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道,今年2月起,俄国多地展开了一系列纪念活动,活动参与者包括政府官员、军事人员以及文化和教育机构的代表。这些纪念活动的核心,是纪念1969年珍宝岛(俄方称达曼斯基岛)保卫战的胜利。
在我国的叙事中,无疑中国才是珍宝岛战役的胜利一方。事实也是中、俄双方已经划清边界,正式承认珍宝岛属于中国。所以中文媒体上说俄国纪念战役胜利,实际情况是否如此,可能要打个问号。
毫无疑问,以中国的立场,自鸦片战争之后,俄国与清政府签订的《瑷珲条约》、《北京条约》、《伊犁条约》等均属于不平等条约。俄国不仅从中国获取了大量领土,而且还在新疆、蒙古、东北等地扩张势力范围。日俄战争就是由于俄国与日本争夺朝鲜而在中国土地上爆发的战争。
从俄国的角度,他们可能承认俄国与中国之间有不平等条约,但是对不平等条约的认定标准与我们可能不同。也可能根本不承认是不平等条约。
但是不论是什么性质的条约,两个合法政府之间签订的条约是有效的。即使是不平等的条约,也是有效的。即使不承认这个条约的内容,也要接受历史事实。比如,甲午战争之后,中国割让台湾给日本。从条约签订之后,台湾就是日本无可争议的领土。即使《开罗宣言》宣布“满洲、台湾和澎湖”要归还中国,也需要日本接受才行。而日本在战后的一系列文件、条约中,只是含含糊糊地说放弃台湾、或者说接受《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就是不明说台湾归还给中国。虽然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但是中国对日本的这种小心思确实太宽容了。
中苏之间有过非常友好的时期。那时候边界不是问题。中俄之间之前的条约,也没有说明划定边界的依据。所以中苏双方对珍宝岛归属的认定有歧义。其实苏联可以在边界和领土问题上对中国做一些让步。实际情况是,尽管中苏关系转冷,中国与苏联的边界谈判仍然在进行,而且苏联已经准备把珍宝岛让给中国了。但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改变了局面。
1964年,日本社会党人士佐佐木更三、黑田寿男、细迫兼光等人访华。7月10日,毛主席接见他们。在会谈中,提及日中友好运动,毛主席讲话中从日本讲到印度,从印度讲到苏联。他说:
苏联过去与我们是很好的。自从一九五六年二十大以后,就开始不好了。后来就越来越不好。把在中国的专家一千多人统统撤退。几百个合同统统撕毁。首先公开反对中国共产党。既然你反对,我们就要辩论。他们现在又要求停止公开辩论,那怕停止三个月也好。我们说三天也不行。
然后荒哲夫提问:
先生刚才说两大国要控制世界。现在,日本有一个奇妙的现象。日本的冲绳和小笠原群岛被美国占领,但在北方,在我居住的北海道的左边有个千岛群岛,被苏联占领了。从我们这方面来说是被占领的。据说,千岛是根据我们没有参加的波茨坦公告划归苏联的。我们长期同苏联交涉,要求归还,但是没有结果。很想听听毛主席对这个问题的想法。
毛主席倒是对苏联和国际局势了如指掌,当即表示:
苏联占的地方太多了。在雅尔塔会议上就让外蒙古名义上独立,名义上从中国划出去,实际上就是受苏联控制。外蒙古的领土,比你们千岛的面积要大得多。我们曾经提过把外蒙古归还中国是不是可以。他们说不可以。就是同赫鲁晓夫、布尔加宁提的,一九五四年他们在中国访问的时候。他们又从罗马尼亚划了一块地方,叫做比萨拉比亚。又在德国划了一块地方,就是东部德国的一部分。把那里所有的德国人都赶到西部去了。他们也在波兰划了一块归白俄罗斯。又从德国划了一块归波兰,以补偿从波兰划给白俄罗斯的地方。他们还在芬兰划了一块。凡是能够划过去的,他都要划。有人说,他们还要把中国的新疆、黑龙江划过去。他们在边境增加了兵力。我的意见就是都不要划。苏联领土已经够大了,有二千多万平方公里,而人口只有两亿。
你们日本人口有一亿,可是面积只有三十七万平方公里。一百多年前,把贝加尔湖以东,包括伯力、海参崴、勘察加半岛都划过去了。那个账是算不清的。我们还没跟他们算这个账。所以你们那个千岛群岛,对我们来说,是不成问题的,应当还给你们的。
荒哲夫的提问是有点扯淡和居心不良的。他不问美国对日本的占领,单单把苏联拿出来说事。波茨坦公告,日本当然没有参加,也不可能参加,波茨坦公告就是针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波茨坦公告》明确说日本的主权必将限于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及吾人所决定其他小岛之内,而日本在无条件投降之际是接受波茨坦公告的。既然如此,日本就应该接受苏联对千岛群岛的占领。但是日本一方面接受波茨坦公告,一方面不接受苏联对千岛群岛的占领,这不是毫无信用嘛?和日本一方面接受波茨坦公报,一方面“理解和尊重”中国立场、接受波茨坦公告但是就是不明确写台湾等主权归还中国,其实相差不多。
但是毛主席的话一讲,问题就严重了。本来中苏边界谈判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了,但是外交部把一切工作成果推翻重来,要求苏联首先承认中俄之间的条约是不平等条约,然后再谈。苏方当然不同意,最后谈判不了了之。
也正是由于有这段故事,所以在1969年的时候,中方认为,苏联之前曾经愿意把珍宝岛让给中国,所以在珍宝岛搞一下苏联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所以经过精心准备,有了那场冲突。苏联没有准备,是吃了亏的。但是苏联岂能咽下这口气,很快,苏联在铁列克提打了伏击,导致中方重大人员伤亡。
历史上,国与国之间的恩恩怨怨多如牛毛,如果无限制的追溯上去,往往到最后谁也不干净,都有各种责任。所以中国一直说,放下历史恩怨,向前看。这是对的。对其它国家的一些事情,也没必要那么认真。当前最主要的矛盾是什么?最迫切的任务是什么?最大的威胁是什么?都和俄国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