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秦雯接到《繁花》剧组的电话,说是导演王家卫想见见她。彼时,由秦雯担纲编剧的《我的前半生》刚刚热映完毕,该剧在东方卫视拿下晚间时段收视冠军,网络播放量突破100亿,好评如潮。
去见王家卫之前,秦雯想,与导演见面无非三种情况:第一种,导演看不上我,故事结束;第二种,我接受不了导演的工作方式,故事结束;第三种,大家愉快合作,我把剧本写完交给导演,故事结束。
最终,故事的发展呈现出第四个方向:秦雯成为电视剧《繁花》的编剧,从来没有跟过剧组的她,在剧组里一待就是5年,与王家卫一直合作到电视剧《繁花》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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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卫和金宇澄第一次见到秦雯时,她是个留着摩登短发的年轻姑娘,跟他们的孩子年龄相仿。连秦雯自己都觉得,这两个男人心里肯定暗暗在想,这小姑娘行吗?
秦雯知道,《繁花》是王家卫投拍的第一部电视剧,对已经拿过各种电影奖项的他来说,意义非凡。当年王家卫在香港无线电视台出道时,一开始是做编剧,后来才转型当导演,《春光乍泄》《花样年华》《2046》等电影都是他自编自导的。他较少邀请别人担任编剧,但合作的都是顶尖高手,比如被称为“中国第一编剧”的邹静之,《一代宗师》便出自其手。
秦雯那时正在创作另一部电视剧《流金岁月》,还没有全部投入《繁花》的编剧创作。其间便是断断续续和王家卫见面,交流对剧本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家卫会选择我,可能是我作品中人物的色彩感和鲜明的性格吸引了他。”
其实,秦雯虽看似年轻,但职业履历堪称完美。2001年,还在上海曹杨二中读高中的她获得了“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韩寒、郭敬明、张悦然、郝景芳等都是从“新概念”里走出来的创作者。那一年,在语文老师和历史老师的极力游说下,她居然放弃了复旦大学优先录取的机会,考入中央戏剧学院文学系戏文专业。大学还没毕业,秦雯已经加入由陈道明监制、沈严导演的电视剧《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的剧本创作工作,该剧播出后引起圈内圈外一致好评。随后,她独立创作了一系列电视剧作品。2013年,刚满30岁的秦雯凭借都市剧《辣妈正传》获得第9届中美电影节中国电视剧最佳编剧奖。2018年,她更凭借《我的前半生》获得第24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编剧提名。秦雯回忆起小时候对电视剧的热爱,每天一定要看完TVB四集电视剧才去睡觉。“我一直都有一种观众视角,好像天生就知道什么样的戏观众会喜欢。”
2019年,秦雯拿出了《繁花》第一稿剧本,王家卫当时就很喜欢。人们都知道王家卫喜欢“磨”演员,其实在“磨”演员之前,他先“磨”编剧。秦雯之前的工作方式和大部分编剧一样,写完剧本,交给导演投拍,工作便算完成。而与王家卫工作,编剧则成了一个动态发展的工作。“几乎每天都在和导演聊戏,然后改剧本。”第一稿、第二稿……秦雯修改的每一个版本,王家卫都会让助理打印出来,整整齐齐码好。稿子摞起来,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
此前,秦雯的创作风格严谨、扎实,在业界已十分有名,创作《我的前半生》,她前后花了三年时间。创作前期,她便深入咨询行业,阅读了大量的专业书籍,做了各种访谈,甚至还打算在咨询公司上几个月班,这与王家卫的风格不谋而合。王家卫是出名的“考据派”“细节控”,剧中各条线索都做了专业而系统的研究。金宇澄的《繁花》原著里只写了几句话说阿宝做外贸,完全没有提到外滩27号,而王家卫把当时外滩27号的外贸公司一五一十地还原出来。至于证券、服装、美食等内容,他都做了大量的资料研究工作,每条线都有相关的顾问,比如,被称为“资本市场活化石”的应健中担任证券顾问,李舒担任美食顾问;此外,黄河路美食街有美食街的顾问,外贸内容有外贸条线的顾问。为了还原上世纪90年代和平饭店的内景,剧组更是向摄影家尔冬强借了2000多张和平饭店的老照片做参考,而尔冬强是上海八九十年代拍摄和平饭店影像的权威。
这些内容都汇聚到秦雯这里,变成她进行创作的扎实的背景。开机之后,秦雯住进了剧组。早上,王家卫会给秦雯看前一天拍摄的内容初剪,接着讨论后续的故事走向;中午王家卫去片场拍戏,而秦雯则根据和导演讨论的情况修改第二天要拍的剧本。有空的时候,秦雯还常常去片场看拍戏。
电影讲求结构精巧,故事紧凑多变,逻辑跳跃,而电视剧则以人物为核心,故事线索通常呈线性逻辑,需要一定的时间长度徐徐展开。秦雯之前的几部力作《我的前半生》《流金岁月》,甚至早期的《辣妈正传》,都呈现出过人的人物塑造能力,故事情节扎实好看,台词精到准确,且常常有金句出现,所以她被视为“一个天生的电视剧编剧”。而这些也无疑令她成为王家卫《繁花》编剧的最佳人选。
金宇澄在《繁花》原著里写道:“男女之事,源自天时地利,差一分一厘,就是空门。”王家卫说“花无百日红”,更借剧中阿宝之口引出普希金的名句“一切都会过去的,而那过去了的都会成为美好的回忆”。在秦雯看来,人物的内心中自己与自己的角力,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她创作当中最关注的两个主题。无论是《繁花》里阿宝与玲子、汪小姐、李李之间的情感纠葛,还是在《我的前半生》中陈俊生与罗子君、凌玲,唐晶与贺涵等之间的复杂关系,“我觉得,真诚,爱与被爱,守望与支持,这些人性当中最为本质的东西,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被渴望的。而我,想做那个冷静而有慈悲心的叙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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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繁花》还是《我的前半生》《流金岁月》,人们津津乐道的常常是剧中对爱情的表达,但爱情似乎并不是你创作的最重要的主题。
《我的前半生》《流金岁月》的原著都是亦舒,她的小说看似写了很多爱情故事,但其实探讨的都不是爱情,而是人的孤独感。王家卫导演的很多作品也是如此,比如《春光乍泄》,看似是两个男同性恋的故事,但其实抽离出同性关系,这个故事也一样成立,一样动人。王家卫探讨的是个体和个体之间的关系,依恋与被依恋的关系,而非止步于爱情。《繁花》也是如此,探讨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爱”,而非“爱情”。这大约也能解释为何阿宝“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事实上,我们也在《繁花》当中看到了对爱情的另外一种表达。
爱情始终是小说和电视剧表达的一个重要主题,但我觉得,除了用台词、画面直接去表达情感之外,还有更多的方式。电视剧《繁花》其实从头至尾都没有对爱情的直接刻画,有几场戏,看起来是两个人在对话,但观众都能感受到他俩在“着火”。依靠“声东击西”“顾左右而言他”的手法塑造出来的爱情,可以比直接描写更动人,这可能是更高级的“爱情戏”。
作为一个创作者,你觉得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自己跟自己待着。上大学的时候,老师就跟我讲,作家就是要“坐”在家里。如果你连坐在家里都做不到,那你基本上无法写作。作为一个编剧,不管你做了多少田野调查工作,看了多少片子,最终的工作是回到书桌前,孤独地写上三四个小时,这也是最艰难的部分。维吉尼亚·伍尔夫说,女人想要写小说,要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现在人们注意力集中的时间越来越短,如果你不训练这种独处的能力,即便日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你也无法创作。
by Fang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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