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纪实文学]连载17
冲向大海的涛声
——清末爱国功臣吴大澂东疆勘界纪实
◎王松林\著
十六、捍卫主权
半坡日落马蹄轻，树杪云归雪乍晴。
猎户追狍迷草路，牧童引犊卧松棚。
岸凌水阔知晴暖，野山风多入夜明。
地僻屯稀投宿早，得闲行处且闲行。
这首《闲行》是清代英雄、爱国大臣吴大澂所作，诗中充分体现了其当年在我国东北边陲之地废除封禁、兴边固防、开边通海、抵御强敌，给当地人民带来富足和安逸的生活景象。
滔滔的图们江，由南向北，流向蓝色的大海……
勘界会议继续进行，中俄谈判进入尾声。
吴大澂再次提出图们江口中国行船俄国不得拦阻，巴拉诺夫又说归总署后与驻京公使商议。
吴大澂告诉他决不可长此推诿。英舰久占朝鲜之巨文岛以扼海参崴俄船出入之路。合肥相国来书云：劫与敝处屡催英退出巨文，英人总谓彼若退出，俄必来踞。若保他国不踞，英必克期退还等语，因而又与俄使议论及此。巴拉诺夫说，俄人必不觊朝鲜尺寸之土。英人新闻界谓俄与朝鲜立约，有利其疆土之意，此全属英人谣逐，不足信也。吴大澂说，俄国并不欲占据朝鲜之岛，可否立一和约为据，庶中国可责备英人，令其退出巨文岂不甚善。巴拉诺夫说不必立约，渠可电告总督转俄廷。总之，英国兵船如果退出巨文岛，俄国必不效尤，此可以一言为信也。
第二天，吴大澂与巴拉诺夫议论珲春电报与俄电接线事宜应议条款。巴拉诺夫说总办电线官齐米尔满现在黑龙江，可发一电调至岩杵河，令与中国总办电线之佘道面议一切最为妥协。约计俄历九月十五日可到，即中历八月底。吴大澂发往天津两封电报。又寄给佘澄甫一封信。
二十九日，吴大澂约莫新来寓，翻译填写地图上汉文。
吴大澂字迹工整地缮写“查明更正‘倭’字、‘那’字两界牌记文”一篇。他又写了大量书信。
舒利以由三岔口回到岩杵河，知道绘图人员已陆续到来。“玛”字、“那”字两界牌基均已用石填砌，惟有 “倭”字界牌尚未立妥也。
忽一日，吴大澂腰疼不能动，他的腰疼病从光绪六年十一月十五日他在从毕尔罕站到沙兰站的路上，一日行越多岭，山高水险而多次坠马，跌伤左腰。又加之屡受寒气，常常酸疼，此病至今已有六年，时好时犯，这次勘界，几月奔波，根本就无暇调治。此次犯病，特别严重。但他为了早日完成使命，只好咬牙坚持工作。
关于图们江口之事，吴大澂说，咸丰十年《北京条约》中有关设立界牌的规定中有“乌”字牌，但定界记文内却没有“乌”字牌。前后图约种种不符。图内“乌”字牌位于图们江口而具有重要意义。对此，阴历五月二十二日，总督致李鸿章转吴大澂电称：“图们江之争，由于记文不明，‘乌’字牌未立之故……原约本有‘乌’字，图内‘乌’ 字在江口，未便抹煞，据此辩论，不为无词。‘乌’字牌如有着落，则以江口为公共，自可办到……再酌办。”
五月二十四日，吴大澂在岩杵河谈判中，又提出图们江口一事，但仍未得到圆满回答，六月初九，吴大澂汇报给总署的电报中称：“条约有‘乌’字，有图俄文字并无‘土’,‘乌’所签汉字无据，不能执此辩论，跨江口为俄朝所共，不得阻我行船。巴拉诺夫无词，但候俄廷示谕再定。这时，把图们江口作为公共江口的中国要求，根据吴大澂主张变成了图们江口航行权的要求。但这一要求也未能得到沙俄代表的同意。
这次来到岩杵河后，七月二十七日，吴大澂在岩杵河又与巴拉诺夫议论“图们江口中国行船，俄国不得拦阻”一事，巴拉诺夫认为“此事应由总署与俄驻京公使决定。吴大澂表示不同意。七月三十日，沙俄驻北京公使向李鸿章提出沙俄在松花江通商的要求。以此与中国船只出入图们江口，俄国不得拦阻的条件相抵。对此，吴大澂表示，图们江事，系界务，非商务，不能与松花江通商之事相提并论。吴大澂这一观点，得到了总署的支持，总署在电报中表示：“图们江事，系界务，非商务，持论极确，俄即可商，及今一气订定，全局俱了。若从缓议，将来便难再争，一篑之功，力持为要”。在朝廷的坚决要求和吴大澂的积极努力下，沙俄终于答应了要求。
九月十八日，沙俄东海滨省总督电告巴拉诺夫称：“图们江海口，中国有船只出入，俄国并不拦阻。由廓米萨尔照会珲春副都统，并饬俄国各卡伦知照等因”对此，吴大澂感到欣慰，他说：“然吉林海口均已归入俄界，得此转机，虽不能作中俄公共海口，而珲春本地商船渔船可以出入自由，不必定向俄馆领照，较为方便。佘与巴使费尽唇舌，竭数月之力，始获此一电……亦不负此苦心也。”
