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田 | 此情可待成追忆

民生 2024-11-03 07:30 四川

从立夏到霜降过后，2024年成都世界园艺博览会历时186天，主会场已于10月28日落下帷幕。翻看手机上拍摄的照片，最早的在今年5月9日，最晚的是10月24日，其间那一个个精彩的瞬间自然舍不得删去。当时去一趟发一次朋友圈，既为抒情，也为博眼球。如今翻阅，又如惊鸿一瞥，让人去回味和寻觅那些巧夺天工的园林秘境。

一、竹林高逸。竹林高逸是浙江人文展园中的一处胜景。经过临水的集明轩，沿芳香花径，观湖石飞瀑，最后就见得几丛黄竹。有诗指引，“同坐碧云里，长啸琴自吟。”入其境，但见黄竹断续，细细高高，疏落有致；小溪一岸，大野芋的叶片遮地而起，那碧绿，那肥硕，与细黄竹相对，煞是可爱。竹竿合围，留下一方舒朗宜人的悠然天地。此处以碎卵石铺地，黑石为几，断木为凳，散落一些怪石，几截枯木在环溪的绿色草坪间，野趣盎然。行脚至此，颓然而坐，不觉想起古意之高士图，其中松竹、芭蕉、巨石、溪流常以为标配。最与此处意境相合的是张大千的一幅高士图，画面上一年长者笼袖观竹，但见眼前竹节挺拔，竹叶勃发，十几枝细竹根落巨石间，石不动而竹枝横斜。题画一句为，“看竹何须问主人。”

二、夏园森境。夏园森境为成都漫诗地展园春、夏、秋、冬四园中之一园。夏园主题是“颂”“连植物都知道要长成属于自己的模样，繁茂、热情，不为取悦而开花，不求结果的生长。”夏园中绿幕连天，芭蕉成林。阳光穿不透层层叶络，齐身高的刺葵、散尾葵等皆独树一帜。刺葵的长刺如钉，森然不可亵玩；散尾葵光滑的茎干呈黄绿色，健硕耐看，其顶端如一柄撑开的倒伞，枝叶修长挺拔，洋溢着遥远的夏威夷风情。夏园中还有一簇辐叶鹅掌柴，其叶片如鹅掌，环形排列，如一窝窝绿色的恐龙蛋。园中环路互通，蕨、芋、蒿、兰等本地植物各占一孤岛做底衬。在此中赏园，游人恰似绿海泛舟，处森境而悟生机之盎然与生命之张扬。

三、会意小凉潭。小凉潭位置在世博会“未来园艺展区”内，是荷兰west8工作室的一个团队创作。粗略观之，几乎一览无余。大概是在水圈内用红砂岩块铺成临水的几层低岸，形状如一个大漩涡；缓坡上有大树和草坪，置几把竹椅，嬉水纳凉，透风蔽荫，简单如此。人们不禁生疑，难道这就是著名的west8的展园设计？展园入口处有几行文字说明，读下去不觉会心一笑——

“凉快是成都人夏天的第一要务。在没有空调的年代，在活水公园打水仗、猛追湾游泳、青城后山插水、虹口漂流、‘马架子’放在清凉的溪水里喝茶打麻将，是每个成都人的记忆和向往。”如此云云，这些老外还真是深入实际呢。

回来后听成都世博会的金牌解说，无意中又看到有关小凉潭的解说介绍，由于引用了柳宗元《小石潭记》中的文字，顿觉小凉潭已然不凡。比如“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闻水声，如鸣珮环”，小凉潭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穿林而过，可见溪流潺潺，“下见小潭，水尤清冽。全石以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为坻，为屿，为嵁，为岩”。将《小石潭记》中的描写融于“小凉潭”的金牌解说，文趣与意脉相融，虚景与实情相生，时空交错，小凉潭之凉之约之简自是让人会心于妙。

四、林盘徘徊。世博会有关川西林盘的复现与再造有两个展园，成都兴城集团和成都农业科技职业学院。这两个展园一南一北，南北呼应，让人似乎触摸到大地深处的一条民族血脉。先说兴城集团的展园。它有一个用心设计的园门，叫“开扉帘”，青瓦屋面掀开一角，露出檐檩。展园以绿竹迎客，穿林看花，听泉赏月。过弯径又见水绕空宅，几垄田禾，几湾石坝，四围以大树遮挡，展园自然形成一个闭合空间。这里的石桥、砖墙以及下沉式叶顶建筑都挺耐看，此时让人徘徊四顾的，应是与景对应的文字导引牌，它们分别介绍诸如“林木、宅院、水、田、耕读”等内容，这些内容构成川西林盘的要素，也揭示出农耕文化在蜀地的自然特征。举其“水”“田”为例。

“水是林盘生命与活力所在。林盘常有灌渠、溪流环绕或穿过，水质较好。人们常在其中取水浇地，浸泡竹篾，洗菜和洗刷衣物等。水为林盘生产、植被生长、人民生活、家禽养殖、文化演绎提供了前提与保障。”

“田是林盘的外部围合空间。人们往往习惯‘随田而居’，林盘中既有成块成林的果蔬园地，又有位于路边沟旁的间隙农田，其形式灵活，遍布于林盘院坝内外。屋宇房舍之间的田间生产劳作场景，构成了林盘飘逸自然的整体意象。”

这样再看成都农业科技职业学院的展园，其“耕读”之草门、“乃粒之学堂”、砍竹编竹之雕塑，以及花园菜园、麦浪稻田都源自林盘而再造公园，一个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城乡愿景令人开怀。如此看来，成都世博会中以小见大的川西林盘，又会让多少人重温自己的人生记忆，徘徊在昨日和明天。

2024年11月1日，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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