出了太多。可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付出的爱变成了别人逃避的负担。
突然，身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阿峰站在门口，西装笔挺，却满脸憔悴。他定定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5.
“妈......”阿峰的声音哽咽了。他大步走到婆婆面前，“对不起......”
这一刻，仿佛冰封的十年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原来，爱与愧疚的分量一样重，我们都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却不知有些结，不解开就永远是伤。
后来的事情，像是一场久违的春雨，冲刷着所有人心里的尘埃。阿峰跪在婆婆面前，说出了这些年的压抑与愧疚。婆婆抱着儿子痛哭，说她不在乎钱，只在乎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关于过去的遗憾，现在的困境，还有未来的期望。原来，每个家庭都有说不出的难处，每个人心里都有解不开的结。但只要愿意打开心门，没有什么是不能释怀的。
第二天一早，阿峰就主动联系了医院，安排婆婆转到了更好的病房。他还逐一打电话给那些借钱的亲戚，承诺一定会把欠款还清。
看着在病房忙前忙后的阿峰，我终于明白：爱不是千里之外的牵挂，而是近在咫尺的担当。有时候，我们以为的逃避，不过是内心最深处的在乎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