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故事:皮尸除三害。

文摘   2024-07-16 17:38   中国香港  





























































































































































































































































































































































































































































































































































:海绵小裤衩


我嫁给了强奸犯。
婚后我恪守妇道,永远在他睡觉后卸妆,在他醒来之前化好妆。
老公直播炫耀,说女人就该有这自觉。
有个弹幕警告他:
【快跑,只有皮尸才半夜化妆,尸皮越烂,妆容越厚,离换皮吃人也不远了!】
我捂脸诡笑。
啊呀,忘了遮瑕,尸斑怎么出来了。
1,
我老公是个强奸犯,但我不在乎。
买菜晚回家十分钟,沈劲当着上万直播观众的面怒骂:“滚去哪儿了,自己去罚跪!”
我顺从下跪时,原本恨铁不成钢的观众都麻木了。
【大美女配家暴男,还主动倒贴三十万彩礼,什么世道!】
【为了流量,大冬天让老婆穿泳装去雪地跳舞,人渣中的战斗机。】
【放下助人情节吧,律师都帮她联系过,人家不听,还说这辈子就认准这个男人了,锁死。】
沈劲开的直播间,专门拍摄我伺候他一大家子的日常,靠变着花样作践我收割流量。
等他允许我起来时,膝盖的粉底早就被蹭掉了一块,露出猩红可怖的尸斑。
哎呀,我慌乱地用包遮住。
活人用的粉底,还是持妆度太差。
一到夏天就容易蹭掉,好在直播镜头带不到,我淡定换上过膝长裙。
镜头里的我妆容得体,颜值堪比网红,加上任劳任怨没半点脾气,这可把男网友们都羡慕坏了,纷纷让沈劲分享驭妻术。
我老公恬不知耻地炫耀:“对付女人啊,关键是不能给脸子。”
“我说喜欢漂亮女人,她从不敢在我面前素颜!永远在我睡觉后卸妆,在我醒来之前化好妆。”
“做老婆,满足老公的视觉需求,是最起码的女德!”
在网友或追捧、或唾骂中。
一则显眼的弹幕划过。
【你老婆是皮尸,只有死人在半夜化妆。】
【她是不是只在半夜三点化?因为那会儿阴气最重,持妆效果最好!】
2,
沈劲笑得前仰后合,这说什么屁话呢?
那个号叫玄鱼居士,看资料是个小道士,这人也是轴,被骂了也孜孜不倦。
【你们结婚三年了吧,皮尸的极限了,她最近化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吧?】
【皮尸需要人滋养,她是不是 24 小时都爱缠着你,离不开你?每次亲热完,你都会病一场。】
这下可把沈劲说愣了。
确实,他结婚前身强力壮,婚后大病小病不断,老婆对他的皮肤爱不释手,有次抽烟烫出个疤,她都急得要哭了。
【要哭,但却哭不出,尸体是不可能有眼泪的,你见过她哭?】
是没有,沈劲一下有些慌:“我凭什么信你?”
【你今晚往她卸妆液里滴艾草,艾叶属阳,皮尸一用,脸就会烂。】
【是人是尸,一试便知。】
3,
我感恩戴德地收了老公送的卸妆油。
沈劲盯着我看半天,松了口气:“看这不值钱的舔狗样,还皮尸?”
