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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族因吉木塔之死陷入纷争，这本来是天命皇朝收复河西甚至反攻北境的绝佳机会。可因为瘟疫突然大面积爆发，南朝内部几近瘫痪，只能坐视机会流失。
这种状况，对巫轻云却是好事。疫情如此严重，朝廷不得不暂时容忍秦璐斐几天。让秦宪邦找个妥当的借口，设法把秦璐斐弄回来，否则容易引发百姓的恐慌情绪。
就在巫轻云全力开动脑筋，试图找到办法阻止秦璐斐回京时，辛学文那边，又传来一个令巫轻云如坐针毡的消息：成德皇帝有提前退居太上皇的意思。
作为政治盟友，巫轻云履行了自己的职责，第一时间告诉了皇后。
一听成德皇帝要退居二线，皇后也头疼：“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起这样的心思？”
巫轻云还不忘给秦璐斐上眼药：“还不是被那个杀千刀的秦璐斐害的！如果没有秦璐斐，皇上就不会气成这样，如果不气成这样，皇上又怎么会想着当太上皇？”
提起秦璐斐，皇后也恨得咬牙切齿：“这厮着实可恨，好好的江山，被他弄得乌烟瘴气！且不说他了，妹子，你跟太医院接触多，能不能在那边想想办法？本宫怀孕的事，是不得不公开了！”
巫轻云摇头：“微臣原来就跟秦璐斐打过几次交道，没想到他是这种狼心狗肺之徒！其他太医，微臣并不熟悉。”
皇后微微一笑：“本宫怎么听说，告发秦璐斐那个孙太医，跟妹子的关系不错啊？”
巫轻云心中咯噔一下，她本来不想把孙思勉牵扯进来，可这个呆子却拼命往京城的是非窝里钻：“娘娘，孙太医离京之前，确实帮微臣看过两次病。”
皇后继续笑眯眯的。这个看起来无比亲和的笑脸，却令巫轻云想起了死去的赵瑾贤。当初那个死太监看自己，也是这么一副吃定了自己的表情。
“妹子，本宫听说的，可没这么简单。孙太医刚回京城，不就托人给妹子送东西？”
孙思勉是两天前到的京城。他运气比较好，四川到京城这一路，瘟疫不是很严重。其实这也不奇怪，南海将军丁逸风散布瘟疫，是通过海路转内河，四川到京城的驿道，要不位于河流上游，要不远离河道，等于瘟疫总是走在孙思勉后面，所以没有影响他的行程。
对于孙思勉，朝廷非常重视，太子第一时间亲自召见，把秦璐斐如何散布瘟疫的事，来回问了无数遍。因为孙思勉所知有限，朝廷就问得更细了。而朝廷越重视，巫轻云就越是找不到与孙思勉见面的机会。孙思勉倒是记得巫轻云的好，专门托人给巫轻云带了些四川的特产。
皇后这么讲，显然早就发现巫轻云与孙思勉关系特殊。因为搞不清楚皇后到底掌握多少情况，巫轻云只好含糊着说道：“娘娘，孙太医为人最是方正。想要让他帮着伪造娘娘怀孕的日期，就怕弄巧成拙。再说了，这是麒麟堂的事，怎么轮得到他？”
皇后道：“本宫知道这是麒麟堂的事，只是想请妹子看在孙太医的面子上，帮本宫劝劝麒麟堂的王医官。”
巫轻云心底暗自叹了口气：“娘娘，微臣只能试试，王医官听与不听，下官却不敢保证！”
皇后轻笑：“妹子出马，自然是马到成功！只要事情顺利，本宫保孙太医一生平安、步步高升！”
被皇后这般威胁，巫轻云真想置之不理，可终归是下不了这个狠心。以皇后的秉性，只要巫轻云不管，孙思勉就是死路一条。虽然知道自己与孙思勉无缘，巫轻云还是不能看着他遭难。想好如何措辞后，巫轻云就只身跑到麒麟堂找王医官。
炙手可热的巫尚宫登门，王医官激动坏了：“巫尚宫，快快请坐！你老人家有什么吩咐，叫下官过去训示就是，怎么敢劳动你老人家的贵趾？”
王医官也有五十多岁了，一张老脸布满菊花，却管青春年少的巫轻云叫老人家。尽管满怀心事，巫轻云依然听得好笑，只好借低头喝茶的时候释放了笑意。
“王医官，本官今日来，是替皇后娘娘问件事！”
王医官本来坐着半边屁股，闻言立马站了起来：“微臣恭听娘娘懿旨！”
巫轻云摆手：“你坐下说话吧，别这么一惊一乍的。看到别人眼里，还以为咱俩在台上唱戏呢！”
王医官这才挺直身子再次坐下。
