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下来，不是为了7天无止境循环的
文摘
文学
2024-12-12 11:44
美国
我上初中的时候，很想去流浪。想一个人，一个包，走遍全世界。冬天去南方，夏天去北方。没钱了就打零工，攒点钱了又继续走。但在12岁的我的脑子里，还没有朝九晚六，没有升职加薪，没有结婚生子，也没有房贷车贷和保险。只有浪漫的幻想与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一腔热血。但现今32岁的我，回想起这个天真的梦想，并不想嘲笑那个不切实际的少女。相反，我敬重她。那是一个还没有被现实污染和同化的自由的灵魂，敢于做梦，敢于幻想。在一般的故事，和绝大部分的现实里，这些曾经拥有浪漫梦想的少男少女们，长大后，也不过是变成了面目模糊的现实的成年人而已。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热血过，谁没有天真过。但如果你一直保持天真，别人会觉得你有病。“没病”和“正常”的表现是，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跟大家一样，争取一个“朝九晚六”的“福利”，步入七天的无止境循环。在这循环中，挤出一点点时间，去完成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事情：爱一个人，或者，爱都是奢侈，只是找一个“合适的”人，“请假”结婚、生孩子，送走年迈的父母。“请假”去养育孩子，给ta开家长会，送ta去补习班，等ta也顺利步入“七天无止境循环”，我们就算“完成了任务”。“请假”去探望我们年迈的父母，一年见一两次面，再“请假”去办丧事。好像，人生下来，所有的准备，就是为了这几十年的“7天无止境循环”一样。这么一想，人真是可悲。我怀念那个想去流浪的少女。上班的时候，不管多累，我都会尽量地挤出一点时间来。早上会牺牲掉半个小时的睡眠，给自己预留半个小时，发发呆，写写日记，喝一杯热咖啡。这半个小时实在弥足珍贵。为了这半小时，我上班路上总是行色匆匆，算好每一分每一秒，甚至从地铁站走到公司的路径和步数都优化到最佳。午休也一样。吃什么不再重要，或者说，没有那十几分钟的自由重要。胡乱填饱肚子，奔出办公室，来到冬冷夏热但没什么人的天台透一口气，伸展一下自己的身体，揉一揉自己僵硬的脸颊。或者只是看看那灰暗的天空。卡点下班。我大概是全公司下班最积极的员工。但我不在乎。多呆一秒都觉得要爆炸。从公司到地铁的路我恨不能跑起来。回到家的那一刻，整个肩膀都会垮下来。Finally。最期盼的自然是周五的晚上。感动得简直想哭。舍不得睡觉。然而又是长期的睡眠不足。还会做噩梦。梦见上班。周日的焦虑在晚上迎来顶峰。我就像是好不容易把石头推到山顶的西西弗斯，刚想喘口气，石头又滚落山底，一切又要重来。早点死了算了。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我不知道是只有我自己上班才会这么痛苦，还是大家都一样，只是不说而已。但好在，我没有忘记那个想要流浪的12岁少女。在忍耐了好几年的七日循环后，我终于鼓起勇气，跳出了这个循环。我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不知道不上班了要如何养活自己，手里一分钱也没存下，甚至还有负债。我努力尝试了上班、买房、结婚，努力学着关心房价、经济、升职、加薪。但我最终发现，I don't care.虚长了20岁，我心里深处，还是那个想流浪的12岁少女。辞掉了别人眼中“轻松又高薪”的工作，低价卖掉了“想要一个自己的家”而四处借债买下的房子，离开了“发展机会多”的大城市，伙同我那既没有办婚礼也没有拿“彩礼”、甚至不和对方父母联系的“伴侣”，带着在洱海边捡来的小狗，一起去流浪吧。也是打着“零工”，没钱了就努力搞搞钱，有钱了就躺平晒太阳；喜欢一个地方就住下来，住腻了我们又出发；不一定非要去哪里、也不一定非要做什么，只是一起睡到自然醒，再和小狗在草地上打个滚，也很幸福。人生绝不是7天无止境循环，也不应该是。那块石头，也不是非要推到山顶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