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逃离冷宫。

文摘   2024-10-26 18:38   北京  




























































































































































































































































































































































































































































































































































文/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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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跟他的白月光大婚时,我孤零零地在冷宫里咽了气。
所有人都试不出我的呼吸,却不知道,我是唯一的闭气功传人。
皇帝在我的墓前痛哭失声,我却已经跑到了塞外,在酒楼里大吃大喝,顺便摸西域小郎君的腹肌。
日子本该这样愉快地过下去,直到有天地震把皇陵震塌了,皇帝发现我的棺材里装了一堆烂土豆。
那日,天子动怒,立志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出来。
1
楚祁安和宋姝即将大婚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冷宫,吃一碗馊了的冷饭。
我的宫女银翘心疼我,冲着来送饭的太监道:“我们娘娘只是被禁足,吃食用度上还是贵妃!”
太监冷笑:“你知道是贵妃就好,贵妃上面还有皇后,奴才也只是听皇后之命行事。”
银翘气红了眼,她知道,是宋姝在刻意折磨我。
可是全宫上下,没人敢说什么。
谁都知道,宋姝,那个刚入宫没多久的美丽女子,是楚祁安十几年来的白月光。
人人都说她心慈貌美,如同神女下凡,纤尘不染。
连这个送饭的太监都偏帮着她:
“娘娘,你下毒谋害皇后,皇后还留你一命,已经十分仁善了。”
银翘急道:“我们娘娘是被冤枉的……”
我按住她,示意不必多说。
楚祁安都不信我,跟这个太监说有什么用。
太监不屑地撇撇嘴,离开了。
我听到外面有侍卫在闲聊,说楚祁安对宋姝如何如何宠爱,婚礼的排场是如何盛大。
“小声点,别被里面这位听见了。”
“听见也没事,她仗着跟了皇上几年,就敢毒害皇后,皇上不会允许她活着离开冷宫的。”
嘈杂的议论声中,我自顾自地在床上盘起腿,闭上眼睛,开始练习呼吸吐纳。
银翘帮我端了洗漱的水进来,一眼看到我这样,有些担心。
她凑上前来,小声问:“娘娘是在练功?”
我闭着眼睛,缓缓点头。
银翘更加不放心了,她咬了咬嘴唇:
“娘娘,你是不是想逃出去?
“奴婢知道娘娘有功夫在身,可这宫城内有侍卫把守,外有禁军巡逻,就算是绝世高手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我睁开眼,呼吸沉入丹田。
银翘不知道。
我练的是闭气功。
2
我叫姜颂,是世间唯一的闭气功传人。
四岁那年,我还是个孤儿,跟野狗在街头抢半块红薯,抢赢后就遇到了我师父。
我师父是个胖墩墩的小老头儿,他说我根骨清奇,问我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弟子。
我问他:“做你的弟子有烤红薯吃吗?”
师父说:“有。”
就这样,我加入了我师父的门派。
我们门派一共有三个活物。
我师父,我,还有一只老乌龟。
据说这老乌龟已经活了一万年,而我们练功的方法就是盯着万年龟,缓慢呼吸。
想象自己是这只龟,一百年不用呼吸,一千年不用吃喝,一万年不用动窝。
这就是龟息功。
而龟息功练到极致,就是闭气功。
因为呼吸太过缓慢,所以约等于无。
闭气时我们就犹如进入了冬眠,不吃不喝不呼吸,新陈代谢慢到不可思议。
十五岁那年,我出师了,功夫大成,犹在我师父之上。
但很快我发现,出师似乎并没什么用。
人家的功夫练成了,可以一剑开天门。
我们的功夫练成了,可以特别像乌龟。
糟老头子坏得很,我觉得我被他骗了,十一年来练了个寂寞。
但师父并没给我质问他的机会。
他通过写信,爱上了远方的一个老寡妇笔友,千里迢迢地跟人家黄昏恋奔现去了。
至于我,他认为我功夫大成,已经可以自力更生了。
就这样,十五岁的我再一次流落街头。
好在我师父人缘不错,江湖上其他门派的叔叔姑姑们轮流投喂我,我今天在峨嵋派学两天剑法,明日在霸刀门耍三天大刀,就这么一路晃悠。
晃悠着,晃悠着,我就遇到了楚祁安。
3
楚祁安当年还不是皇帝,是不得宠的六皇子。
他微服在酒楼里出访,结果遇上了太子派来的刺客。
眼看着刺客就要一刀捅穿楚祁安的心口,我使了个在峨嵋派学的劈挂掌。
运气不错,刺客被我打得吐出一口血,随后被赶来的侍卫们制服。
楚祁安向我拱手:“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我从被打翻的菜里摸了个鸡腿吃:“光用嘴谢?不得给点儿银子?”
