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广场说重阳
冯建国
重阳节那天，无意间去了一次南风广场，好端端地生出一些感慨来：人老了是否时间都变得快了，还是中国人的礼仪重节日多呢？依我看，时间还是那个时间，节日还是那个节日，只是人老了，便觉得时间快了，节日多了。这不，中秋节才过。转眼间却又到了重阳，倏尔只在瞬间。儿子儿媳相继发来祝福，才发现重阳节是我们自己的节日。岁月不饶人，果然是老了。虽说是对爬山登高已没有了兴趣，祭祖倒是应该。尽管自己老了，但还有比自己更老的人，父母亲，奶奶，还有那些逝去的其他亲人。
中国人向来讲究阴阳轮回，今生来世相互依存，所以不论天堂与地狱，也都如人间一样。烟火气息扑面而来，鸡鸣狗吠一如既往，亲人们虽然到了另一个世界里，也须享受在世时人间的风俗人情。如此而言，父母亲恐怕这会儿，也都坐在大巷口的墩子上，翘首而望等着哩。老伴便早早起来，和面剁馅，包了胡萝卜肉饺子，切了一盘黄瓜片，虽然里面切了两角青辣椒，但还是另外调了一勺子油泼红辣子。因为当年的生活水平低下，油泼红辣子就是父母亲的最爱，想必这一口的爱好还在。我洗漱后摆遗像，上饺子，烧香，磕头，一如既往。
自父母亲别世以后，每一次与遗像中父母亲的相视，都是一种心灵上的感应，泪水便会不约而至。但凡看到老爸老妈如在身边，自己似乎就还年轻，过去对重阳节关注不够，大概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小时候人们很少提及，因为农村里正是收秋种麦子的季节，哪里会有这种闲情逸致，也没有逍遥清闲的时间，更不懂什么登高望远赏秋祭祖的含义。二是等到时代进步了，人们开始重视时，父母亲却已经相继过世。每每到了重阳节想起老爸老妈时，还有些须伤感，所以重阳节似乎总是擦肩而过，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对重阳节就没有一点儿印象，有两首诗还是记忆比较深刻的。一首是宋朝女词人李清照的《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全词格调清新，意境幽美，以女性特有的真挚情感，不落俗套的表现方式，展示出一种婉约之美。尤其是结尾三句，用黄花比喻人的憔悴，以瘦暗示相思之深，含蓄深沉，言有尽而意无穷，历来广为传诵。
另一首是毛泽东主席的《采桑子·重阳》，做学生学过，当老师教过：“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整首词读来有情有景，有色有香，鲜明爽朗，气度恢弘。伟人在诗中纵横天地，笑谈人生，以壮阔绚丽的诗境，昂扬振奋的豪情，唤起人们为理想而奋斗的英雄气概和高尚情操。熔诗情画意、野趣哲理于一炉，形成生机盎然、荡气回肠的诗境，读来气壮山河，令鬼神惊悚。
事实上重阳节是一个秋高气爽、登高壮观天地间的日子，也是一个把酒临风、月下赏菊、遍插茱萸怀念先人的节日，并非老人们的专利。所谓重阳，是指我国农历的九月初九，“九”数在《易经》中为阳数，“九九”两阳数相重，故曰“重阳”；又因日与月皆逢九，故又称为“重九”。九九归真，一元肇始，古人认为是一个吉祥的日子，素来有登高祈福、拜神祭祖及饮宴祈寿等习俗。如今又添加了敬老等内涵，并被法定为老年节，于是登高赏秋与感恩敬老，成为当今重阳节的两大重要主题。更容易让人们记起乡祖王维的那句诗来：每逢佳节倍思亲。
只是在人们心目中，重阳节还是很淡漠，并没有如同其他节日一样，真正深入到内心深处去。是自己觉得还年轻吗？也不一定，身体早已黄灯频闪，这两天更是身临其境。不知是天冷受寒的缘故，还是腰椎疾病的症状，反正先是腰部，再是大腿及膝关节的肌肉和骨骼都有一种难受。不是剧烈的疼痛，是一种煎熬、损、隐隐约约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无独有偶，老伴也是一样的症状，算是凑到了一起，虽然没有举案齐眉的表现，却成全了同病相怜这一成语。吃过饺子祭过祖后，一道去了同德医院，做拍片检查。
同德医院的门诊十分拥挤，多是老人就诊，谁曾说过一句话，“老友多在医院见”。看来不是虚言，不禁自嘲一句，老年人的节日医院里度。想想也有道理，说明人们注重了健康。事实上不论登高还是远眺，也不都是在寻找健康吗？走出医院大门，天气尚早，秋阳暖暖地照了下来，微风缓缓地吹过，惬意而清爽。给自己一个节日吧，心里默默说道。南风广场向来以老人乐园闻名，不如前去一游。百闻不如一见，果然热闹非凡。俗话说香油调菠菜，各取心头爱。只是自己向来喜静，对于跳舞、下棋、打拳、唱戏之类的娱乐活动一概不感兴趣。一路走来，好景入目，噪音满耳，惶惶然如落荒一般。
好容易从南走到北，过了舞台，原想会清静一些，不料几摊子戏迷演唱擂台，更是一番景象。音乐高亢激昂，唱腔却不敢怎么恭维，但闻此起彼伏，余音缭绕，真有天裂地破之感。正要努力逃离现场之时，不期一座小桥横卧，两边池水荡漾，柳丝垂拂，草坪绿掩，一座小楼耸然入目，更见河东书屋几个大字，便欣然前往。繁闹之处能有一片宁静，也是别样的美，应为创办者点赞。书房里人不多，很丰满，唯一不足处是过于拥挤，虽窗明几净却通风不畅，让人有些压抑。要知道书屋不是图书馆，也不是藏书楼，它是供人们读书欣赏或交流的地方，应宽松舒敞更为雅致一些才好。当然这只是一家之言，不一定言之有理，并不可太过于在意。
从南风广场出来，脑海里忽然蹦出来这样一句话：重阳节来了，自己给自己过一个节日。已值午饭时分，民强先生打来电话，当知道我在南风广场游荡时，便约来古运新城的几位“老人们”相聚。附近路边地摊饭店，几个拼盘随意点缀，却也是素荤兼顾，热凉齐备。一瓶产于09年的汾阳王老酒，玻璃瓶装，色已微微泛黄，打开瓶盖，酒香先自四溢开来。高民强依然是当仁不让的样子，我与老同学广立，也一贯制的三管银杏源标配老醋。骰子乱吹，行话连篇，兴致盎然。谁说重阳秋风落叶舞？周围树木繁茂，花草竟自开放，我们也依然不老。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反复闪现，竟然让自己先兀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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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侵删！本期责编：冯韶华）
作者简介
冯建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醉心文化，热恋故土。一个自知无为却要为之的痴人，曾做文案，如今闲客。平生略喜孤独，能涂两笔草鸦，有二十几本残书问世，约５００万余俗言。最心仪者《千年河东》，最尽力者《走遍河东》（１３卷）。最受读者欢迎者《万世人极关云长》，最令乡人添堵者《祸起大河东》……道路还须前行，愿读者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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