巫轻云道：“四月底的时候，娘娘给皇上侍寝过。到这个月，娘娘的月信一直没来。因娘娘的月信向来不太准，所以开始未曾留意。直到近两天，娘娘忽然又觉得精神不振、浑身乏力。因此让本官来问问王医官，这些症状，不会是怀孕了吧？”
一听皇后可能怀孕，王医官再次下意识地站起来，站到半截，她又讪讪地坐下了：“这得容下官当面诊脉后才能确认！”
王医官的表现很毛躁，巫轻云有点担心，不得不刻意把话说重些：“王医官，别怪本官多嘴。你也知道，这么多年，后宫这么多嫔妃，都未能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娘娘之所以让本官一个人来，就是不想张扬。万一搞错，被人笑话也就罢了，引得皇上空欢喜一场，这后果谁担得起？”
想起成德皇帝的健康状况，王医官也从借机接近皇后进而飞黄腾达的臆想中恢复过来：“是，下官记住了！”
巫轻云还是不放心，盯着王医官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记住，皇后是四月中给皇上侍寝的！”
当天下午，王医官就以给巫轻云看病的名义进了坤宁宫。给皇后一把脉，王医官就喜不自胜地站起来：“微臣给娘娘道喜，这是喜脉无疑！”
皇后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真的？你再仔细把把，千万别搞错了！”
王医官再次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搭到皇后的手腕上：“脉象顺滑，如按滚珠，确是喜脉无疑！嗯，从脉象看，怀孕应该有……”说到这里，王医官心中一惊，差点没跳起来，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巫尚宫再三讲，皇后是四月中旬跟皇上同房的。
巫轻云一直在旁边侍立着，见状在王医官肩膀上轻轻一按：“王医官，娘娘怀孕有多久了？”
王医官干咽了口唾沫：“启禀娘娘，胎儿应该是四月中旬怀上的，到现在差不多一个半月。”
巫轻云又道：“王医官，麒麟堂内，以你的医术最为高明，从今天起，你就搬到坤宁宫来，专职照顾娘娘，确保龙种万无一失！娘娘这边有什么事，都必须你亲力亲为！”
王医官脑袋里面嗡嗡乱响，面上却还得答应着：“是，我这就回去搬东西！”惊慌之下，她也顾不得用谦称了。
巫轻云拽住了她：“搬东西的事，交给下面人就是。既然你确定娘娘有孕在身，就不能再瞒着皇上。一会本官陪娘娘去给皇上道喜，你也随着。皇上要问什么话，你可得提前想好怎么回答。”
王医官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燥热，明明坤宁宫内甚是凉快，她却出了一身臭汗：“是，下官明白！”
皇后忽然插话：“你明白什么？巫尚宫，本宫有些困倦，还是明日再禀报皇上吧！你抓紧安排，让王医官今晚就住到坤宁宫来。”
不比慌里慌张的王医官，皇后的话，巫轻云是真听明白了。皇后看出，王医官还处于惊魂未定之中。这个时候去乾清宫，搞不好她就会说漏嘴。所以皇后决定推迟一天禀报成德皇帝，就是为了让王医官冷静冷静。当然，巫轻云也要利用这个时间，好好安抚王医官。
再三叮嘱过王医官后，巫轻云回到了毓庆宫。她这个双料尚宫，是成德皇帝展现皇后、太子关系融洽的棋子，主要职责还是在毓庆宫，所以天天都回毓庆宫住宿。
不过今天回来，虽然时候不早，巫轻云却没敢歇息，而是径直来找太子、太子妃。
“殿下、王妃，今天在坤宁宫，皇后娘娘让微臣把麒麟堂的王医官请了过去。经王医官诊断，皇后娘娘有喜了！”
太子、太子妃一齐瞪大了眼睛：“什么，不会搞错了吧？”
太子就是成德皇帝最小的儿子，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太子之后，大概十二、三年前，还是前朝太尉的成德皇帝还生过一个女儿，不过当时正是他造反最紧张的时候。因为战乱，这个女儿夭折了。
