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高校男教师曾经暗恋男生七年,苦不堪言......

文化   2024-12-09 11:38   云南  

高一那一年,意识到自己性取向特殊之后,我并不难过,却因此而意识到,自己未来的人生道路一定将会异于常人。

我希望拥有一个无法被别人轻易定义的自我。我渴望拥有一个无法被别人轻易定义的人生。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对“无法被定义”如此执着的我,偏偏在九年的大学教师生涯中,暗恋上了一个“美无法被定义”的男生。

之所以说“无法被定义”,是因为要发现他的那种美,需要依靠丰富的想象。

很多审美对象,哪怕长期摆在眼前,大多数人未必能够发现它的美。然而,一旦运用想象,把它嵌入一定的背景幕布中,这种美立刻会得到凸显。

比如,武僧秋风,如果不是穿上僧袍,剃了光头,他那种特殊气质根本无法得到呈现。一旦穿着牛仔裤、体恤衫、白球鞋,他整个人的外貌,固然依旧算得上英俊,却肯定毫无气质。完全是佛教提供的背景幕布映衬出他独特的美感。‍‍‍‍‍‍‍‍‍‍‍‍‍‍‍‍‍

和秋风一样,这个男生外表看似普通,而且来自农村,和那所二本的多数男生一样,长得有一点土。然而,只要在想象中,把他放到舞台上,一旦舞美和布景挂上,他在舞台上轻盈舞动,一定会美得让人心醉。

那一年,教他们那一届的那个学期的第一周周X下午,两点还差几分钟,我走进教室,扫了一眼全班同学。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被他那张脸给吸引了。课间十分钟,看到他起身出去那一刻,我又被他的体型吸引了,却无法用“帅”来定义他。

从大众审美标准来衡量,他真的不能算帅,却散发着一种独特韵味。对他的喜欢,源于我从自己失落的梦想中,滋生的特殊审美偏好。

舞蹈最适合内心语言丰富的人,因为舞蹈本身就是对内心语言的无声诠释。内心语言极其丰富的我,从小就非常喜欢跳舞,梦想成为一名舞蹈家。然而,人在小镇,家里又穷,从小无缘接触舞蹈艺术。这个梦想,被永远搁置了,却从未消失过。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仿佛一下就看到了自己失落的梦想:他的形体和五官,实在是非常适合练习中国传统舞蹈和民族舞蹈。

理想的舞者不能太高大,也不能太矮小。不能太粗壮,也不能太纤细。太粗壮,会让舞蹈失去柔性之美;太纤细,会让舞蹈失去力量之美。五官不能太秀气,也不能太阳刚。否则,会让舞蹈失去刚柔相济之美。

从他那看去略显土气的外表中,我猛然发现了一种常人很难发现的舞者之美。除此之外,他吸引我的还有一点:身材不高大,直男气息却非常重,尤其是直男气息中略带一丝羞涩。

这一抹羞涩一旦撒到舞者气质上,对我简直具有勾魂摄魄的魔力,以至于那个学期第二周上课,他因为学车而请假,我竟然因为看不到他而暗暗失落。

我一直认为,善于发现美,是一种独特的能力。但是,善于发现美的人,往往要承受很多常人体会不到的哀伤和痛苦。实话告诉大家,过去六七年,他简直是我生活的背景音乐,我没有一天不想起他。我的所有歇斯底里,都是暗暗地指向他......

一开始是他的相貌和气质吸引我,随着课程的深入,我逐渐发现,他竟然还是一个与我精神高度同构的人(当然,这一点可能只是我对他一厢情愿的误读)。

每次,上我的课,坐最后一排的他,连续三节课,眼神都是紧跟着我的思路走,所以,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对思想和情怀非常感兴趣的学生。

我记得是第三周,我一边讲课,一边巡视同学们桌子上摆放的书。在他的桌子上,我看到一本《安娜.卡列尼娜》,这不免让我确信,他是一个喜欢读书,尤其是跟我一样喜欢文学的文艺青年。 

在我教他们那一年的最后一节课上,我安排全班学生轮番发言谈未来理想。轮到他的时候,他站起来说,自己将来想去终南山隐居。

听了之后,我暗暗惊讶:他果然是一个内心世界非常丰富,却羞于表达的人。正是因为内心太丰富,太超凡脱俗,他才会觉得孤独,才会产生隐居的想法。

大四上学期期末,他实习结束回来,正值寒冬。明明是大冷天,他却剃了光头,这让我进一步相信,他将来真的有出家或隐居的打算。

从此,他的光头形象悄悄地植入了我的梦境。过去这些年,我经常梦见他出家之前,独自来到我居住的森林小木屋,找我道别。

我拉住他,苦苦劝他不要出家,并向他保证,如果他是生活或经济遇到困难,我一定尽力帮他。然而,他去意已决,和当年的李叔同一样,头都不回地遁入空门,留下我在梦境中看着他的背影,独自垂泪......