小道士一本正经。
【你们一家三口,生日都在同一个月,是难得的连珠命格,皮尸吃了事半功倍。】
【三天后你的生日,就是皮尸大开杀戒的日子。】
沈劲是独子,我们婚后跟公婆都住沈家的自建房里,我婆婆是十里八乡闻名的抠门精。
每次老公吃不完的外卖,婆婆都会放到馊再给我。
她每天会很体贴地给我留两碟菜,一碟白的,一碟咸的:“这是为你好,油水吃得多容易胖,我儿子可是会变心的!”
我感谢她,毕竟皮尸不存在新陈代谢,胃不蠕动。
肉吃多了,身上尸气会更重。
上次沈劲生日,难得给我夹了小块叉烧,我忍着恶心吃了,回头吐了老半天,损了半年修为。
我一边啃咸菜,一边把好吃的好喝的亲手端给婆婆。
看着她日渐肥硕的身躯,我心满意足,幻想着收割时皮肉相连的口感,就忍住咽口水:“婆婆能吃好喝好心情好,就是我的最大心愿。”
心情好坏,可直接影响肉的酸碱度呢。
半夜,等老公睡着了,起了鼾,我才蹑手蹑脚来到厕所卸妆。
女孩子嘛,死了也一样爱美。
我化妆时间很长,一般卸掉斑驳结块的底妆,假睫毛,美瞳后,还要做基础保湿,为了让妆效更持久。
遮瑕尸斑后,我会用三明治法定妆。
卸妆巾擦上脸的瞬间,灼热感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背后一股毛骨悚然的视线正盯着我。
我猛地扭过头,原本上锁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
沈劲正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
“许霖霖,转过头,让我看看你的脸。”
4,
皮尸没有五感。
可我感觉浑身的毛孔,渗出微微的汗意。
进来前,小道士私信叮嘱沈劲。
【把牛眼泪擦在手机镜头前,就能让大家看见鬼怪,让她露出原形,无所遁形!】
沈劲倒也不是多信道士,但看着直播间疯狂上涨的人数。
还有不断砸来的礼物,他立刻朝我逼近,拔高嗓子:“一到晚上就瞎折腾,素颜就那么见不得人?”
我穿着睡衣,捂着脸啜泣,委屈得要晕过去。
弹幕里不少人劝算了吧,肯定是道士为了骗流量乱说的。
沈劲一把握住我冰凉的手腕,粗暴掰过我下巴:“网友都打赏了,就是要你脱全身,你也得脱!敢不听,我现在就打死你!”
无奈之下,我只能磨磨蹭蹭倒出卸妆油。
卸掉的瞬间,沈劲,包括直播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可粉底下的皮肤,依旧吹弹可破。
沈劲原本紧绷的神情一下就松了,大骂道士骗人,弹幕也在骂。
【大半夜折腾人,还嫌人家姑娘不够惨啊!】
【我看是三个人打配合呢,半夜三点流量比白天还高!】
小道士沉思三秒,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今天是 2 月 29 日,是四年一遇的闰年!今天难分阴阳两气,皮尸的身体会变得与常人无异!】
我心里挺诧异,这小道士不知师承何人,倒有点本事,居然能看出我的来历。
【她不是普通皮尸,是一具怨气极重的煞尸,所以普通艾草对她没用。】
他语气变得极其严肃。
【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让她怨气那么重!】
5,
沈劲气急败坏地拉黑了道士。
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他嫌弃我素颜丑,警告我没化妆就别出门吓人,我含笑说当然。
看,他早忘了这张脸。
忘了四年前,他曾亲手掐死过的女孩。
也是,那晚天黑夜重,山里又下雨,我挣扎中又被沈劲砸得头破血流,早就面目全非。
我四肢都被打断,等他心满意足施暴完,用双手死死掐住我脖子时。
我还卑微哀求:“不要杀我,我发誓不会跟任何人说……求求你,我外婆还在等我……”
求求你,我今年大四,才刚保送上名牌大学。
我还没亲口告诉外婆好消息。
小老太为了供我读书,省吃俭用,眼睛熬坏了都不舍得去看,没享到孙女一天福。
她真的不能失去我。
可沈劲淫笑着,继续扼住我喉咙,死死用力。
身体不停痉挛,泪水疯狂涌出,颈椎爆出清脆的断裂声。
就这样,我死了。
死前我好像看见了外婆。
小老太穿着件洗得花色掉色的薄袄子,眼巴巴蹲坐在院口,厨房里还蒸着我最爱吃的粉丝牛肉包。
她不厌其烦热着,总想乖孙回家第一口,就能吃上新鲜的。
她不知道,我已被丢弃在深山里。
没了尊严,没了未来,没了生命,在腐烂发臭中怨气不散,成了一具不人不鬼的皮尸。
当我用新的面目,找媒婆说亲时,她问我图啥。
我莞尔一笑,羞羞答答,说就图他这个人。
图他,这份至死方休的——
血海深仇。
6,
沈家死期……不,生日将近。
当我为一家三口送上亲手裁制的衣服,沈劲脸色微变。
因为,小道士被拉黑前,就警告他。
【如果皮尸给你们赠衣,千万别穿,那是为了剥你们皮时更顺畅!】
我眼珠不动,缓慢地拧过头,唇角浮出笑意:“亲爱的,你怎么不穿?”