楚祁安笑了。
他向我伸出手:“你愿意进王府跟着我么?”
我问:“跟着你有鸡腿吃吗?”
楚祁安说:“有。”
就这样,我跟着楚祁安进了王府。
各位应该已经发现了,我这人没出息,老是为了点吃的跳进火坑。
4
我从进王府的第一天起,就听到下人们议论。
“这模样,长得好像宋家大小姐宋姝……”
“唉……宋大小姐已经远嫁北安王三年了,殿下竟然还是放不下她。”
“可不是么,书房最里面的架子上,还挂着宋大小姐的画像呢。”
他们很快发现我听到了,不敢再多嘴,匆匆散去。
我耸耸肩。
这有什么的。
不就是替身梗吗。
我当初穷的时候跟着一个说书先生游走过江湖,看过好多话本子,这梗我熟。
而且我不在乎。
我在楚祁安的书房里见到了那幅宋姝的画像。
画面中的少女一身绿罗裙,清秀绝伦,的确是美极了。
我像她又怎样?普天之下,美女总是相似的。
于是之后,楚祁安送来了绿罗裙让我穿,我立刻穿上。
他让我学琴棋书画,我立刻学(但学得很糊弄)。
直到那天,在暖阁里,楚祁安喝了许多酒,吻了我。
我看着他。
玄色长袍,墨发披散,剑眉秀目,靠近时身上有清冷的梅花香。
他抱住我,我能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以及结实的胸膛和精窄的腰。
我颤抖着在心里对自己说:“姜颂,你何德何能吃得这么好!”
楚祁安不知道我的颤抖是因为兴奋。
他以为我害怕。
将我抱上暖榻,他轻声在我耳边说:“别怕,我会疼你。”
然后,他凝视着我的脸,半晌,伸手熄灭了床前的烛灯。
其实皇子们即便没娶妻,有个通房丫头也正常。
但楚祁安,他竟然是第一次。
没人能想象平日里冷淡矜持的六皇子,在撕开那月白衫子后有多反差。
我被折腾到天亮时才睡。
后来,只要楚祁安来我房里,天亮才能睡就成了常态。
楚祁安对我真的很好。
宫里赐了金贵的荔枝,每个皇子都只有一盘,我狼吞虎咽地吃完,才发现一个也没给楚祁安留。
楚祁安却只是笑着摸摸我的头:
“我记住了,阿颂爱吃甜的。”
从那以后,但凡有好吃的甜食水果,楚祁安都会第一个想着我。
其他的吃穿用度更是从来没缺过我。
他说:“阿颂,王府里没别的女人,银子都是给你花的。”
于是我真没客气,开始大手大脚地接济我的穷兄弟们。
要知道,武林中人看似威风,实则穷得一匹。
而楚祈安哪怕是所有皇子中最不受宠的一位,那也是滔天富贵。
楚祁安发话后,所有江湖的穷弟兄们找我借钱,我全都慷慨大方。
张大侠的母亲生了重病?
不要紧,我给请名医,再雇八个丫鬟伺候老太太!
玉清宫的女弟子没钱做冬衣?
不要紧,我当场甩出一厚沓银票给裁缝铺,顺便再为姐姐妹妹们每人打一套首饰!
飞鹰山庄的楼塌了?
不要紧,我出钱,咱再盖个十座八座!
我大笔支出,楚祁安也从不过问。
他对管家说:“只要阿颂能笑一笑,花多少银子无所谓的。”
师父教我,收人钱财,就得好好交差。
我花了楚祁安这么多钱,自然得贡献点价值。
于是,得知太子和奸相合谋,又要杀楚祁安时,我埋伏在奸相家的莲花缸里一天一夜,泡得我人都肿了,总算成功刺杀了对方。
后来,宫变之日太子引兵围了王府,万箭齐发之际,我护着楚祁安杀了出去,后背中了三箭,才护得楚祁安毫发无伤。
累死累活,总算把楚祁安搞上了皇位。
我以为至少可以过段安生享福的日子了。
结果宋姝就回来了。
5
其实楚祁安喜欢宋姝,当年在京城里,根本不是秘密。
只不过当初楚祁安只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出皇子,所以没人在乎他罢了。
如今不同,楚祁安已经是皇帝了。
娶了宋姝的北安王日夜战战兢兢,生怕夺妻之恨惹恼皇上,于是赶紧写了和离书,把宋姝送了回来。
宋姝入宫第一天,就来看了我。
她比画像上更美,一身芜绿色软烟罗曳地裙,清丽出尘。
那个时候,我已经被封了贵妃,皇后之位空悬。
宋姝回宫后虽然还没名分,但人人都知道,楚祁安爱了她十几年,如今终于得到了她。
所以她一定是后位的不二人选。
宋姝自己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于是在见我的第一面,她就没有对我行任何礼,只是笑着说:
“啊,你果然长得很像我。
“祁安身边的宫人说,他每次和你在一起,都要熄灭床头的烛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光线昏暗的时候,你会显得更像我。
“啊,对啦,你也穿了芜绿色的裙子。”
宋姝瞧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笑:“可惜啦,画虎终类犬,你穿得没有我好看呢。”
我点头:“懂了,宋姑娘喜欢绿色,刚好我有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
我拍了拍手。
银翘应声而出,呈上了一顶绿帽子。
那一日,宋姝那张美丽的小脸气成了猪肝色。
她回去给楚祁安告了一状。
当晚,楚祁安来找我。
我头一次看到他的脸色那么难看。
楚祁安说:“你刁难姝儿了?”
