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这是一篇值得阅读的文章。之所以说值得阅读,是因为抽黄工程是合阳乃至周围几个县历史上翻天覆地的大事。对于当时那个历史时期,可以说,没有抽黄工程的奉献,合阳乃至周围县市的农业就很难取得发展。农业没有水,农民没有水,生活没有水......可想而知。张成才先生的这篇文章,真实地记录了这一历史性工程的点点滴滴,方方面面,尽管从文学性要求来说,缺少点什么,但有一点真实性、历史性就够了。你会从中了解抽黄工程的前幕和建设大戏的一些细节、过程,你会了解那一代人艰苦创业、不畏艰险、勤劳勇敢、创造幸福生活的精神和气概。还有其他......抽黄精神就是合阳的延安精神,抽黄故事就是合阳的发展故事。日月轮回,往事如烟,很早都想写写我在抽黄的那些事了。虽然时间都过去了将近半个世纪,但是每当想起来,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让人久久不能忘怀。1975年8月的一天,我随生产队给抽黄民工送面粉的小马车,去离家有二十多公里远的合阳县孟庄乡南百坂大队(当时我村上修抽黄的民工就住在这个村子里)。那天早上我从家里出发,一路向北,赶中午两点多就到了南百坂村。这里刚下过一场大白雨(雷阵雨),我们进村子时,巷里两边还流着雨水。那时巷子都是土路,一下雨,地上就特别得滑,由于小马车拉的面粉多,我就徒步走在泥泞的巷道里。和我一同前来赶车的根长哥也很费力地吆喝着毛驴,好在离住的地方不远,一会就到了。到了住地,负责收面粉的全喜哥过完秤,并给根长哥打了收条,才让我们俩吃饭。那天中午灶上蒸的馍,菜没了,他让我俩夹点盐就算一盘“菜”了。喝什么呢?喜哥说,这里人喝的都是窖水,刚下过雨,窖水很浑,让我俩先吃,待吃毕再喝“水”。吃完后,我实在耐不住口渴,就用水桶从窖里打了半桶水。一喝,那水味既涩又难喝,一种不知什么味,至今想起来还记忆犹新。心想,我们这些民工就喝的是这水,这里的村民长年累月也就喝这种水,这里缺水呀,怪不得要水上塬,把黄河水抽上来,解决旱塬人民的缺水大事,唉,当农民真可怜!待一切安顿好后,村上的民工头斌哥很客气地对我说,这里的条件就这样了,咱村上这段时间在沟底继续修桥,你来后,就参加修桥吧。当晚,我就住在一个村民家里的土炕上,久久不能入睡,想了很多很多。第二天早上,当我还在睡梦中,就听到有人在喊:“开饭了,来迟就没菜了”。于是我立马翻身,也顾不上洗脸,急忙穿好衣服,就向灶房所在地跑去。一到灶房跟前,四五十人一下子涌到锅台前,格外热闹。那天早上光是溜的馍,没有稀饭,菜就是一盘青辣子,一小脸盆焯茄子。灶房做饭的人不分开包,每个人拿上一两条杠子馍,随便一夹,就蹲在砖台子上吃了起来。喝的还是昨天下雨的窖水,想着那窖水,我一口都不想喝,强忍着吃了一条杠子馍了事。吃完饭,民工头斌哥对大家说:“昨天下了雨,走路下沟,滑得很,,今天走大路,多走点路,安全”。饭后,我就随着几个“捣货”,故意迟走了一会儿,想走小路试试。雨后初晴的金水沟,在朝阳的映衬下,露珠点点,小草青青,格外清新。但几十丈深的山沟小路也确实不好走,时不时要蹲下身子往下溜着走,不然,谁的脚下一滑,可要出大事了。就这样,我们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终于走到了沟底。由于走小路近很多,我们还是赶在大队人马的前头,来到修桥的工地上。这个桥是建在沟底的金水河上,桥宽有六七米,桥长有二十多米,有四个桥涵洞,为了修桥,还在桥的上游临时修了一个两米多高的石头坝,让河水临时向西转了十多米,再向南流去,当时桥基已经修好了,就剩下做桥涵洞的边墩了。由四个瓦工头做工,我们十几个人搬石头,拌水泥,随时支应供料。由于这座桥的重要性,一定要保证工程质量。每天收工时,必须用一块大塑料把它盖得严严实实。每天中午吃饭,我们都必须在工地上吃,口渴了就趴在金水河上喝上几口。那时水尽管是凉的,但比那住地那的窖水强多了。就这样连续干了二十多天,这座桥终于完工了。临完工的最后一天,县指挥部一个姓周的副局长(我们都叫他周局长)来慰问我们,还给我们每人带来了一双帆布手套。事后,他笑着对我说:“小张,我听说你高中刚毕业,你就给这桥起个名字吧”。当时,我就脱口而出:“这个桥建在金水河上,就叫它金水桥吧”。“好,金水桥,好名”。从此这座桥就承载着千百万辆车从石场拉出的几十万方石子运往东雷的一级抽水站。也承载着几十万旱塬人民的梦想,一直奔向远方。桥修好后,我们就转入打石头的任务。每天下午3点,采石场(当时是华原公社的民工负责放炮炸石的)的炮一响,我们就拿着家什向采石场跑去,抱回自己第二天所打的石子。