沈劲偷偷又把道士加了回去。
【她给你们送的是寿衣,活人穿的衣服仙鹤翅膀都不会打开,是站立的,只有寿衣的翅膀是打开的,意思是驾鹤西去!】
直播间的粉丝都很无语:【拜托,这叫新中式好吗,现在就流行这种。】
看没人信自己,小道士很着急:【你们数,给死人穿的扣子是单数,缎子料象征断子绝孙,寿衣讲究衣不露手,你们每件衣服都袖比手长,不行,皮尸要成煞了,我立刻坐车来救你!】
沈劲一比,还真是。
他原本只是半信半疑,但看着直播间不断涌来的流量,他计上心头,故意表现得深信不疑,当即转了定金。
还各种预告:“家人们,想看道士大战美女皮尸的,记得来打赏预约!”
谁知,沈劲生日当天,家里还真出了命案。
只是死的人,是我公公。
7,
公公尸体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他在跟老相好偷情回家的路上,喝多后一头栽到坡下,被野狼吃掉大半个身子,可奇怪的是,他下肢全无,脑袋连皮带肉都被啃掉大半。
唯独身上,我给他缝的那件衣裳,毫发无损。
这下,新衣真成寿衣了。
沈劲跪在他爹尸体前茫然不已:“怎么是他先……不对啊,不是说按照生日顺序,可恶,那小道士又骗我!”
我跟着婆婆哭天喊地时,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诡笑。
是,原本公公可以多活几天。
可谁让他发现了我的秘密呢。
那天,我偷偷去看了外婆。
小老太的腿又坏了,自从我失踪后,她这四年天天举着我照片奔波寻人。
有人笑话她,培养的女大学生不自爱,肯定是跟有钱人跑了,外婆发疯一样举起锄头要跟人拼命。
“杀千刀的脏玩意,再损我孙女一个字,老娘我什么都做得出!”
警察在树林里找到我丢失的书包与血迹,认为我已经遇害。
外婆偏执地认为,死要见尸,没尸体,她孙女就没事。
“算命的可说过,我孙女是得长命百岁的!”
四年了,她每周雷打不动去县城警察局询问进度,警察都拿这个倔老太没办法,山里路难走,光来回就要四小时,这腿脚能好吗?
我站在院外,看她烧得糊涂了,嘴里还喃喃叫着我的小名。
她虚弱得手都抬不起,连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尸体不该有心的,可疼痛就像在我胸口扎了根。
密密麻麻,无法解脱。
我劈柴烧了水,趁她睡着给她续上,放在老太太能伸手就够着的地方。
我不敢多留,皮尸不能跟活人多待。
尸气有毒,我与沈家三口日夜相对,尸毒早侵入他们的心肝脾肺。
只等良辰吉日,开膛破肚,大快朵颐。
可刚回家,公公就把我堵在门口,冲我诡秘一笑:“我总算知道,你每天下午买菜前去偷摸去哪儿了!”
见我装傻,公公把我扯到镜子前,得意洋洋道。
“装,给我装,看看脖子上是什么!”
我这才发现,烧水时的热气,晕开了脖颈上的粉底。
上头暗红色的尸斑,一览无遗。
我胸口停止了呼吸,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缝,那是皮尸即将吃人的征兆。
可公公却不察,一把搂住我的腰,满脸邪笑。
“敢给我儿子戴绿帽啊?说,脖子上是哪个狗男人留下的吻痕?”
8,
公公好色,偷过我好几次内裤。
也会在经过时,迅速摸一把我的腰。
这事婆婆都知道,她装瞎,反而怂恿:“家里免费的看着多舒服,别花钱出去找妖精!”
当晚,我正洗着澡,浴灯倏地灭了。
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公公闪进,粗鲁地将我扑倒在地。
我装模作样发出求救声。
“别装了,我早把阿劲跟他妈都支走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了!”