我说:“没有啊,我好心好意送她礼物,还挑了她最喜欢的颜色。”
楚祁安气结。
从那之后,他就没再来过我宫里。
曾经楚祁安得了什么好宝贝,都会第一时间送给我。
但现在,无论是江南进贡的荔枝,还是西域献上的鹦鹉,各种珍奇异宝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宋姝那里。
就连有一次,银翘去御膳房拿我的冰糖燕窝汤,也被厨子为难地告知:
“姑娘,对不住,最近宫中血燕紧俏,皇上说宋姝姑娘身子虚,先紧着给她。”
宋姝连我最喜欢的甜食都抢了,但她似乎还是觉得不够。
一次,在御花园相遇时,她指着我腰间的玉佩:
“贵妃的气质与这玉佩不搭,不如给了我如何?”
我不同意。
那玉佩很贵,翡翠为底,外面用金子雕了竹枝做点缀。
但我不给宋姝,不是因为这玉佩贵,而是因为它是楚祁安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后来在宫变中,我带着它陪楚祁安出生入死过。
我越不给,宋姝越想要,争执之间,楚祁安来了。
宋姝立刻跪下:“贵妃娘娘,是臣女僭越了,臣女不过是从未见过这样美的玉佩,多看了两眼。”
她杏眸湿润,颊边挂着一滴泪,我见犹怜。
楚祁安皱了皱眉,他疾步上前,将宋姝扶起来:
“这是怎么了?”
宋姝哭了:
“皇上,我真的只是看到这玉佩,心里无比喜欢,所以不由得一直盯着看。
“但贵妃娘娘就说我觊觎这玉佩,莫不是想要逼她送我。”
宋姝望向我:“娘娘,臣女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我叹气。
宋姝如果去演戏,应当已是梨园一绝。
楚祁安的面色沉了下来。
他看了看那玉佩,对我说:
“贵妃,一块玉佩罢了,你给姝儿。”
他不记得这是他送我的初见礼了。
宋姝站在楚祁安身后,对我勾起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我装作看不见她,淡淡道:“凭什么?”
楚祁安还要跟我讲道理:“贵妃,你跟了朕这么多年,世上的好东西你应有尽有。
“姝儿不同,她在北地这些年,受了许多苦。
“她也不是爱金玉之人,旁的东西她大多没什么兴趣,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喜欢的东西,你让让她不行吗?反正你宫里,这样的玉佩成千上万。”
我静静地听楚祁安说完,笑了笑:“这样啊?”
随后,我拿起玉佩,扔进了旁边的池子里:
“她喜欢什么,皇上给她就是。
“但我的东西,只能由我自己处置。”
据说那夜,我吓到了宋姝。
她回去后就积忧成疾,一病不起。
流水的汤药灌下去,病情始终不见好。
直到后来查出,汤药里有慢性毒。
被揪出的宫人战战兢兢地叩头,供出了幕后主使:
“是……是姜贵妃让我们这么做的……”
而那时,宋姝已经有了身孕。
孩子因此没保住。
她跌跌撞撞地扑进我宫里,抱着一个空襁褓哭泣:
“娘娘,你可以嫉妒我得到了皇上的心,但孩子总是无辜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昏倒在了地上。
楚祁安在随后赶来。
他扶起宋姝,宋姝靠在他的怀里,面色苍白的哭相,像一具美丽又脆弱的瓷器,仿佛下一瞬就会碎掉。
楚祁安看向我。
他轻声道:“姜颂,你没资格嫉妒姝儿的。
“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么多年来对你好都是因为她。”
说完,楚祁安抱着宋姝,转身离开。
他走后,那一晚的晚膳,我吃了三盘樱桃肉两块烤羊排五只炸乳鸽七碗糖蒸酥酪。
银翘不停地帮我拍打后背:“娘娘,你慢点吃。”
不行,吃慢了的话,我的眼泪就会掉下来。
我对银翘说:“你也吃,不然之后可能没机会了。”
我猜得没错。
第二日,圣旨到了。
我下毒谋害宋姝,罪名落定。
剥去贵妃服制,打入冷宫。
冷宫中,我有了许多时间回忆过去。
我想起了师父说的话。
他说,人啊,身在局外都清醒,入了局都糊涂。
我跟了楚祁安七年,以为自己清醒,但到底还是入了局。
情爱是天下最厉害的局,师父被困住,抛家舍业地跟美艳寡妇奔现去了。
我也被困住,不知不觉间对无情帝王动了真心。
但师父也教我,人犯了错,什么时候想改都不晚。
我头一次发现,师父真是伟大。
他教了我世间最正确的道理。
还传授了我世间最有用的功夫。
6
这一夜,我静静地吐纳,体会着呼吸越来越慢,身体如沉入水流。
远处是楚祁安和宋姝大婚的声音,鞭炮不知放了几百几千响,喜气几乎要一路溢到这冷宫里来。
银翘坐在我旁边,冷宫里炭火不够,她心疼地揉着我冻红的手。
我帮她擦掉眼泪:“别哭,银翘,咱们马上就能自由啦。
“对啦,你知不知道,贵妃如果下葬,陪葬品都有什么?”