那一年多,作为在职大学老师,这份秘密的情感,无论如何,我都不敢说出来,以免引起广泛的误会。

弗洛伊德说,无法直接表达的强烈感情,一定会通过其他隐蔽的变形的方式表达出来。因为变形了,它的表现形式有可能非常扭曲。

因为这段隐蔽的感情,这些年,我的性格和行为发生都发生了变形:不敢表达的真实感情,被我压在了水底,而水面上的波浪和漂浮物,大都是它的伪装。

在我的内心,我非常渴望和他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注意:非恋人,我无法接受任何亲密关系),这样就可以经常看到他。然而,偏偏他是一个性格内向的闷葫芦,不太善于与人打交道。这让我陷入了长时间的困境:既不敢主动暴露喜欢,又不愿意让他走远,可我的内心越是心潮起伏,外表越要装作没啥兴趣。

为了防止他漂远,为了稳住他,我把力气使在了和他属于一个圈子的其他几个学生身上。我想,只要我和他身边的同学关系搞好,他就飞不走。

那个学期,他身边的其他几个同学,先后都加我的QQ了,只有他一直没有加,而我却一直在悄悄地盼望他主动加我。

有一次,通过班级群,我暗暗点开看了一眼他的qq,当我发现他的昵称是一部希腊著名电影的名字的时候,我心里更加喜欢他了,因为那部电影的导演是我最喜欢的世界级导演之一,非常擅长于用长镜头诠释人内心的孤独感。‍‍‍‍‍‍‍‍‍‍

直到那一年11月,交期中作业期间,他把作业发到我的邮箱几分钟之后,才主动加了我的qq。当时,我在贵州施秉杉木河谷户外徒步露营。收到他的qq好友申请,我心里暗暗开心。然而,新的困扰接踵而至.....

我太喜欢他了,所以,非常在意他,进而非常渴望他给我的qq空间动态点赞,可他却很少给我点赞。偶尔他给我点一个赞,我会偷偷乐上一天。然后,继续等待他的下一个点赞。

其实,换成其他任何学生,点不点赞,我丝毫不在意(声明一点:那几年,长期看我qq动态却从不点赞的学生,我大多会拉黑,因为我不喜欢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这种性质的拉黑,不代表我在意这些学生的点赞。

感情往往让人失去理性。越喜欢,就越在乎。越在乎,就越情绪化。就因为他很少给我点赞,我暗暗生气,便故意冷落他。

有时候,我会请他身边其他几个同学吃饭,偏偏就是不叫他。然而,在饭桌上,和那几个同学碰杯之时,我的心里却不时惦记着他,并且因为他的缺席,内心满是强烈的失落感。

平心而论,在那几个来我家吃饭的男生中,除了姓Z的男生,我有点感兴趣,因为Z同学是我教过的少数几个有一点社会关怀的学生,而对于其他几个男生,我原本是毫无兴趣的。‍‍‍‍‍‍‍‍‍‍

情绪化的结果是,我和他的关系越来越远,与我渴望和他成为朋友的初衷越来越远。我明明非常喜欢他,他却误以为,我非常厌恶他。

表面看去,我仿佛没有一点事,内心却翻江倒海。我知道,这种事情,唯有当面才能说得清楚,而且唯有说出来,我的心里才能好受,他也才有可能理解。

毕业临近了,我赌气把他的qq拉黑了,心里却强烈希望在毕业之前,和他们几个聚餐的时候,道出内心掩藏多年的秘密,让他知道,我对他的的冷落,恰恰源于对他的喜欢。

让我意外的是,毕业聚餐没有聚成,他却扬尘而去了。这让我非常抓狂和沮丧。我嘴里说,没能和那几个同学聚餐告别深感遗憾,心里最为懊悔的事情却是,在他们毕业之前,我错过了他,而且有可能是永别。