公公狞笑着,压低嗓子:“你说我儿子有啥好?对你呼呼喝喝,跟了我,保准疼你……”
他迫不及待掰住我肩膀,一摸,我肩头整块肌肤就像嫩豆皮掉了下来。
公公察觉到异样。
灯亮了,他下意识抬手,才看清手里捏着的是一张湿润布满皱褶的人皮,我的头也“咔嚓”一下拧转了九十度。
对视的瞬间,他目光颤抖,吓得呼吸都忘了。
我用僵硬,缓慢的音调笑了。
“只剩我们两个?那我可要开动了哦。”
9,
公公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
他后仰摔倒后,拼了老命往门口爬:“救命!有怪物!”
可整个家没有人,他叫天不应。
我将他重新拖入黑暗,用锋利的指甲挖出他两个膝盖骨,人类爱吃鸡软骨,皮尸也是。
他痛得满地打滚,死到临头才认出我:“你是,你就是当年那个——”
厕所里满地血,我贪婪地汲取仇人的养分,老怀甚慰地笑了。
“是啊,终于认出我了?只是过了四年而已,怎么能忘了?”
公公喝酒后总爱炫耀:“全县都没人比我杀猪杀得好,别说猪,就连人我也……”
理智让他闭嘴,可眉梢眼角全是藏不住的得意。
当年,沈劲借着酒意犯了案。
但负责分尸的,可是公公。
10,
第一次,我没死透。
沈劲喝了酒,没掌握好力度,我尚有半口气。
杀猪匠出身的公公,赶来善后时,发现了端倪。
“爸,怎么办,我可不想坐牢,我还没娶媳妇呢,她刚一直动,还咬了我,我一时生气才……”沈劲酒醒了,开始懂得后怕了。
我微弱地求饶,试图阻止他们。
公公点了支烟,亮起的光照出他沟壑纵横的老脸:“放心,这大山里,一年到头总有人失踪,只要死不见尸,谁也赖不到你头上!”
说罢,他猛地吸了口烟,抄起杀猪刀,手起刀落,血溅飞得老高。
惨白月色是这桩谋杀案的唯一证人。
事后,他们还专门去了我家盯梢。
看我七十岁的外婆卑微跪在警察面前哭天喊地,他们窃笑。
“家里就一个老太婆,还怕啥?”
“听说是村里唯一的女大学生,啧,浪费了。”
公公声泪俱下的求饶声让我嫌烦,干脆将他的舌头连根拔起。
我笑话他。
“求饶有用的话,当年我就不会死了呀。”
之后该吃的吃,该扔的扔,把残肢扔到悬崖下后,我打了个饱嗝,发现月色比往日皎洁了许多。
不,是我的眼睛,重新有了色彩。
我甚至能感觉到北风刮过脸颊的刺痛。
吞噬仇人血肉,让他们体验极致痛苦,皮尸就能再世为人。
外婆,你等等我,请务必再等等我。
我啊,在回家的路上了。
11,
公公的丧事办得仓促,灵堂上,我劝婆婆节哀。
反正,很快就轮到你了。
起身时,我忽然脚软瘫软在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沈劲身边跳出个手持桃木剑的小道。
“皮尸哪里逃,这灵堂我早就布置成束魂阵,你插翅难逃了!”
我起不了身,梨花带泪地辩驳。
“老公,你看他满口胡言乱语,带来灵堂合适吗?”
看我脸有泪痕,沈劲不免迟疑:“大师,你不是说皮尸不会流泪,她明明有。”
“她吃了你爸,已经开了五感,昨晚我不是带你用真火术验过尸吗,你爸尸体上的手印就是你媳妇的!”
小道士捏出黄符,不由分说逼近我,要让我现原形。
这叫烈火符,老皮尸告诫过我:“皮尸最忌火,尤其是道家烈火符,一沾,就算百年道行,也要毁于一旦!”
那黄符逼近一分,我脸色也苍白一分。
衣服下的皮肉融化溃烂着,不用一分钟,我就会融化成血水。
这一刻我不再忍耐,夺过把水果刀架上脖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
“沈劲,嫁给沈家三年,我问心无愧,我替你照顾妈,为你伺候爸,现在就为了网上不知所谓的人,你就要当着亲戚朋友的面这样折辱我?”
“你拿我直播,恨不得连我洗澡都播,如果我是尸体,你又是什么东西?就让几万人给我作证,看我是人是鬼!”
整个灵堂都是我凄厉的控诉声,小道士愣怔中,我把刀狠狠扔到沈劲面前。
“来啊,捅啊,捅死我得了!”