那日我虽然被剥去服制,但名分还在。
银翘立刻皱起眉头:“娘娘说什么胡话呢?快呸呸呸!”
“哎呀,我就问问,主打一个纯好奇嘛。”
银翘掰着指头道:“那可多了,就说先帝的刘贵妃吧,有金镶东珠耳环、珊瑚十八子手钏、镀金累丝凤钿、青金松石项链……”
我在心里算了算。
不错,别说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就是挥霍八辈子也花不完!
万恶的狗皇帝,宁肯把这些钱埋在坟地里都不给俺们老百姓花,没良心。
趁着银翘去院子里取衣服,我又做了几件事。
等银翘回来,已经万事俱备。
她服侍着我就寝,我状若不经意道:“对啦,枕头底下我留了封信,皇帝如果来看我,你就帮我交给他,别忘了。”
银翘犹豫了一下。
她其实知道,楚祁安和宋姝刚刚大婚,怕是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来看我了。
但她害怕我心情不好,于是安慰我说:“奴婢记住了,娘娘放心。”
我闭上了眼睛,黑暗将我包围。
呼吸越来越慢,血液的流速也越来越慢。
我感觉我的身体一点点凉了下去,先是手和脚,接着顺着四肢往上走,最后是心脏。
心脏的节拍越来越慢,直到终于不跳了。
很好,也算是还了这些年来,我见楚祁安时,它多跳的那些拍。
楚祁安应该正在和宋姝洞房花烛吧?
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再刻意熄灭蜡烛了。
7
第二日清晨,人人都见证了新婚帝后的恩爱。
楚祁安陪着宋姝坐在凤仪宫里,这是宋姝成为皇后的第一天。
按规矩,所有的宫妃都应该来向她请安。
但楚祁安没有别的妃嫔,唯一的妃子,是那个已经被打入冷宫的贵妃姜颂。
宋姝挽着楚祁安的手臂,温柔道:“姜贵妃还是贵妃,不如让她也来请安吧?”
楚祁安的眸色暗了暗,他冷淡道:“她下毒害你,已被打入冷宫,你还有什么必要见她?”
宋姝柔声道:“姜妹妹也是一时糊涂,再说啦,姝儿如今终于嫁给了你,想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楚祁安转过头,看着宋姝美丽的脸。
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你开心就好。”
他转头对太监道:“带姜贵妃来。”
宋姝坐在椅子上,嘴角是一抹淡淡的笑意。
等姜颂真的来了,见证自己和楚祁安恩爱无比的模样,自己才算真的赢了。
可太监这一去,就去了很久。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太监才脸色苍白地回来。
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良久才用颤抖的喉咙吐出几个字:
“姜贵妃殁了……”
有碎裂声在大殿内响起。
是楚祁安手中的茶杯猛地落地。
大殿里安静了很久,片刻后,楚祁安笑了起来。
他指着那通报的小太监:
“朕懂了,是姜颂让你这么禀报的吧?
“在王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依然这么不懂规矩,这种玩笑也敢开。
“她不就是想让朕去看她么?耍这种小孩子脾气,真是朕之前太宽纵她了。”
小太监抬起头。
他不敢再说话了,只有一张脸死白死白,脸上都是惊恐的泪痕。
楚祁安看着小太监的表情。
他渐渐地笑不出来了。
缓慢地起身,他低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小太监伏地叩头:“千真万确!姜贵妃早上被发现时,身子都凉了!”
“皇上!”
宋姝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她看到,楚祁安的身形猛地摇晃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在地。
8
我终于还是等来了楚祁安。
小太监悠长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然而迟迟不见有人进来。
楚祁安一直站在门口。
银翘肿着两个核桃似的眼睛,冷冷道:“皇上,要进来便进来,有什么不敢看的?
“娘娘生前那么爱你,她就是变成鬼了,也不会伤害你的。”
这句话像是一击重击打在了楚祁安的后脑,他的身形再次摇晃了一下,脸上血色尽褪。
宋姝连忙扶住他:“皇上……”
楚祁安甩开了宋姝的手。
他走进来,来到我身边:
“阿颂。”
他低声说。
往日里,他只要这么叫我,我都会高高兴兴地回应:“哎!”
但这一次,我没法回应楚祁安了。
“阿颂。”楚祁安仍然在执拗地喊我,“你不可能死的,你那么健康,那么快活……”
旁边太医为我做了检查,轻声对楚祁安道:
“皇上,贵妃大概是死于旧伤发作。
“她的后背有三处箭伤,左肩还挨过一掌,那一掌离心脏很近。”
楚祁安愣住了。
他知道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后背的箭伤是在护他夺嫡时挡的。
左肩是在刺杀奸相时挨了对方手下护卫的一掌。
楚祁安那时问我痛不痛,我一边啃鸡腿一边摇头:“不痛,不痛,你看我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其实怎么会不痛呢?