也就是说，自从成德皇帝当了皇帝，就再无所出。成德皇帝私生活再严谨，后宫也少不了年轻漂亮、身体健康的嫔妃，没有生育，只能是成德皇帝的原因。
巫轻云缓缓摇头：“应该不会，王医官再三确认了！”
太子与太子妃对视了一眼：“是男是女？”
巫轻云道：“王医官讲，胎儿刚刚一个多月，还看不出来。”
太子沉默了一会：“那这么说，明天皇后就会找父皇报喜了？”
巫轻云点头：“是。刚才在坤宁宫，皇后娘娘就是这么说的。她让我明天一早就过去，陪她到乾清宫给皇上请安。”
太子、太子妃又问了些细节，巫轻云不敢多说，只推说自己也刚刚听说此事，所知有限。巫轻云下去后，太子、太子妃又商量了一、两个时辰，结果非但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来，反而搞得心里乱糟糟的，一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皇后就带着巫轻云和王医官，到乾清宫给成德皇帝请安。
“皇后来请安？今儿也不逢五逢十，她肯定是有事。小辛子，你让她进来吧！”
天命皇朝的规矩，逢五逢十这样的日子，后宫嫔妃要来乾清宫给皇帝请安。成德皇帝在位时，这制度执行得并不严格，因为他嫌烦。这阵子成德皇帝身体不好，嫔妃们时不时过来探望，成德皇帝照样嫌烦，索性就把请安的规矩恢复了，让她们集中时间过来。
说是给皇帝请安，其实有时候都见不到皇帝本人。成德皇帝高兴时，会把人叫进去寒暄两句，不高兴时，让辛学文出来说一句“知道了”，就把她们给打发了。
辛学文犹豫了一下：“皇上，皇后还带着巫尚宫和王医官。”
成德皇帝一愣：“王医官，哪个王医官？”
辛学文道：“麒麟堂的王医官。”
成德皇帝更奇怪了：“皇后带着她做什么？不管了，你先让皇后进来吧！”
皇后进来后，先照规矩行礼问安，然后伺候着成德皇帝喝了碗参汤，看皇帝精神不错，她才笑着说道：“皇上，臣妾今天来，是有喜事向皇上禀报！”
成德皇帝点头：“朕听说你带着麒麟堂的人，不会是哪位皇亲国戚家要添丁吧？”
皇后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确实是皇亲国戚家有喜！”
成德皇帝的神情有点淡淡的：“哦，却不知是哪一家？”
所谓的皇亲国戚，范围比较大，真正让成德皇帝关注的，不过是太子一家。除此之外，即使同为皇子的宝亲王、庆亲王，因为他们都已经有后，成德皇帝也不是太在意。至于自己的后宫，成德皇帝早就放弃了希望。
皇后弯腰给成德皇帝福了一福，抬起头来时，眼神里水汪汪的都是媚态：“恭喜皇上，是臣妾有了身孕！”
成德皇帝张大了嘴巴：“什么？”
辛学文连忙过来帮成德皇帝捶了捶背：“皇上，娘娘有喜了！”
皇后点头：“是，臣妾刚开始也不敢置信，找麒麟堂的王医官再三确认过，才敢过来禀报皇上！”
成德皇帝又惊又喜：“哈哈，想不到朕还能生儿子……”
皇后抛了个极具风情的媚眼：“皇上，还不知是男是女呢！”
成德皇帝大喜：“不管男女，都是天大的喜事！小辛子，把王医官叫进来，朕要问问她！”
被巫轻云再三叮嘱过后，王医官虽然担着天大的心事，还是战战兢兢地把戏演完了。
惊喜之中，成德皇帝也没有多想。他当皇帝以后，就再没有诞生后代，因此这是首次接见王医官。对王医官这样的低级小官僚来说，首次面君，有些惊慌失措很正常。
皇后下去后，成德皇帝高兴得在寝宫里来回走了好几趟。自从上次厥脱，他第一次精神如此振奋。
“小辛子，看来朕还不老！”
辛学文自然捡好听的说：“皇上龙马精神，怎么会老？”
成德皇帝忽然想起来：“小辛子，朕准备逊位之事，你没透露出去吧？”
辛学文忙道：“这等大事，微臣如何敢外传？”
成德皇帝坐了下来：“嗯，没外传就好。要让德彰知道，难免产生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样，你通知下去，此后的朝议，还是由朕主持。”
生病之后，成德皇帝一直未曾理政。即使身体有所好转，因为存了退隐的心思，他照样让太子打理日常政务。包括朝议，这一向都是由太子主持。