下一句,我语出惊人。
“干脆,连带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一起捅死得了!”
12,
婆婆大惊又大喜,忙说什么,你有了!
我擦着眼泪,掏出某宝,三八节凑单买的 B 超单:“三个月了,本来想等生日时告诉你们,没想到爸走得那么惨,也就不好说了。”
婆婆直接大转变,训斥儿子:“什么皮尸,我媳妇好好的,我看这就是想骗我家钱的骗子。”
正好民警上门,当场把小道士带走,我是不能动弹,还不能短信报警?
举报封建迷信是公民的合法权利。
而这一幕幕全被沈劲直播拍下,他这时才忍不住满脸笑意:“直播破百万了,哈哈哈,钱来得真轻松,小道士,感谢你的配合!”
小道士傻眼了。
我恶劣地勾唇,沈劲不过是利用道士做直播噱头。
他还得意忘形地嘲笑人家:“当我傻啊?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假装热情帮我,肯定是想蹭我流量!”
“老子唯一信的神,就是财神!”
“你,你自取灭亡啊!”好心被当狗吠,小道士满脸屈辱,“你们看灵堂的香,刚刚还是白色,皮尸一来就成黑烟了!”
“那只能证明东西是伪劣商品,得交给质监局。”警察同志训斥,“小小年纪不学无术,危害社会,还破坏人家家庭。”
我嘴角恶意咧开,冲小道士露出恶意十足的笑。
跟我斗,你还嫩呢。
吃了公公后,我肚子大了不少,消化也需要时间嘛,婆婆每天喜笑颜开,说我皮光肉滑,肯定是个男孩。
嗯,确实是个老男孩。
婆婆生日快到了,我主动操持要帮她办,当作大餐前的仪式感。
可突然,沈家前院传来大呼小叫的厮打声,我走出去一看,呆愣当场。
闯入沈家的人,是我外婆。
13,
“说!我孙女是不是你家害的!”
外婆骑在我婆婆张翠芳身上,互扯中,袄子被扯得乱七八糟。
邻居都围过来看起热闹,外婆枯瘦如柴的身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住张翠芳的脖子不撒手。
“看!她脖子上的金链子,是我孙女买给我的!”
她嗓子喊破了,破锣一样。
像急于告状的小学生,恨不得昭告天下。
“是我孙女打工要送我的,单据在这,是不是一模一样,链坠子上还有刻字,是我名字!”
“说,我孙女姜思思,到底在哪!”
很快沈劲赶了回来,提着我外婆后脖子,粗鲁地把她推倒。
我紧紧咬住牙关,压抑住杀人的冲动。
“滚,疯老婆子,这样的金链子哪里都是,再闹,老子打断你双腿!”
原来,外婆改变了策略。
我放暑假回家时必经的那条路,附近有三个村落。
大山夜路难行,警察判定,作案的应该不是外乡人,不然没法把痕迹处理得那么干净。
她不再大张旗鼓地打听我的下落,而是兜里装满瓜子花生,谎称是来探亲,在几个村里来回打转。
她到处唠嗑,八卦一切,或许老天是怜她命苦。
她终于找到了线索。
14,
“沈家屠夫,本来每个月的周三都要去县城进货,可就在我孙女失踪后,就整整一个月没去进过货。”
“连他的运猪货车,第二天都低价转卖了,那车他才买了小半年,为什么卖?”
“一定是上头有我孙女的血迹!”
她话音一落,沈家母子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大字不识的外婆,靠问,靠打听,靠跋山涉水,真的拼凑出连警察都不曾摸到的真相。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只有她,不会放弃我。
会永远地寻找我,等待我,爱着我。
可没人信年迈的农村老妇,沈劲脸上闪过错愕慌乱,换成凶神恶煞的嘴脸:“想讹钱啊!死老太婆,有证据吗,有证据就去找警察啊,看警察还理不理你!”
外婆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只一瞬,又生机勃勃,她擦擦手上的血迹。
“我会找到的,一定会!”
“我一定要给我孙女,找到公道!”
晚上,我听到沈家母子私下商量。
“那老不死的又来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都四年了,怎么还没死心!”
“我说那货车要销毁了,你爸不舍得,说才买没多久,看吧还是留了祸根,万一真给找到……”
沈劲按灭烟,语露狠劲。
“只要人没了,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15,
母子很快拟定好杀人计划。
大暴雨那天,张翠芳鬼鬼祟祟从后门回来,说事办妥了:“就在老太婆从县城回来的必经之路,我一下就把人推下去了,放心,没人经过!”