只不过是我不习惯说罢了。
“旧伤缠身,又积郁成疾,微臣斗胆猜测,姜贵妃是死于心脉衰竭……”
楚祁安垂眸望着我。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我的脸:
“是朕……”
是朕害死了她。
但楚祁安并没能说什么,银翘站起身来,挡在我身前:“尸身不吉,为了龙体安康,皇上还是不要接触了。”
‍‍‍‍‍‍‍‍‍‍‍‍‍‍‍‍‍‍‍‍‍‍‍‍‍‍‍‍‍‍‍‍‍‍‍‍‍‍‍‍‍‍‍‍‍‍‍‍‍‍‍‍‍‍‍‍‍‍‍‍‍‍‍‍‍‍‍‍‍‍‍‍‍‍‍‍‍‍‍‍‍‍‍‍‍‍‍‍‍‍‍‍‍‍‍‍‍‍‍‍‍‍‍‍‍‍‍‍‍‍‍‍‍‍‍‍‍‍‍‍‍‍‍‍‍‍‍‍‍‍‍‍‍‍‍‍‍‍‍‍‍‍‍‍‍‍‍‍‍‍‍‍‍‍‍‍‍‍‍‍‍‍‍‍‍‍‍‍‍‍‍‍‍‍‍‍‍‍‍‍‍‍‍‍‍‍‍‍‍‍‍‍‍‍‍‍‍‍‍‍‍‍‍‍‍‍‍‍‍‍‍‍‍‍‍‍‍‍‍‍‍‍‍‍‍‍‍‍‍‍‍‍‍‍‍‍‍‍‍‍‍‍‍‍‍‍‍‍‍‍‍‍‍‍‍‍‍‍‍‍‍‍‍‍‍‍‍‍‍‍‍‍‍‍‍‍‍‍‍‍‍‍‍‍‍‍‍‍‍‍‍‍‍‍‍‍‍‍‍‍‍‍‍‍‍‍‍‍‍‍‍‍‍‍‍‍‍‍‍‍‍‍‍‍‍‍‍‍‍‍‍‍‍‍‍‍‍‍‍‍‍‍‍‍‍‍‍‍‍‍‍‍‍‍‍‍‍‍‍‍‍‍‍她护在我的尸身前,不让楚祁安碰我。
楚祁安的脸再度白了白。
他知道银翘恨他。
连银翘都这样恨她,更别说……
他哑声道:“阿颂离开前,是不是很怨朕?”
银翘沉默:“娘娘没有提。”
她拿出一封信,脸色冷淡:“这是娘娘留给皇上的,皇上自己看吧。”
楚祁安屏退了所有人。
他独自坐在冷宫里,坐在我的尸体旁,展开了那封信。
【皑如天山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是《白头吟》,诗歌很长。
然而第一页信纸上只写了这四句就没有了。
楚祁安翻到第二张信纸。
【对不起,后面的实在忘了怎么背了。
我还是有啥说啥吧。
楚祁安,我喜欢你。
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没关系,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好。
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于是留下这封信,再跟你说两句。
湖东有块黑色巨石,我老在上面睡觉,每次躺在上面都特别安心,所以希望你把它跟我埋在一起,让我一直睡在上面。
我在宫里除了你也不太认识别人,只有银翘一直陪着我,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希望你多给她点银子,然后送她出宫,毕竟你应该也知道这个狗屁皇宫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
唉!其实我也放心不下你的。以后就没有我替你打架替你杀人了,我不能保护你的日子里,你要自己保护自己,好好做皇帝,别惹那么多仇人。
以后就不再见啦!
姜颂。】
9
楚祁安看完了我的信。
室内很安静,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突然,有滚热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我的脸上。
我突然意识到,楚祁安哭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为什么哭呢?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他爱宋姝,对我好也只是因为我像宋姝。
不爱的人死了,也会这么伤心吗?
我不懂,师父也没教。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太监进来通报:
“皇上,皇后娘娘突发心悸,晕过去了……”
楚祁安站了起来,他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看着又是平日里冷淡的样子。
“知道了,朕这就过去。”
看啊,哪怕我死了让楚祁安有点难过,他也仍然会去陪宋姝。
幸好,我再也不在意了。
10
我的尸体停放在皇室宗祠,择日下葬。
银翘为我守灵,她哭晕过去好几次,我很心疼,好几次都想从棺材里坐起来安慰她。
但我不能,银翘是个脾气急藏不住事的,为了后半辈子的大计,我只能先委屈她。
楚祁安没有来看过我。
但他遵了我最后的心愿,将湖东的黑色巨石搬来,让我躺在上面下葬。
封棺下葬那一日,楚祁安和宋姝一起来了。
楚祁安一直表现得很平静。
直到有宫女怯生生地向宋姝呈上一枚东西:“皇后娘娘,这是从莲花池里捞出来的,好像是您之前想要的。”
那是一枚玉佩,翡翠为底,上面缀着黄金雕刻的竹节。
是我戴了很多年,然后扔进莲花池的。
宋姝低声斥道:“什么晦气玩意儿,不要!”