不久，沙俄地方官把有关照会转到了珲春副都统，并把此照会列入了《重勘珲春东界约记》第四条的附录之中，其全文如下：
俄国允不拦阻照会
俄国乌苏里界廓米萨尔照会。与中国珲春副都统，为知照事，现于我们本月三十日，接准东海滨省固毕尔那托尔割文，内开饬令本属各官，如有中国船只，由图们江口出入，并不可拦阻等因，割饬前来，将此照会贵副都统，愿此事中俄两国和好益敦可也。一千八百八十六年贤持牙布望月(俄九月)三十日。
与此同时，经过双方勘界工作人员的共同努力，整理缮写制定六段交界道路记文和各段详细地图的工作，也终于完成了。九月十八日(阳历十月十五日)中方代表吴大澂、依克唐阿等会同俄国代表巴拉诺夫，在《查勘两国交界道路记》(共六段)及详细地图上画押盖印。正式形成了这次勘界谈判的又一重要文件资料。至此，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中俄重勘珲春东界谈判，历经一百四十天的艰苦细致工作，终于完成了全部任务而宣告日束。
至此，从乌苏里江口至图们江口附近，中俄国界共立石界牌十一座，小石牌二十六块，另有铜柱一个，界牌的顺序是：耶、亦、喀、勒、玛、那、倭、帕、啦、萨、土，铜柱立在“萨”字与“土”字界牌之间。界牌以西，包括乌苏里江口西岸之黑瞎子岛（即抚远三角洲）以及图们江口附近的防川项皆属中国的领土。
九月十九日(阳历十 月十六日)吴大澂由岩杵河出发，来到摩阔崴。
吴大澂脚步缓慢地登上朝廷派来的军舰。回过身来，静静地扶栏而立。时值深秋，远山青翠，高天明净，农产错落，五谷黄熟。来自海洋的暖湿季风已凉意嗖嗖。他望着 “鸡鸣闻三国，犬吠惊三疆”的边陲圣土，深深三鞠躬， 热泪潸然而下。虽然自己为国朝争得几许权利，可依然留有未尽人意之处，敌牙噬喧，满目疮痍，可上峰回调令紧，身不由己，只好奉命还朝。大澂企盼回程有日，再与强敌重勘疆界，保我领土完整。
忽然，汽笛长鸣，须臾，军舰蠕蠕开动，吴大澂面对长空，又是一阵老泪横流。泪光中，他见以众百姓长揖送别的情景，吴大澂也回躬大礼。忽觉有人扶臂，原来是军弁搀大人进舱。
至此，十九日，由摩阔崴乘轮回津，吉林勘界事竣。一路海上风光，行至朝鲜之东南海上，见有三山罗列甚奇，问之，人曰三神山。吴大澂感兴，就船抚篙，归而图之，并系以诗。
断崖陡峙白云隈，岂有神灵斧凿开。一叶扁舟自来往，为谁引得洞中来。
十月初三，吴大澂入都覆命。初八日出都，初十日抵津。当天，接到都中来电，内阁奉上谕：“广东巡抚着吴大澂补授。钦此。”
十四日，吴大澂具折谢恩。隔日由津启程，迎折北上，路行四天到京。
二十八日，吴大澂由瓜州渡江，登焦山，小憩，进江阴口，是夕终于回到久别的故乡。
尾 声
1994年7月1日，由吉林省15位科学工作者、新闻工作者和当地作家组成的千里图们江考察队，冒雨伫立在红褐色花岗岩巨石下。巨石正面用双勾法镌刻钟鼎文(金文)“龙虎”2字，左下端阴刻楷书“吴大澂书”4字。石高1．40米 ，宽1．38米 。这块清代碑刻，位于边城珲春市珲春大桥西南龙虎公园内。石刻原址位丁珲春市凉水镇东南图们江畔。清光绪十二年(1886)清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吴大澂奉使赴珲春，会同珲春副都统依克唐阿与俄国代表查勘中俄东部边界，此间书写了“龙虎”2字，寓意保卫疆土之意。
”饮水思源“，珲春人民乃至中华儿女们不会忘记，争回图们江出海权的历史英雄——爱国大臣吴大澂。1880年至1886年的7年间，吴大澂两度供职吉林，四次光顾珲春。他抱定”一寸土地尽寸心“的决心，尽职尽责，不辞辛苦，频繁往来于吉林、三姓、宁古塔之间，爬山越岭，实地踏查，不惜积劳成疾，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和沙俄蚕食我领土的确凿证据。他面对强俄，据约力争，签署了《中俄珲春东界约》，收回了黑顶子地方，确立了中俄边界界碑、记号，将”土“字牌立于现址，拓展疆土十八里，争得了图们江的出海权。他的功绩惠泽子孙后代，他的名字将永远刻在这片土地上。