他们没发现,我正浑身湿答答地站在阴影处。
诡异的纯黑眼珠,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们。
第二天,沈劲暴跳如雷把亲娘踹翻:“老太婆还活着,悬崖下压根没尸体,你没动手!”
张翠芳如遇晴天霹雳,她对天发誓真的推了。
晚上,我不嫌乱地落井下石:“是你妈撒了谎吧,她根本没有推,你妈总爱吹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还是不够爱你,罢了,谁让她是你妈呢。”
沈劲脸色难看得吓人。
我一边安慰,一边心里直笑。
狠毒自私的父母,养出的儿子暴力且懦弱,这两个特质并不矛盾,对待弱者他会施暴,面对危险,又习惯推给父母处理。
第二次下手的还是婆婆,这次她是趁老太婆打水时,将她推下井。
“真死透了,我亲眼看着呢,手脚都给摔折了,井水深,摔不死也能淹死。”
可当晚,外婆毫发无损地出现在沈家门口,骂了一小时。
沈家母子一副见鬼的样子,门都不敢出。
我外婆叉着腰,骂得花样百出,不带重复,临走前,她还在门口用红漆写:杀人犯!
农村信奉无风不起浪,邻居们议论起来,真有人说。
“说起来,那晚我是看到沈屠夫大半夜开车出门,吓得我家狗吠了半天,我问他做啥呢,他说送肉,不过谁大半夜去送猪肉?”
“沈屠夫卖车前冲洗了好多次,我问过价,愿意给高点,可他打死不卖给我,宁愿拉去隔壁县的二手市场,奇怪不?”
“那你们那会儿咋不跟警察说?”
“都是邻居,啊哟,哪里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啦……”
生怕暴露,沈劲急得把婆婆打了一顿,我大声劝别打了,但只动嘴。
婆婆趴在地上,哀求我救救她,我为难地摊手:“是你教育我出嫁从夫,我只能听你儿子的,爱莫能助啊。”
看着沈劲热锅一样在家里乱转,我提醒:“现在杀人的是你妈,过去也可以是啊,婆婆不总说,替儿子受过是做妈的荣耀,呐,录音在这。”
录音里,是婆婆讲述自己杀人的细节。
沈劲若有所思,当晚婆婆脑溢血,他袖手旁观。
任由亲妈瘫在家里。
她想去治病,沈劲警告我不准送,还嫌弃地瞥了老娘一眼:“去医院不一样找人照顾,还花钱,有媳妇照顾你就成,我娶老婆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悉心照顾婆婆。
水杯,永远放在她看得见,够不着的地方。
勤换被褥,只是一床比一床脏。
看我端来的汤碗,婆婆眼里充满绝望恐惧,喉咙里发出刺耳的惨叫。
经过窗外的邻居看到这一幕,由衷发出夸赞:“沈家媳妇真贤惠,翠芳,你有福啊。”
我含笑,把爬满小尸蟞的粥喂进婆婆嘴里。
她目眦欲裂,任我摆弄,却无力反抗。
一勺下去,她浑身冷汗,疼得满地抽搐。
饿狠的尸蟞通过食道钻进她血肉骨髓里,她很快牙齿打颤,眼瞳扩散。
“婆婆,吃多点,身体才能好。”
我神情娴静,再喂一勺。
就像,四年前,她敲开我的嘴,灌我迷药时一样。
16,
“四年前,我不是在树林里遇害的。”
我手指划过婆婆天灵盖,她流满眼泪口水的脸上全是悔恨,但没用。
那天回村的巴士半路坏了,不想外婆久等,我徒步回家,经过沈村时又渴又饿,是她招呼我进屋喝杯水。
乡亲邻里讨杯水很正常,我并没多想。
直到她直勾勾盯着我问:“我儿子那么优秀,可偏偏各家都要高价彩礼,真没眼光,姑娘,我看你是大学生,你家要求彩礼吗?”
“如果失了身,没了清白,想要彩礼也没脸要了吧?”
她眼里的恶意让我心惊,我立刻起身。
可眼前的中年女人,忽然分裂成两个,三个……
她让儿子把瘫软的我搬进内屋:“儿啊,你瞧,妈妈给你找了个大学生!”