她想把那枚玉佩随手扔掉,楚祁安却突然道:
“拿过来。”
也不知怎么地,翡翠外面的金色外饰在交到楚祁安手里的那一刻,突然脱落了。
于是那枚玉佩分为了好几截。
从边缘处来看,已经碎了很久了。
楚祁安一怔:“断玉?”
要知道,玉能为主人挡灾,但碎了的玉是不详的,反而还会引灾。
我宫里有那么多奇珍异宝,怎么会把一块碎了的玉戴在身上?
银翘红着眼睛道:
“娘娘告诉过我,这枚玉佩,是你第一次见她时送的。”
楚祁安愣住了。
“她戴着这块玉佩护皇上夺嫡时,太子的手下射了一箭,是这块玉佩挡了一下。
“玉佩也因此碎了,娘娘找了工匠,用金子打了一个外壳,才将玉佩拼起来。
“她说,戴着这块玉佩,凶事都可以找她,福气都留给皇上。
“她爱皇上,所以心甘情愿为皇上挡灾。”
11
棺木突然掀开了。
人声嘈杂,有太监宫女的阻拦声,有宋姝的哭叫声。
楚祁安在喊我的名字:
“阿颂,阿颂。
“朕来了,朕来陪着你……”
他像是疯了,双眸血红,挣扎着要躺进棺木。
宋姝大喊:“还不快将皇上拉走……”
一片混乱,最终,楚祁安被宫人们强行拉走了。
棺木被封上,葬入地下。
良久,我渐渐恢复了呼吸。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棺材里成堆的金银珠宝,差点闪瞎我的眼。
我知道陪葬品会很多,没想到这么多,当场高兴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此刻我终于恢复了呼吸,然而棺材里的空气是有限的。
上面已经被厚厚的泥土封住,哪怕是绝世高手也很难打开。
但没关系,我带了帮手。
“嘿,老伙计。”
我敲敲黑色巨石。
片刻后,黑色巨石伸出了一个头,和四只脚,外加一条尾巴。
没错,它就是我们闭气功门派的创始人,我师父的师祖的师祖的师祖——万年龟。
它缓慢地顶开了棺材板,然后继续顶开了上层的泥土。
新鲜的空气涌入。
我对着天空快乐地伸直手臂——
俺终于自由啦!
12
三年后,人人都知道,边塞的酒楼里,多了一位美丽的富婆。
英俊的少年们都想得到她的青睐。
显然,那位富婆就是我。
此刻,八位俊俏小郎君在我面前一字排开,正在各展所长,试图赢得我的芳心。
第一位当场吟诗,洋洋洒洒地抒发对我的情意。
第二位随手泼墨,以丹青绘下我的美貌。
第三位弹奏古琴,将心意托付于如水的琴音。
……
每个人的才华都堪称一绝。
但我全都昏昏欲睡,敷衍地鼓掌。
直到第八位走上来。
我支着快要合上的眼皮,犯困道:“你有什么才艺,展示一下吧。”
这位少年道了声遵命,随后把外袍一掀,露出块垒分明的腹肌。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拼命鼓掌:“好!好啊!”
其他小郎君纷纷气恼。
想不到富婆家财万贯,精神境界却并没有跟上,只喜欢一些低俗趣味。
我对第八位小郎君道:“今日就由你陪我喝酒吧!”
他走过来,贴着我坐下。
这是位极其英俊的西域少年,高鼻深目,肌肤雪白,身材高大健硕,出众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但我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因此表现得十分淡然。
我淡然地摸摸喉结,再摸摸胸肌,最后是腹肌,然后淡然地称赞:“的确是极品。”
我赏了西域少年一大把金珠子,西域少年说:“久闻姑娘美貌,能侍候姑娘喝酒乃是小生的荣幸,不收钱的。”
我霸气道:“话多。给你你就拿着。”
西域少年喜不自胜,显然是对我这个霸道美丽女富婆更加仰慕了,他给我斟酒:“听口音,姑娘不是本地人,敢问姑娘从何处来?”
我淡淡道:“我么?一个死人罢了。”
其实最开始我是不这么介绍自己的,会给自己编造一些来历。
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么介绍自己是最酷的。
那份忧郁和厌世,会加剧我神秘的魅力。
果然,西域少年听到后,睁大了琉璃色的眸子:“姑娘一定是有许多故事的人。”
酒楼的一层大堂,有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讲的是当今圣上和皇后的故事。
也就是楚祁安和宋姝。
在故事里,楚祁安和宋姝青梅竹马,奈何楚祁安少年时位卑,护不住自己的心爱之人,眼睁睁地看着宋姝嫁去了北方。
后来,楚祁安九死一生,夺嫡成功,终于成功将宋姝带回,封为皇后。
这些年来,宫中只有皇后一人,楚祁安再未纳别的妃嫔。
西域少年问我:“姑娘,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没事。”
这已经是这段故事最好的结局。
然而,我还没感叹完,酒楼下方就出现了一匹快马。
来人勒住马,踉踉跄跄地跑上来,一把将那个西域少年推出房间,然后抓着我的领子崩溃道:
“不好啦!地震啦!”
