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启二年（1622年）
在书法史上
是一个特殊的年份
这一年的
壬戌科殿试金榜名单中
文震孟、倪元璐、黄道周、王铎
这些名垂书史的
书法大家们
赫然在列
成为同一批
被录用的天子门生
他们彼此之间
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文震孟，初名从鼎，字文起，文徵明曾孙。他博通经史，尤长于《春秋》，中举后先后参加十次会试，直到四十六岁时，才高中天启二年状元，授翰林院修撰。
时魏忠贤已经开始专权，刚正不阿的文震孟上《勤政讲学疏》，直指皇帝诸事不理，将矛头对准魏忠贤等“阉党”。此疏为魏忠贤所得，反过来借此诬陷，熹宗下旨“廷杖震孟八十，贬秩调外”，后又斥为民，仕途生涯仅短短八月。
崇祯初，诏令为被“阉党”所迫害的官员平反，文震孟应召入京。后秉直言政，连劾“阉党”余孽王永光，未果请辞归隐。崇祯八年擢为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后为首辅温体仁所忌，立朝仅三月又被罢官。
自朝归家半年，与文震孟感情极深的外甥姚希孟不幸病逝，让文震孟悲痛万分，一病而亡。南明弘光追谥“文肃”。文震孟去世后，他的同年好友王铎有诗吊之：
别时孤棹赴清滇，秋老梧桐尚忆君。
江海欸然上晦色，乾坤果尔丧斯文。
同流范相祠边水，不借要离豕上云。
鳌泣龙奔潮退后，风雷还向雨中闻。
图丨文震孟画像
文震孟书法颇得家传，“书迹遍天下，一时碑牒署额与待诏埒”。其行草书师承家学，字势敧翘而不失稳重，用笔生动凝练，山东博物馆藏文震孟《行书山斋咏怀诗轴》便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图丨文震孟《行书山斋咏怀诗轴》 “晚明书风展”展出
黄道周、倪元璐、王铎为天启二年同榜进士，三人因此相识。他们意气相投，情谊极为深厚。《拟山园选集》卷首黄道周序:“囊千戌庶常之简，凡六六人，惟觉斯（王铎）、倪鸿宝、与我最乳合，盟肝胆，孚意气，石氏砺廉隅，又栖止同笔，研为文章。爱焉者呼三株树，妒焉者呼三狂人，弗屑也。”
在书法上，黄、倪、王三人皆成就非凡，他们共同将晚明“浪漫新风”推向了巅峰。“浪漫新风”是天启年间起风行的一种更加张扬恣肆的书风，其形式以长条大轴为主，用笔迅捷，顿挫突兀，缠绕勾连，章法上拉大行距，挤压字距，强化了纵势，风格更具张力和个性。
黄道周、倪元璐皆为南方人，他们的结字取右耸之势，字距紧密，行距疏朗，气息古雅沉厚。这其中当然不乏钟、王、颜、苏的意味，“浪漫新风”开启者张瑞图书风的影响也显而易见。
图丨《黄道周行书倦游四壁轴》 “晚明书风展”展出
图丨《倪元璐草书鹤不西飞轴》 “晚明书风展”展出
而王铎生于北方，书法入古极深，字势跳宕奔突，善用“涨墨”，亦好用古字，极具大力奇古、沉厚雄放之意，于古多得二王、米芾的滋养，于今则受到邢侗书风的影响。
图丨《王铎草书结临王献之玄度何来帖轴》 “晚明书风展”展出
裹挟在明清鼎革的洪流中，他们走向了殊途：倪元璐作为深受儒家“节义”“忠君”思想的文人，在明朝危难之际毅然选择北上赴难、千里勤王，但在听闻崇祯皇帝死后随即自缢，尽忠而死。黄道周带领南明军抗击清军，于隆武元年（顺治二年）不幸被俘，后被杀殉国，留下了一世清名。
而王铎却献城降清，成为自己曾经最鄙视的人。“史上留好字数行”，是支撑王铎的重要信念。
王铎在明时正道直行，不阿权贵，不为朋党，而入清后却沉湎声色，消沉度日。钱谦益在《故宫保大学士孟津王公墓志铭》言：“既入北廷，颓然自放，粉黛横陈，二八递代。按旧曲，度新歌，宵旦不分，悲欢间作。”平时只与钱谦益、孙承泽等亡明遗臣往来，日夜与经典书籍、法帖字画为伴。他将降清的屈辱、亡国的绝望、消沉度日的痛苦全部寄托在书法之中，这幅山东博物馆藏的《王铎行书半醉猖狂轴》便是他顺治八年所作，内心的颓丧失意可见一斑。
图丨《王铎行书半醉猖狂轴》 “晚明书风展”展出
陈盟，字无盟，号鹤滩，四川富顺人。他先后历任检讨、国子监司业，曾因典试南京，出题获罪，罢官后居南京。陈盟学识渊博，长于治史，兼工书法，名重于时，黄道周称他书艺迫赵孟頫。
山东博物馆藏《陈盟草书为北海词宗寿轴》，笔意连绵缠绕，近黄道周、倪元璐，与赵孟頫相去甚远，也是属于典型的“浪漫新风”面目，亦可见出同年书家们对他的影响。
清军占领南京后，陈盟遁入空门，释名德藏，号雪公。
图丨《陈盟草书为北海词宗寿轴》 “晚明书风展”展出
洪周禄，字半石，湖北黄冈人，天启二年殿试位列二甲，赐进士出身，授户部主事，知常州府。解绶归里，肆志诗文。其行草书妙绝一时，为董其昌所赏。
图丨《洪周禄行书李梦阳诗轴》 “晚明书风展”展出
黄宗昌，字长倩，号鹤岭，山东即墨人，天启二年进士。崇祯初，黄宗昌担任御史，因弹劾“阉党”余孽受到排挤，连镌四级，遂归乡里。天启十五年（1642），清兵围困即墨城，他变卖家产充军饷，率亲友与民众护城，次子战死，即墨城得以保全。
甲申国变（1644年）后，黄宗昌杜门养母，母死即自缢殉国，其气节风度为世人所敬仰。宗昌晚年，曾在崂山筑“玉蕊楼”隐居，寄情于诗文。观其书法，小楷朴厚多隶意，取钟繇法，与同年黄道周有相近处。
图丨《黄宗昌楷书疏稿册》 “晚明书风展”展出
一朝同进士
回首陌路远
晚明云诡波谲的朝堂
风雨飘摇的社会
以及面对明清变革的
历史现状
个人作出的选择
迫使彼此之间互为“同学”的
晚明书家们
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也留下一幅幅墨宝
供后世瞻仰先人的风采
【展览信息】
晚明书风展
展览时间：2024年7月23日-10月22日
展览地点：山东博物馆二楼13号展厅
编辑：陈娟
审校：张琳
终审：李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