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一篇发表在核心教育期刊CBE—Life Sciences Education的论文Frameworks: An Introduction for New Biology Education Researchers（文献综述、理论框架和概念框架：新生物学教育研究者的入门）（2022），读后醍醐灌顶，回想起自己的硕士学习阶段遇到的学习挑战，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给所有「学科教学」专业的导师和学生，于是有了这篇文章。
一、学科教学与学科教育
首先文章辨析了两个概念：学科教学（Discipline Education）和学科教育（Discipline-based Education，基于学科的教育）。文中Biology Education就是学科教学（生物），Discipline-based Education是学科教育。学科教学（生物或其他）隶属于学科教育，但学科教学研究人员容易忽视学科教育研究和更广泛的教育研究成果。
这个绝不是咬文嚼字，我国此类学科起步较晚，这些字面上的事应正本清源，学科教学/学科教育虽只有一字之差，但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改动。
学科教学研究可能使用多种研究方法，包括实验、调查、观察和案例研究，以探索和改进生物学教育的各个方面，可能会专注于该学科教学中的特定问题，如学生对进化论的理解、实验室技能的培养或生物学概念的掌握）。但，如果忽视其与更广泛的教育研究之间的联系，这些研究是非常有局限性的，以当前“思辨研究”为主的风气（详见近十年我国教育研究范式发展与现状），学科教学研究很难出成果——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学科教育研究（Discipline-based Education Research, DBER，基于学科的教育研究，以下统称“学科教育”）专注于特定学科领域内教学和学习的研究。通常采用跨学科的方法，结合教育学、心理学、认知科学和特定学科的研究成果，以促进对教育现象的深入理解，进而通过研究特定学科的教育实践来提高学生学习成效和教育质量。这个领域正在不断发展和重新定义教学和学习的重点。
这么说可能还是过于抽象，下文通过文献综述、理论框架和概念框架在研究中的作用来论述。然而，这些元素对于新进入教育研究的学者来说可能会感到困惑。为什么？文献综述、理论框架和概念框架这些内容对于研究者而言不是最简单最基本的事情吗？为什么到了学科教学领域就变特殊了？是这样的，学科教学不同于一般的教育学科，有其特殊性，研究过程自然也有其独特的问题和挑战——只不过我们习惯性忽视或者对付过去（至少我就这么做过）。
二、文献综述怎么做
先看文献综述，做学科教学研究的文献综述有其特殊性：
新手研究人员在决定如何聚焦综述、确定综述中所需文章的范围以及如何对综述中的文章进行批判性分析时存在困难。
文献综述是教育或科学研究中任何研究的基础。在教育领域，一个良好且执行得当的综述总结了特定主题上已经完成的研究，并确定了尚未解决的问题，从而说明了当前研究项目对领域的潜在贡献以及选择研究方法的理由。
但对于学科教学研究者而言，在关注自身领域的特定问题时（学科核心素养落实，教学设计方法，教学评估策略），新研究者可能也需要关注学科教学之外的研究（心理学，社会学，所研究学科的前沿和传统）。
例如：学科教学（生物）的新兴领域包括科学认识论信念（Epistemic Beliefs of Science ）、科学本质观（Nature of Science）和自然兴趣（Nature interest），这些领域中的许多研究是跨学科的，并不总是针对生物学教育，这些新领域可能需要阅读学科教学（生物）之外的内容。
文献应关注研究的本质，例如，“大学一年级非主修学生对于进化的理解”，“在生物化学学习期间使用的元认知提示”，或“科学教育中的表征多元论：从科学表征的推理实用主义方法的视角（喜欢做思辨研究的同学和老师可以读读这篇，非常好的思辨研究范本”。这种短语有助于新研究者确定两个或更多与该研究相关的研究领域。
关注过去 5 年内的最新研究是一个良好的第一步。可以通过阅读那些文章中引用的相关作品来识别更多研究。阅读 5 年以上的经典研究也同样重要。阅读一系列研究应使研究人员掌握该主题的必要知识，以便提出研究问题。
即使有好的研究问题，仍需进行更多阅读。研究问题的复杂性和焦点决定了要审查文献的深度和广度。涉及多个主题的问题可能需要广泛的文献综述。例如，一项探讨生物学课堂活动对教师探究式教学影响的研究，可能涉及以下审查领域：生物学的课堂活动、生物学中的探究式教学，教师发展，以及课堂活动和探究式教学本身。生物学教育研究人员需要考虑他们的文献综述是否需要来自学科教育内部或外部的不同学科的研究。