13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银翘。
她被放出宫后,我在无人的小巷里拦住她,想告诉她我没死。
结果她大喊着鬼啊,撒腿狂奔了两里地。
要不是我轻功还不错,差点就没跟上她。
在意识到我是真的没死后,银翘哭喊着“死鬼”,紧紧地抱住我,差点把我勒死。
此刻,我莫名其妙:“地震不是一个月前的事么?你现在跑来干什么?”
一个月前,我睡梦中惊醒,感到了轻微的震感。
但并没什么大事,很快继续入睡。
银翘脸色发白:“震源是在京郊……”
我猛地意识到什么,当即一惊。
京郊,是皇陵的所在地。
“你是说……”
银翘点点头,绝望地闭上眼睛:“山体滑坡,皇陵塌了。
“其他人的墓都没事,只有你的棺材被掀了出来。
“棺材板都飞了,所有人都看到,棺材里只有一堆烂土豆。”
14
太过分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
当初陪葬的金银财宝太多,我一个人实在用不上那么多,于是写了信给江湖上摸金校尉一脉的兄弟们,邀请他们去盗墓。
他们把陪葬品带走也就算了,怎么还随手往里丢土豆呢!
就算不地震,楚祁安日后看到我的墓上长出了一堆土豆芽,这不是一样很奇怪吗!
银翘脸色煞白:“皇上大怒,说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到。
“咱们得知消息太晚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可能已经快找到这里来了……”
我捂住银翘的嘴:“乌鸦嘴!别说了,快逃!”
然而已经晚了。
酒楼下方传来马蹄声,官府的人到了。
酒楼里,舞姬、小倌、说书先生,吓得四散惊逃。
无数马车中间,一匹黑色骏马跃出,上面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抬眼,我低头。
隔着一层楼,我们遥遥对视。
楚祁安。
他居然亲自找到了这里。
15
我终于又见到了楚祁安。
他坐在我的对面,狭小的室内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没穿龙袍,一身玄色常服,又带着几十人的护卫,因此酒楼里的看客都以为他是哪个武将家的公子。
楚祁安让侍卫都在外面等着,于是我也让银翘离开。
银翘一万个不放心,走时一步三回头地看我,我用眼神示意她安心。
等到室内只剩下我和楚祁安两个人,我才开始打量他。
他瘦了非常多,脸颊和眼窝凹进去,再也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
似乎过得并不快乐。
但毕竟又当了三年的皇帝,天子之威更盛,面无表情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害怕。
楚祁安漆黑幽深的瞳仁盯着我。
他冷冷道:“又见面了,姜颂。”
当年在王府时,他人前叫我姜颂,私下里叫我阿颂。
宋姝回宫后,他便再未提过我的名字,只疏远冷淡地叫我贵妃。
如今虽然是带着怒气呼唤我的名字,但竟然带着几分想亲近的意思。
这酒楼的房间是我常年包下的,楚祁安此时算是客人,因此我想舒缓一下气氛:
“一路车马奔波,公子一定渴了。
“来人,倒茶。”
门开了,那个英俊高大的西域少年走了进来,开始泡茶。
楚祁安看了他一眼,脸立刻黑了:
“这酒楼没有别的侍女了么!怎么是你来服侍倒茶这种事?”
西域少年连忙行礼:“回禀公子,有的,只是姑娘平时都让我来服侍。”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楚祁安的脸色更难看了。
西域少年看出了楚祁安面色不善,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着急忙慌地解释:
“其实也不是就我一人。
“还有其他七位兄弟,我们八人是轮流的。”
怎么说呢。
我悄悄瞄了一眼楚祁安。
感觉往他头上插根引线,他立刻能像雷火弹一样原地炸开。
我叹口气,挥挥手,让西域少年退下。
楚祁安冷冷地看向我。
他说:“为什么骗我?”
我倒水:“公子先喝茶润润喉咙。”
“朕在问你,为什么骗朕!”
忍不了了。
我把茶壶往桌上一丢,茶水四溅。
“不然呢?”
我冷冷道:
“楚祁安,不骗你的话,我出得来吗?
“不出宫,我要被你在冷宫里关几年?
“冷宫里饭食是馊的,被褥是单层的,看见我手上的疤了吗?是当年生出的冻疮。
“我当然要骗你,当然要装死,不然的话,我早就死在冷宫里了!”
楚祁安的目光落在我的胳膊上,冻疮的疤痕触目惊心。
他的目光中闪过心疼,闪过愧疚,闪过后悔。
再张口时,语气已经弱了下来:
“阿颂,的确让你受委屈了。
“但是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没说话。
室内良久的寂静。
良久,楚祁安把一个东西轻轻放到桌上,推了过来。
是那枚玉佩。
他重新找工匠做了外壳,玉佩莹润,显然一直被他戴在身上:
“三年了,我一直贴身戴着它。
“我很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认出这是我们的定情礼物。
“我总是做梦,梦到你从宰相府刺杀回来,浑身都是伤,躺在床上却还笑着安慰我,说一点都不疼。
“还有夺嫡的路上,你背后插着三支箭,护送我杀进宫里抢到了父皇的遗诏……成功的那一刻,你对我说……”
楚祁安模仿着我当时的语气:
“『真好啊!祁安,以后你就是皇帝了,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温热的液体滴在玉佩上,楚祁安掩住脸,不让我看到他落泪的模样。
我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
“皇上,玉的确很美。
“但碎了就是碎了,哪怕强行拼好,依然是碎的。”
楚祁安的身体抖了一下。
他看着我,眼中浮现出无尽的苦涩。
他终于说出了那句:“阿颂,对不起。”
我摇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
楚祁安惶急地张口,想要解释:“阿颂,我爱的人是你。
“当年的事我有莫大的苦衷,朝堂的事你不懂……”
我打断他:“皇上,我懂。”
楚祁安愣住了。
我笑了笑:
“我知道你想告诉我,宋家门生遍布朝堂,你刚即位,需要宋家的势力才能坐稳。
“所以即便你心里很清楚,毒不是我下的,而是宋姝自导自演,还是要哄着她,配合她,所以只能罚我进冷宫。
“你还想说,罚我进了冷宫,宋家才觉得我不会威胁宋姝的皇后之位,从而不对我下手——你其实是在保护我,对不对?”