傍晚,我咬开绳索逃进山里,但迷药没散完,很快就被沈劲追上。
这就是真相,但我并不想外婆知道,没意义了。
以前,同学笑话我是婆宝女,连饭堂吃出小虫子都要跟外婆撒娇,要让她心疼我一下。
我磕破点膝盖,她都要骂天骂地心疼半天,以她大惊小怪又护短的性子,会受不了的。
这份仇,我会自己报。
喂完最后一口,我端起碗,看向床上。
婆婆歪向一边,吃饱的尸蟞从她鼻孔弹出小脑袋,又迅速缩了进去。
她彻底废了,只剩一副空落落的躯壳。
可是还不够,我保留住她的痛感。
最后的狂欢,需要恶贯满盈的见证者。
17,
沈劲决定亲自杀掉我外婆。
他出发那天,婆婆忽然恢复了点神志,用力踢翻了盆子,她想让儿子别去,半张着嘴,发出嘶哑:“别,别……”
沈劲头也不回地来到养猪场。
我外婆靠给工人做早餐补贴生活,他早早潜伏,天蒙蒙亮时,小老太一瘸一拐来了,他用布袋蒙住老人身体。
他抄起铁铲一顿毒打,可掀开袋子,他愣了。
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模糊,里头,压根什么也没有。
只剩一张皱巴巴的人皮。
人呢?猩红的黏液凭空滴落在脸颊,沈劲猛地抬头。
就见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以扭曲诡异的姿势倒挂在横梁上,我笑得诡异又愉悦。
“亲爱的,是在找我吗?”
18,
人在生死存亡时,会爆发出平日难以想象的力量。
沈劲几乎是下意识就抄起铁锹往我身上砍,很准,也很狠。
我的头骨裂了,但血肉自动融合,露出第二层皮肉。
也就是沈屠夫的脸。
“道士没有骗我。”沈劲的眼神此刻恐惧到极点,“你……你就是皮尸,是你吃了我爸!”
是啊,可太晚了。
他拔腿就跑,整个养猪场的灯熄灭,四处一片漆黑,让沈劲的每一个脚步声都如此清晰。
黑暗就是我的世界,我不急不慢地,步步紧逼。
顺便告诉他,我是怎么变成皮尸的。
“为了伪装成人,我好辛苦哦,每晚要缝好肚皮,你这都没发现?”
“哦,也不怪你,闻了尸气,你什么都不会知道,更不会发现每晚旁边睡的是尸体。”
我算着时间,四年前,我逃走后十分钟,沈劲追了上来。
现在只是,游戏重演。
“有人在吗!”沈劲一边跑一边求救,可整个工厂电梯全都停运,连走廊上的门都紧闭,寂静得没一点人气。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办公室,刚锁上门。
人皮从缝隙里如水般蔓延出来。
我那只流着血的手抓住他的脚,藤蔓一样往上缠爬,他慌不择路地朝一端的黑暗跑去。
骚臭味扑鼻,廊道两侧全是关着肉猪的栅栏,沈劲躲在猪圈里,忍着恶臭味也不敢出声。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
居然是小道士发来的信息。
【古书记载,皮尸惧烈血,砍掉十指,以血做火符,可保一命。】
19,
这消息可谓救命稻草,可喜忧参半,砍掉自己手指那也——
哒哒,哒哒哒——
很快,诡异的脚步,腥臭的尸臭逐渐逼近。
最后还是求生欲占据上风,沈劲咬紧牙关用刀往手指那狠狠剁去,最后一道符落下时。
我的头探了进来。
沈劲与我近在咫尺,但我似乎没察觉。
直到脚步声远去,沈劲整个人才松了口气,可下一瞬间。
有什么东西拱了上来,他扭头一看,差点晕倒——
几十只白色肥胖,脏兮兮的庞然大物,正凝视着自己。
清早,还没喂食的猪嗷嗷待哺。
闻到血腥味,无数身影朝他靠近,不断地用鼻子嗅着他身上的气味,用头拱他的身体……
声嘶力竭的惨叫回荡着,此起彼伏,我在外面快乐数着拍子,一下,两下……
他忘了,猪其实是杂食动物,跟人类一样。
可食肉,自然,也吃人。
20,
我接到警察通知赶到医院时,几乎认不出沈劲的样子。
他奄奄一息,脸被啃食得残缺不全,一只腿被啃到大腿根,我立刻晕厥,不然真怕自己笑出声。
沈劲看到我,身体就像被电击一样抽搐,指着我发出疯癫尖叫。
“是她,她是皮尸,害了我全家,我爸就是她吃掉的!”
“撕开她的皮啊,对,用烈火符!她怕火!”
“真的,她就是四年前死掉的女大学生姜思思,我没说谎!她就是我亲手掐死的啊!”
