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我的流浪!
隐约听到你的声音,在一种绝美的气候里发芽,想开什么花就直接开吧,就算错了也没关系。在沱江,彼此交换一种生长,一种性格,一种奢侈的朴素,一种足够慢下来的生活。
沱江,自何处漂来一天铜铸的药酒,将我停留在已跛残的踝腕上的那灼热,一点一点,冷却了。而后一种由清及淡,及淡至浓,至浓而又复为瞑黑的心情,将某一个傍晚的银河,凝炼成人间的软玉。
即使你有女娲化身、空无而又空无的素锦,也经这绿松石的缀点,明媚了双眸,双耳,双手链……双双因美丽而自缢的银佩环。
乃至桥上审视的目光,把夜晚流动的情感,照得通宵灯火。此岸与彼岸,渡过去的已不再是凡人。
如果把细节抹去,只有我的心会敏感地触寻昨夜:沉酣在梦中的那水香,那停留在残枝上的篝火,以及直击我要害的温柔的一瞥。
多少悠悠入梦的脚步声,在江边继续演绎着一天的繁华。沱江,请用你困睡在疲惫中的箫管,为我在虚无中打颤的灵感,吹出一只爱笑的天鹅,为我满溢的天真,保留下最后一支空杯。
欢乐醒了,心还醉着、病着,记忆却冷藏了。古城的背影刺痛太多有故事的人:商贩、吉他手、卖花姑娘……各自潮起潮落,风聚风散的缘起、缘灭。
谁的头上有不曾凋落的繁花?谁的手中芳香浓艳的玫瑰,刺痛了朝天含笑的我的肋骨?
我的泪中有泪,耳中有耳,我的胃里的盐渍——稀释功德圆满的一片大海。就连我那坐立不安的桥上,也矗立着庞大的沉默。
请再为我续千尺飘白的须发,向着白茫茫的江心,捞起一枚月亮,献给广博的胸怀和夜晚。
太白宿醉了,你却依旧豪饮。
此刻,步履已轻得像绿苔上一条欲攀又止、生怕失滑的青蛇。
敏感的心,从来没能从寂静中推离出来。
悠悠古道,这是一条通向时空沉浮的路,那样近,又那样遥远。要经历过多少疼痛,多少岁月的苦修,才最终与我相遇。
雨后的南华山,灵魂浅唱着。低吟,似从虎尾岩深处截断,那一句滚烫的落石之音:独比风来得鲜痛,独比湿漉漉的伤痕多了一寸凌云的心跳!
世界温柔地专注着。脚下有多少疲惫,多少疼痛,就有多少无名的逍遥与欢悦。
庆幸有一泓清泉,为我们洒濯身心、荡涤脾胃;为我们短暂的休憩,漂来一丝清凉的慰藉。舀一瓢我们饮下,倾心俯听那自喉结汩汩至肠胃的律动,本该属于生命的复韵啊!
山中人,领略过太多的宁静与和谐。是谁将一把蜜蜂的嗡鸣,包裹进静谧迟开的花圃?仿佛就在一片叶、一朵花展开的姿势中,如梦初醒。那些欲念的花瓣,一半归我,一半归还于天地。
青青竹叶,萧萧竹管,多少鬼魅的故事吹落了。有多少枯黄,多少迷醉的神秘,就有多少卷诗,多少壶清酒的酣畅诉说。在山中大喊之后,我的回音开始变得渺茫,连眼睛也空了。
王的事迹已经烟消云散,陈渠珍的墓碑上,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鸟迹和鲜花。一切豁达、坦荡的文与匪的争辩,在苍苍的蓊郁中,皆化为了灰烬。
斯人已去。用尽余生打坐参禅,没有人会把风过无痕的诉说,当作世人眼中的一粒微尘。
我们的目光移向古城一隅的灯盏,像微醺的暮色照亮孤独的水鸟。那一瞥,足够穿透一切迷瘴!
柔美朴素的沱江就在我们脚下,喧嚣得以沉静下来。就在下山那一瞬,我们皆站立成一尊真的雕塑,一座险得傲骨的绝峰……
与山下沉思瞑默的神凤,久久交换着眼神……它似乎也在专注着聆听,它背上往日的樵歌……
思小云,1994年生,陕西志丹人。写诗,写评论。诗见《延安文学》《星星·散文诗》《散文诗世界》《中国诗歌》《散文诗》《人民日报》等报刊和多种诗歌选本,评论见《香港文学报》《高校社科动态》等。著有诗集《不可挽救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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