楚祁安微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费尽心思地找我,估计就是想告诉我这些。
却没料到,原来我早就知道。
是的,我其实都懂,只是喜欢装作不懂。
就像我其实很疼,但喜欢装作不疼。
我并不是真的傻。
而是师父教过我,活得太清醒,没意思的。
人生在世啊,还是傻乐最开心。
“皇上,我明白,你是爱我的。
“可这份爱,不再是我想要的。”
楚祁安再也忍不住,他上前一步,抓紧我的手。
九五之尊用近乎卑微的神色看着我:“阿颂,那你告诉朕,什么是你想要的?
“朕都给你,朕全都给你……”
我笑了。
“当真吗?”
“自然是真的,这是天子之诺。”
“好。”我收起笑容,“那么我要你不再当天子。”
楚祁安怔住了。
“我去找假死药给你,从此之后,你不是楚祁安,只是我姜颂的夫婿,我们泛舟河上,快意江湖,从此做一对平凡夫妻。
“这样的话,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就重新爱你,怎么样?”
楚祁安的脸色一片惨白。
我笑着抽回了手:
“看见了吗,皇上,你做不到的。
“你爱我,但你的爱只给了我囚禁、冷淡、委屈与折磨。
“我不怪你,但相忘于江湖,是你我之间最好的选择。”
楚祁安沉默了很久很久。
许久,他低声问:“阿颂,最后一个问题……
“你还喜欢我吗?”
我笑了笑:
“皇上,回去吧。
“皇后娘娘还在等你, 天下喜欢你的女子很多很多。
“只是我,的确不再是其中之一了。”
16
楚祁安走了。
官府围住酒楼的人也离开了。
银翘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一进门看到我安然无恙,跺脚哭泣道:
“天爷啊,可把我吓死了。
“欺君罔上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以为咱俩都活不成了呢!”
我笑眯眯地倒酒:
“不会的。”
银翘拉住我的手:“你对皇帝说什么了,竟然能就这么把他打发走了?
“而且我看皇上离开的时候,眼眶通红,似乎心情很沉郁。”
我喝了口酒, 平静道:
“沉郁是正常的, 这种什么都想要的人, 注定会活得不快乐。”
17
在那之后,楚祁安没有再来找过我。
我继续在边塞的酒楼里醉生梦死,还收养了几个小孤儿,教他们练闭气功。
银翘在城里置了产业, 已经成了西域一带有名的老板娘。
凡是茶叶、马匹、绸缎的生意,就没有她不涉猎的, 消息也因此四通八达。
她常常将京城的消息告诉我。
楚祁安在羽翼彻底丰满之后,以专权、贪墨等数十项罪名, 彻查宋家。
从先帝时起便一家独大的宋家由此彻底倒台。
宋姝被打入冷宫。
据说楚祁安在她的饮食里放了毒, 跟当初她冤枉我给她下的毒是同一种。
我知道这些消息时很平静。
宫里的前尘往事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像说书人的故事,不能再激起我心里一丝一毫的波澜。
又过了几年, 宫里的大太监千里迢迢地来了这座西域小城。
他说楚祁安病重,撑着一口气, 想见我最后一面。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对公公道:
“我还是不去了。
“皇上这一辈子,想要的都得到了,也就我这么一个遗憾。
“留着这个遗憾, 也还算有个念想支撑着他,能把这次的病挺过去。
“我若是回去见了,他反而可能觉得人世间所有的心愿都了了,心气便也散了。
“所以请转告皇上——好好治病,我与他来日方长。”
大太监拱手:“娘娘睿智,老奴叹服。”
他离开了。
银翘刚好来看我, 听到了谈话的尾巴,私下里对着我咬牙切齿:“你还救那个狗皇帝干吗, 不如直接去看他, 把他气死,我们就也高枕无忧了。”
我摆摆手:“一码归一码, 楚祁安是个好皇帝,老百姓在他手里还是有好日子过的——再说了,皇帝死那可是国丧,全国缟素, 咱们还哪来的酒喝?”
银翘气不过:“那也不该跟他说什么来日方长。”
我笑了笑。
所谓的来日方长, 不过是他宫门一入深似海,我江湖子弟江湖老。
余生很长,但再也不见。
酒楼的老板恰好在此时敲门:“姑娘,来了新的小倌儿展示才艺。”
“快请进来。”
十六个少年在我面前一字排开。
“你们都有些什么才艺?”
他们齐刷刷地掀起了外袍, 露出了腹肌。
我站起来,拼命鼓掌,高声喝彩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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