“打镇定。”几个医生死死按住他,“病人受惊过度,精神不稳定,还伴随严重幻想。”
我红了眼眶,无助地躲在了警察身后。
冲沈劲露出一抹冷酷讥诮的笑。
养猪场的监控拍下沈劲诡异的举动:他在猪圈里四处逃窜,对着空气凭空哭嚎,还亲自砍下自己手指,画起不知所谓的符咒。
警察调查后断定:“还是被不法分子用迷信实施的洗脑诈骗了吧,他手机里的道士用的可是虚拟号。”
这时,一个老警察蹙起眉。
“等等,沈劲刚提到,女大学生姜思思?”
我外婆每周去县局,只有他耐心接待,他敏锐地抓住了问题所在。
“他说姜思思是他掐死的?目前她的状态还是失踪,他怎么知道她是生是死?”
“去申请搜查令,立刻调查沈家。”
“这个沈劲,提上来,我要亲自来审。”
21,
看,外婆,你的努力不会白费。
多少人笑你笨,嘲笑你在做无用功,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才是对的。
你就是我的大英雄。
警察在沈劲手机里,找到了沈母谋害我外婆的录音,虽然他们也很不解,人不还好好活着吗?这对母子在耍什么花样?
在去逮捕沈劲时,病床上人却没了。
监控显示,沈劲是被一个道士带走的。
22,
“大师,只有你能救我啊!”
沈劲从没那么后悔过,他忍着浑身剧痛苦苦哀求:“那该死的女人阴魂不散,事情都过去那么久,还纠缠着我家里人,当初要不是她乱咬人,我也不会一时冲动啊!”
大概是男人残废的样子太可怜,小道士叹气。
“你都被警察通缉了,横竖都是死,何必白费气力。”
沈劲把这几年直播赚的巨款全打了过去。
收到款,小道士看到诚意,才说:“办法嘛,也不是没有,皮尸识人靠阳气,今晚你躲进阴棺里,阴气盖阳气,过了 12 点,皮尸自然无功而返。”
阴棺藏在墓地。
沈劲千恩万谢,用一条独腿奋力爬进去,每动一下都会伴随着痛苦的呻吟,盖上棺材盖,他长舒一口气。
“有钱能使鬼推磨,看你怎么找到我。”
“再过三小时就好了,只要等生日过了,我就能平平安安……”
可他最终等到的,是我愉快的问候。
“喜欢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吗?”
“为你量身打造的棺材,很合身吧?”
23,
沈劲万万想不到,道士是我的人。
我说过:“最极致的绝望,一定是经历过纯粹的希望,冷热交加,灵魂才够有韧性。”
小道士, 不,老皮尸鼓掌。
“论吃的艺术, 你是翘楚,谁也比不过。”
我们里应外合,一步步让沈劲从不信到深信不疑。
张弛有度, 真假参半,这才是真正的心理操控。
“放了我!放我出去!”沈劲慌了,试图找到一丝逃脱的可能,可都是徒劳的, 棺材盖子压得紧紧的, 空气只会越来越稀薄。
我哼唱着生日快乐, 棺材里的敲打,抓挠声就像鼓点伴奏。
一曲唱完,里头的动静也正好没了。
月色凝固,荒草摇曳, 黑鸦鸣啼,仿佛都在为此刻欢呼。
几天后, 警方在棺材里发现了沈劲的尸体。
鉴于棺材内外只有他自己的指纹,最后还是被定性为自杀。
“可棺材板上全是挣扎的痕迹……求生欲那么强, 自杀?”
“他临死前还在写, 皮尸, 会不会真的有……”
剩下的半句话,藏在所有人心里。
就算真的有, 那不也是报应吗?
24,
尘埃落定那天,外婆领到了我的死亡证明。
按理说是要举办追悼会的, 可她坐在小板凳上半天,回里屋掏出截绳索。
人争一口气,替孙女昭了血,她也没别的念想了。
绳索搭上梁, 踢开凳子的那个瞬间,院子里响起清脆的声音:
“外婆!”
小老太以为老耳昏花听错了,直到她颤颤巍巍回头。
她心心念念的小孩背着包,站在阳光中,笑意盈盈朝她挥手。
我的脸已经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可我知道,她认得出我, 一定。
她端详着我的脸,来回摩挲我的轮廓, 她什么也没说, 甚至什么也没问,我怎么回来的。
她紧紧捂住我发凉的手, 嗔怪。
“怎么那么久才回来,快点,把手洗干净,给你做好吃的。”
我欢呼:“那我要吃包子, 牛肉粉丝馅儿的!”
“小馋鬼, 好好好,等外婆给你包……”
她语气是那么平常,可我感觉得到她苍老掌心下,熔岩一样滚动的热度。
她牵着我, 如同领着迷途的羔羊。
外婆,每条路都会带我回家。
就像全世界的思念,都会在这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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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碗子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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