这一届学生毕业典礼的第二天,同学们全都离校了。我独自来到教学楼,看着他经常坐的最后一排,心里非常难受:明明喜欢一个人,却不敢直接说,感情只能通过变形的方式表达,结果,却把他弄成了自己的冤家。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相逢?在他花季结束之前,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我心里想,毕业之后,要防止他越漂越远,让他重新漂回来,唯有稳住他周围的几个男生和我的关系,尤其需要最活泼的、和他关系最好的Z同学,在不知不觉中,为我充当催化剂。

因此,我变得非常在乎,我与那几个男生毕业之后的关系亲疏,想让他们三个,在他的周围,为我充当一道无形的牢固堤坝,防止他越漂越远。

他们几个同学只要稍微离我远一点,或是存在我认为疏远我的迹象,我就会找各种理由生气。于是,被压抑的感情越来越变形,我的情绪越来越极端.....

其实,那些理由,如果换在其他学生身上,我根本不会生气。而且,其他各届学生中,都有学生犯下和他们差不多的错误,我几乎毫不在意,一切随缘,从不纠缠。

随着情绪的泛滥,事情越来越糟糕:我越是生气,越是极端,不知道深层原因的他们,越是误以为我难相处。

我寄希望于毕业五周年。那一年,他正好28岁。这个年纪是舞者职业生命的转折点,也是男人生命活力的重要分水岭。

我热切期盼着五周年能够聚一下,坦诚地告诉他们几个同学,我之所以动不动生气的深层原因。同时,看看他在花季结束之前的样子。那相当于是我对自己的人生理想投去最后一瞥。

为了聚会,我提前一年多屯了两瓶优质白酒,就等着他来,我好对他袒露过去多年我内心的真相。

结果,期盼已久的聚会再次泡汤,我从此掉入了严重的情绪漩涡,嘴里却仍然把自己的情绪极端化主要归因于“没有机会和大家重叙往事,导致教师生涯记忆残缺”。

过去几年,极端情绪总是突然袭来,根本无法预料......我非常痛苦。但是,让我痛苦的,已经不是对他的特殊感情,而是深深的自责。

其实,从毕业五周之后的夏天开始,我对他的那种特殊的”爱“,已经逐渐在消退,但是,我仍然无法跳出情绪漩涡。一想到自己把曾经喜欢的人变成了冤家,我就会强烈地责怪自己

今年6月中旬,我终于在其中一个同学建的微信群,把内心掩藏了多年的秘密,直接了当地说给了他和其他几个同学听。同时,把他加到了我的微信。从那一刻起,压在我内心多年的块垒,开始慢慢融化。

过去几年,我几乎每天都想起他,他就是我生活的背景音乐。在我的脑子里每天浮现的想象中,他一直是大学在读期间的花季模样。加了他的微信之后,让我得以在阔别五年多之后,我第一次看到真容。

之前最后一次见面是五年前11月的一个晚上,在梅兰山附近湿地公园的山顶上,我、Z同学和他,聊到晚上将近一点钟。

看到照片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他。我的第一感觉是,由于年龄因素导致油脂分泌增加,他的脸部像是发过了一场洪水。洪水刚刚退去,留下的淤泥模糊了五官与面部原本那些精致的分界线。当年的英俊秀气,已经开始遭到岁月磨蚀。时间的灰烬,已经开始掉落在这个曾经的艺术品上.....

我暗暗提醒自己,那有可能是他的亲戚。思忖了十几分钟,决定私聊找他确定一下。他回复说,那就是他,同时哀叹“岁月不饶人”。

于是,一系列我从未体验过的复杂情感,在我的内心逐渐升腾。

一开始,我是既惊讶又不惊讶。毕竟,男人过了28岁,容颜就开始走下坡路。对此,我早有心理预期。‍‍‍‍‍‍‍‍‍‍

接着,我暗暗说服自己,照片也是不太真实,也许他依然很美。

两个多小时之后,一阵哀伤朝我袭来。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入睡。可以说,尽管我加了他的微信,却永远失去了最美的他。

当然,这不仅仅是我的失去,他也同样失去了。他所失去的是,在人生的花季,发现自己独特的美和韵味的机会。‍‍‍‍‍‍‍‍

第二天,一觉醒来,最神奇的情感体验来袭:我突然感到阵阵窃喜.....

虞乐仲
独行天下的性少数派;50岁高校辞职的浙大博士。面向精英,小众写作。超越左右,独立思考。直抵核心的洞察力,于细微处捕捉时代精神症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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