1984年，吉林省的专家学者在进行”吉林省开展对苏地方贸易可行性“课题研究过程中，初步认识到图们江通海建港对我国通往日本海、走向太平洋和促进改革开放的重大意义，从而逐渐把主要精力转向了恢复图们江出海权这一核心问题上来。之后，通过一系列国际学术活动和专家学者的努力，东北亚开发引起了联合国的重视，图们江出海权问题也引起了我国高层领导人的重视，并纳入重要的外交日程。
环顾世界，大凡大江大河入海口的三角洲都孕育和促进了经济发展和社会文明。尼罗河三角洲的开发使得古埃及跻身于四大文明古国：泰晤土河三角洲上产生了近代世界名城伦敦；欧洲大陆上的莱茵河口三角洲最终形成了当今世界性都市鹿特丹；美国的世界名城新奥尔良，建立在密西西比河三角洲。我国从武则天开发长江三角洲开始，使唐朝经济繁荣，曾一度成为当时世界经济文化中心。到本世纪初长江三角洲已形成国际商埠上海，使该地区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龙头。随着80年代初以建立深圳经济特区为标志的珠江三角洲的再度开发开放和90年代上海浦东的开发开放，使珠江三角洲和长江三角洲进入了更高层次的发展。
由于历史的原因，图们江三角洲长期冷落。随着时代的发展，图们江三角洲的开发成为有关国家和联合国有关机构的共识，已提到入中俄朝联合开发历史日程。回顾改革开放的进程，不难发现，我国经济分三步走的整体发展战略，前两步正好与珠江、长江长角洲的开发合拍，而第三步战略目标必将随着黄河三角洲和图们江三角洲的全面开发而逐步实现。黄河，图们江两个三角洲恰形成我国参与东北亚经济圈的南北呼应之势。过去图们江沿海地区丢失了多次发展机遇，今天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遇。图们工三角洲的全面开发，不仅会使吉林经济步入快车道，而且将在联合国开发计划署( UNDP ）的倡导、协调和支持下，东北亚诸国纷纷采取突破性、超常规的措施，来推动和参与这一开发计划。
1994年7月1日，千里图们江考察队，从珲春防川土字牌逆江而上，直至长白山图们江源头。历经15天，较全面系统地考察了我国境内图们江干流沿岸的自然情况，发掘并整理了图们江流域部分历史文化遗产，开展了图们江文化长廊建设的调查研究，并集中各种传播媒介宣传报道了图们江沿岸的人文、地理、名胜、风俗等景观。对图们江的考察在历史上已经有过三次，第一次是康熙53年（1712）年，康熙派大员穆克登考察图们江，并以红丹水为界，首次划定大清与朝鲜的国界线；第二次是光绪年间，清朝政府再次派员考察图们江；第三次是1962年中国政府考察图们江并与朝鲜以红土水为界划定国界。这次千里图们江考察是历史上的第四次，同时又是第一次完整的、综合性考察。这次考察虽然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但是考察队员们却克服了重重困难，几乎走遍了沿江（我方一侧）所有的古代遗址，采访了沿岸县市乡村开发开放和口岸建设情况，调查了"图们江千里文化长廊"建设的进展情况，科研工作者还祥细地考察了图们江流域的生态环境、自然情况，写出了《图们江自然环境保护概况》、《图们江水污染治理》、《图们江干流 COD 和木质素相关性研究》、《BODs2"与BOD197在图们江监测中的应用》、《关于建设千里图们江文化长廊的战略构想》（列为吉林省社科研究重点课题项目）等多篇有学术价值的论文。另据不完全的统计，几位考古工作者和文化学者共写出有关论文6万多字，新闻工作者写出各种新闻稿件近百篇，文艺工作者完成各种创作5万多字。此外，还拍摄《今日图们江》电视片专题片一部，由香港出版社编辑出版《千里图们江》专集，拍摄新闻、考察照片千余幅。
高山诞生信仰，大河孕育文明。奔腾激荡的图们江仿佛刚刚睡醒的孩子，嗷嗷待哺的跑向蔚蓝色大海的怀抱。是啊，她与大海离别的太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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