辛学文有点担心：“圣上的龙体？”
成德皇帝笑道：“皇后有孕，说明朕龙体康健啊！”
皇后怀孕，本该昭告天下，再附带颁布些大赦、免除赋税、赏赐老人的条款，让天下百姓都沾沾喜气。不过此时瘟疫横行，可以说是全国沦陷，连紧邻京城的直隶都再次出现瘟疫。此时昭告天下显然不合时宜，所以成德皇帝只是在宫内宣告喜讯，然后给太监、宫女每人发了双份月例。
成德皇帝没有起疑心，巫轻云却依然不放心：“娘娘，不是说把潘校尉调出去吗，微臣怎么看他还在宫中轮值？”
既然借种成功，为了免除后患，潘玉清肯定是留不得的。不过侍卫死在宫中乃是大事，拱卫司肯定要彻查。为了不留尾巴，巫轻云给皇后建议，先把潘玉清调去宝亲王府轮值，然后再设法弄死他。
“嗯，本宫记着呢，只是前两天贺喜的人太多，因此没来得及办！”说话的时候，皇后神色间有点恹恹的。这是怀孕后的正常反应，巫轻云并没有在意。
“妹子，刚好现在没人，你把潘校尉叫进来，本宫再叮嘱他两句。免得他忽然调出去，心里胡思乱想，惹出什么乱子来！”
巫轻云点头：“也罢！不过娘娘，这可是最后一次。今天过后，你们俩绝对不能再会面！”
皇后摸了摸肚子，脸上露出一丝落寞的神色：“唉，放心吧，为了肚里的孩儿，本宫听你的！”
巫轻云找个借口，再次把潘玉清领进坤宁宫。潘玉清不知大难临头，还在向巫轻云打听消息：“巫尚宫，娘娘的身体怎样？”
巫轻云懒得搭理他：“待会你自己问吧！”
来到公事房里面的密室，皇后先没管有点手足无措的潘玉清，而是叫住了正要转身出去的巫轻云：“巫尚宫，你也留下，咱们一起给潘郎讲，免得有什么遗漏！还有，本宫有点渴，外面有茶，你给端进来吧！”
巫轻云端着茶壶进来，却没管潘玉清，只是给皇后倒了一杯。
皇后端起茶来却没喝：“你们二位，都是本宫的功臣。本宫以茶代酒，敬你们两位一杯！”
巫轻云只盼着事情尽快结束，对于皇后搞的这种小仪式，她虽然很烦，还是只能照做。于是巫轻云再次到外间，取了两个茶杯进来，分别给潘玉清和自己倒上了。
皇后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多谢你们二位！”
巫轻云、潘玉清也把茶都喝了。想不到的是，这茶下肚后不久，巫轻云就觉得一阵阵困意涌上来。她心中知道不对，却是浑身乏力，连站都站不起来，挣扎一会，就躺倒在座椅上昏睡了过去。
最终丧失神智之前，巫轻云还在想：皇后是要杀我灭口吗？我要死在坤宁宫，她难道就不怕查？
也不知过了多久，巫轻云终于醒了过来。苏醒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脑袋里面似乎被塞了个铁球，来回碾压得生生地疼。当她勉强睁开眼时，就看到了皇后笑盈盈的脸。
“妹子，你醒了？”
巫轻云扫了周围一眼，自己还在那间密室里，就躺在皇后与潘玉清幽会的床上，潘玉清却不见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皇后依然笑眯眯的：“妹子不要紧张，本宫能够受孕，妹子劳苦功高，本宫还能害你不成？不过外面都说，你与潘郎互相有意，经常在坤宁宫内私会。既然虚担了这个名声，本宫也不能让妹子吃亏，因此就让潘郎陪了你一回。”
巫轻云这才感觉到身上不对劲，不单光着身子只盖了床薄被，甚至下身还隐隐地疼。
“你、你……”
皇后过来帮巫轻云掖了掖被子：“妹子，你千万别生气，本宫也是迫不得已。皇上十余年没有生养，本宫忽然怀孕，难免惹人疑心。说不得，还只能请妹子帮着遮掩。可你是处子之身，经不起检验，本宫就只好委屈你了。”
“还有，万一将来有事，问到潘郎的隐私。你就告诉他们，潘郎背上靠近右肩膀的地方，有颗指头大小的肉瘤。此外，他的私处甚是长大……”
皇后走后，巫轻云直愣愣地躺在床上，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第二〇二章 将相推责 皇后底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