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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站在我家门口的那一刻，我握着门把的手在微微发抖。妈妈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不少，而那个与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则局促地站在她身后，目光闪躲。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此刻却让我感到如此陌生。
就在昨天，我才接了爸爸的母亲——我的奶奶来家里住。这是我和妻子商量许久后的决定。买下这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时，我就想好了要给奶奶留一间房。毕竟这些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奶奶把我拉扯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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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只管奶奶，不管我们？”妈妈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和委屈，“我也是你妈啊！”
我沉默地看着她。是的，她是我的母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在我的记忆里，她更像是一个不定期出现的访客。我八岁那年，她带着离婚协议书来找爸爸，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和爸爸相依为命。
后来我才知道，她去了外地，和一个做生意的人重组了家庭，还生了个儿子——就是现在站在她身后的弟弟。那时我十二岁，正是最需要母爱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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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军，你看看你弟弟，他今年刚毕业，在城里租房很贵，你这房子这么大......”妈妈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讨好。
我的目光落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身上。他比我小十岁，长得和妈妈很像，但却完全是个陌生人。这些年，每当春节过年，他们一家都会给我发个红包，仿佛这样就能买断所有的亲情和愧疚。
奶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妈妈时愣了一下。两个女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知道奶奶心里有多苦，当年儿媳妇抛下年幼的孙子离开，她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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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先进来坐吧。”妻子打破了尴尬的局面，给他们倒了水。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知道这种场合最需要的是理性和克制。
客厅里的气氛依然凝重。妈妈开始诉说这些年的不容易，说她现在的丈夫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说弟弟刚毕业，工作不好找，压力很大。字里行间都在暗示：你现在条件这么好，是不是该帮衬一下娘家人？
我的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是啊，我现在确实过得不错，有自己的公司，买得起大房子。但这一切都是我拼命打拼来的，在我最艰难的日子里，他们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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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这房子是我和妻子省吃俭用买的，还背着房贷。奶奶养大了我，现在年纪大了，我接她来住是应该的。”我深吸一口气，“至于您和弟弟......”
“你是嫌我这个妈不够格是吗？”妈妈突然提高了声音，“我知道我当年做错了，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你爸那时候......”
“够了！”我打断了她的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可以给弟弟介绍工作，也可以适当帮衬您，但是让他们住进来，恐怕不合适。”
眼泪从妈妈的眼角滑落，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她终究是我的母亲，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选择。但有些伤痕，时间也无法完全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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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我和妻子商量着，在附近给弟弟租了间房子，帮他找了份工作。妈妈的事，我也没有完全推开，毕竟血浓于水。但我们都清楚，有些距离可能永远都无法跨越。
奶奶依然住在我家，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可口的饭菜。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常常想，也许人生最难的功课，就是在爱与责任之间找到平衡。我们无法选择血缘关系，但可以选择如何对待这些关系。
那些不曾给予的爱，和曾经给予的伤害，都会在时光的长河里留下痕迹。但生活总要继续，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善良，尽量负责。
看着窗外的夕阳，我知道，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伤痕和遗憾。但至少我们在试图理解，试图和解，试图在复杂的亲情中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也许这就是成长，学会原谅，但不遗忘；学会关爱，但有边界；学会担当，但有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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