(当时的任务是每人每天打够8笼小石子);给你记10分工),那时条件很差,就是你人用肩膀扛,用小粪笼提,来来回回一干就是两个多小时。第二天早上8点多,就开始打石头。这时候,你仔细听听,整个金水沟全是“叮叮咚咚”的声音,这场面,真好像一曲美丽的交响乐在不停地演奏。中午过后,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个粪堆似得小石子。这时,排部施工员喊开始交石子了,我们便用铁锨装小石子,一笼一笼地提到指定的地方。虽然那时还在吃大锅饭,但是打石子我们已经是责任制了。大家每天都是责任明确,任务具体,谁都不敢偷懒,任务都能完成。那时的文化生活极度贫乏,几乎没有什么。所幸在吃饭时总有一些爱说笑的人,常常说一些段子来活跃大家的生活。记得当时说的最多的是这句话:放开肚子吃呀,管他妈嫁谁哩,做是(口头语)到南安(指洛灌区的村子)招哩。因为当时我们这里天旱没有粮吃,南安是水浇地,有粮吃。当时有趣的是,二队有个叫西明的小伙子,他本人是过继给他外家的,也跟着大家一起说这话,大家也就将他当做一个笑料了。还有就是去陶瓷厂看电影一事,这个厂距离我们的工地有十几里,还没有路,去时还要顺着上游的金水河边走。一天晚饭后,不知谁说合阳县陶瓷厂演电影,大家都想去看看,就不约而同地一块相跟上,走上十几里夜路看电影,演完都快十一点了,我们再走了十几里路,返回到工地上已经十二点多,虽然累,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很快乐。那年12月份,县抽黄指挥部来了一场送石大会战。根据安排,每个生产队抽调五六十名精干劳力,动用人力,畜力,用半个月的时间,把在石场打的小石子送到东雷一级站。当时,我虽人在打石头的工地上,但也参加了此时的运石大会战。记得当时我们住在合阳县的坊镇村。我队人分两套人马,一路人马是从坊镇出发,到南百坂石场装上石子,再运回坊镇村,每天一趟,吃住都在这个村子里。另一路人马是早上从坊镇村用架子车装上石子运送到东雷一级站,卸了石子,再返回坊镇,也是每天一趟。当时,和我一个架子车的是叫全羊叔的人,他过去教过书,没有良力(劲不大),和我这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搭班,也算凑合。每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起床,匆匆吃了早饭,开始装车,装好后就随大家一起出发,从坊镇到东雷,一路都是慢上坡路,两个人都得使劲,一个人架着车辕拉着,一个人在后边使劲地掀着。就这样,走不了多远,就浑身都冒着大汗,衬衫都湿透了。快到东雷下大坡时,这个刚修好的简易石子路,由于车多人多,路上也慢慢起了汤土。下坡时,我俩人一个人架着车辕,一个人在车尾巴上辍着,以加大车尾巴的摩擦力。就这样,一路走来,赶中午十二点多到了东雷一级站。卸了石子后,我们顾不上歇息,又向回返,等到“家”里就是下午的四五点钟,顾不上洗脸,就去灶上吃饭(当时由于人多,一个生产队办一个灶)。刚开始那两三天我还能适应,可到了后来我实在累得不行了,一到“家”人就想睡觉。那时人困得都顾不得脱衣服了,就和衣而睡。一次,我正睡得迷糊听见有人在叫我,原来是自家屋的百朋哥,他说,晚上吃饭没见我的人,不知道我咋里,就拿着一条杠子馍来看我。当时我特别感动,就对朋哥说明天我不去了,他却说:“那不行,你不去,你那个架子车怎么办?你全羊叔又和谁搭班去?再说其他人都像你这样,那这个送石任务就完不成了,你一个小伙子还在乎这个?明天我跟你全羊叔说说,让他再带些劲,你俩人齐心合力,一定不会累的。”在朋哥的鼓励下,我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那半个月的送石经历,每天都是冒着大汗,湿透衬衫,再用自己的体温暖干了衬衫。到了晚上,又换洗不成,半个月回家后,浑身都长满了虱子,全身都发臭了,那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作者简介】张成才,陕西省大荔县两宜镇人,生于1957年3月。大专,中学一级教师,从教40年。退居二线后,曾参与《大荔县志1990-2005》、《大荔年鉴》(2005-2015)的编纂工作。期间,主编《大荔教育志》、《旗帜的力量》等书籍,并参与《大荔纪检志》、《大荔林业志》、《大荔中小企业志》等编纂工作。酷爱文学,与人为善,与世无争,愿做一棵路边小草,为世界增添一抹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