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断舍离没那么容易
情感
2025-01-21 22:39
山东
割舍，我乡方言读ga舍，扔（方言读heng，四声）东西跟割肉一样。很形象了。按摩时，需要脱掉鞋子趴在床上。她一脱鞋，我就看到了那双破袜子。纯棉的袜子，脚后跟最容易磨破，我妈在里面贴了块布，用白线缝了边。袜子干净肯定是干净的，我妈每天洗完脚，都会顺手洗出来。这时节有暖气，放暖气上一夜就干了。我说：有，你不穿好的。过年，怎么不换双新袜子……都破上这样了，扔了吧。旁边床上正在给客人按摩的孟老师也听到了，抬起说：年纪大的人，都这样。过过苦日子。接下来，我妈脑海里大概就浮现出了没有鞋子更没有袜子穿的小时候的自己。别说出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初的我妈，我认识的60后，都有人“读大学前从来没穿过袜子”。贫穷、饥饿、匮乏感的记忆是如此顽固的，我越来越相信是会刻在DNA里的。很多时候，当我意识到了，就会刻意地在自己身上去克服。我说：妈，你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你了。你一个月退休金能买一千多双袜子，咱没必要这么会过。昨天按摩完，毛老师给了一支润肤乳，说晚上腿痒可以涂上。估计我妈洗脚的时间，我就过去了，帮她抹润肤乳。我不去，怕她不肯用润肤乳。主要因为我爸对“化妆品”持一贯的抗拒态度，也影响了我妈。而我，是受小曦同学影响，才搞清楚什么是护肤品什么是化妆品的。之前小曦就给我妈买了儿童润肤油、医用凡士林和“大白罐”。我问小曦“大白罐”是什么，她居然知道。说她用过。“大白罐” 通常每日适乐肤修护保湿润肤霜。包装多为白色大罐样式，因而得名。这款产品含神经酰胺、透明质酸等成分，能帮助修护皮肤屏障、保湿，受到很多消费者喜爱，尤其适合干性、敏感性肌肤人群使用。老年人肤脂分泌减少，冬天皮肤更容易干裂，何况我妈有糖尿病，小腿的皮肤更是特别地——干。别说是老年人，就是我，每次洗完澡不涂润肤油，皮肤就皱巴巴的像是不够用。何况今年入冬以来，连一滴雨都没下，一片雪花都没飘落，整个天干物燥。但我妈，压根就没有“护肤”的概念。让她涂护手霜，她会觉得那是晚上睡觉前才能涂的，不然一天不知道洗多少次手，“不就白涂了吗？”曾有前同事夸我手保养得好。那是因为我护手霜用得多，夏天也用。还因为我干家务活会戴手套。昨天我妈洗完脚，我帮她涂润肤乳，告诉她腿痒是因为皮肤干裂所致。别不舍得用那些油。我指指高低柜上的润肤油、凡士林和大白罐。我每天都试图说服我妈：让身体舒服更重要。每一样让自己舒服的东西，用了，都不叫浪费。今天她终于穿了双新袜子。我说：穿这个袜子多好。那双破的扔了吧。我说：你都八十五了。你以后得这样想：我有资格浪费。今天收拾储藏室，又扔了一堆东西。几双鞋子，犹豫着“要不要扔”的时候，一想我妈的“不割舍”，就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