一个概念化良好、全面且批判性的文献综述揭示了研究者对研究主题的理解。文献综述不应过大以至于没有明确的关注领域；也不应过窄以至于没有真正的研究问题。研究者的任务是制定一个高效的文献综述，对已发表的文献进行批判性分析，阐述研究的必要性，指导研究方法对研究主题的运用，并为讨论研究结果提供充分的基础。
在撰写文献综述的过程中，我们常常需要多次修改。早期的草稿可能看起来非常适合这项研究，因为研究的需要和方式都得到了很好的描述。然而，随着研究结果的逐步分析和发现的出现，现有的文献综述可能不够充分，需要修改。对研究领域的扩展讨论可能导致纳入新的研究来支持对潜在发现的解释。文献综述也可能过于宽泛。将焦点重新集中在特定领域，可以更深入地思考发现。
是不是觉得都是空话套话？别急，精彩的才刚刚开始。
三、理论框架是什么
新教育研究人员可能对理论框架不如对文献综述熟悉，本次讨论从类比开始。设想一位生物学家、化学家和物理学家一起观察海洋雾海啸（fog tsunami）现象。生物学家观察这一现象可能会关注雾对各种物种的影响。化学家可能对雾的化学成分感兴趣，因为水蒸气在盐粒周围凝结。物理学家可能专注于光的折射，使雾看起来像是“坐在”海洋上方。
尽管观察的是同一个“客观事件”，但科学家们在不同的理论框架下运作，这些框架提供了对现象解释的特定视角或“透镜”。每位科学家都带来了专业知识、经验和价值观来观察这一现象，这些因素影响了现象的解释。科学家的理论框架影响他们如何设计和实施研究以及如何解释数据。
在教育研究中，理论框架有助于通过特定的视角解释现象，并在该视角的限制内挑战和扩展现有知识。教育研究者在论文的框架、理论或相关文献部分明确阐述理论框架。框架塑造了提出的问题类型，指导数据收集和分析的方法，并告知对研究结果的讨论。它还揭示了研究者的主观性，例如价值观、社会经验和观点。
研究明确指出所使用的理论框架非常重要，但对于新教育研究者来说，阐述理论框架可能具有挑战性。
文献综述有助于确定适用的理论框架。综述的重点领域或中心术语通常与框架相关的假设和断言相联系，这些假设和断言与感兴趣的现象相关。另一种识别理论框架的方法是研究者对个人信念和关于研究者带入研究的知识本质的理解进行自我反思。理论框架不是任意的，而是有目的地选择的。
随着经验积累，研究人员可能会发现理论框架有扩展的作用。研究人员可能会修订一个解释力有限的现有框架，或者他们可能会决定有必要开发一个新的理论框架。这些框架可能源于当前的研究或以新的方式解释现象的需求。研究人员还可能发现，为了构建和探讨一个问题，需要多个理论框架，因为不同的框架可以为问题提供不同的见解。
最后，重要的是要认识到选择“x”理论框架并不意味着研究者选择了“y”方法，等等，选择研究中的理论框架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线性的过程。在某种程度上，识别理论框架的非线性过程使得理解和运用理论框架具有挑战性。对于初学者来说，思考和了解理论框架是至关重要的。
四、概念框架又是什么
概念框架是对研究中所涉及的变量及其相互关系的描述。概念框架的目的是利用相关文献，阐述研究中的概念，并阐明这些概念之间假定的关系。
理论框架和概念框架在研究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理论框架指的是研究者用来观察和分析研究对象的视角或理论视角，它为研究提供了一个理论的透镜，帮助研究者理解研究现象。而概念框架则更侧重于描述研究中涉及的具体因素或变量，以及这些因素或变量之间的关系。概念框架通常更具有机械性，意味着它更关注于研究的具体操作和过程，以及这些操作和过程如何影响研究结果。同时，概念框架也更具可塑性，意味着它可以根据不同的研究目的和需求进行调整和改变。简而言之，理论框架提供了研究的理论基础和视角，而概念框架则更关注研究的具体内容和操作过程（如图）。
概念框架是由进行研究的学者构建的，这与通常从已有文献中选取的理论框架不同。研究者应汇集文献中的观点，但在构建对研究现象的理解的描述、模型或表征时，可能会受到自身作为学生和/或教师的经验、他人的共同经验或思想实验的影响。这是一项关于智力组织和清晰性的练习，通常考虑所学、所知和所经历的内容。概念框架使这些构建对读者明确可见，读者可能基于他们的先验知识和经验对现象有不同的理解。
在构建概念框架时，研究人员应解决文献综述中发现的所需研究领域和/或矛盾。通过关注这些领域，研究人员可以加强他们关于研究重要性的论点。例如，概念框架可以解决当前研究如何填补研究空白、解决现有文献中的矛盾，或提出新的研究领域。
有时研究人员会借鉴其他研究者的概念框架。当一个研究者的概念框架与现有框架紧密一致时，讨论可能简短。
在进行研究时，文献综述、理论框架和概念框架三种不同研究元素之间的相互联系和协调的非常重要。当这些元素相互对齐并互补时，研究就会显得连贯，其结论能够为该领域增加知识。相反，如果这些元素彼此脱节，研究就会受到损害。在这种情况下，研究的目的可能会变得模糊，发现的规律缺乏支持，所谓重要的结论可能不明显。
此外，这种不协调还可能导致时间和金钱上的损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