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先声】迈克尔·赫什：卡玛拉·哈里斯的21世纪外交政策（《外交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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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大部分人所言，卡玛拉·哈里斯在担任副总统期间学到了很多东西，而她的总统拜登则是自老布什以来在美国外交政策领域最有经验的领导人。

“卡玛拉·哈里斯是乔·拜登的门生——他栽培了她”，哈里斯的朋友、曾担任美国驻匈牙利大使的加利福尼亚州副州长埃莱尼·库纳拉基斯这样说。

但同样清楚的是，哈里斯在外交政策上也开辟除了自己的道路：她代表了下一代国家安全专家——他们专注于拜登所代表的冷战一代不太熟悉的新型高科技威胁之中，其中包含着一系列的网络威胁：来自国外的选举黑客和外部监控；来自太空的威胁，例如有报道称俄罗斯等在密谋禁用GPS系统；以及人工智能和量子计算所带来的超视距风险。

哈里斯在周四晚上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接受提名时的演讲中，简要提到了高科技威胁，并在其中强调她会成为一位强硬的总司令：“确保美国始终拥有世界上最强大而最致命的战斗力”；“我将确保我们在太空和人工智能领域引领世界走向未来；美国（而非中国）会赢得21世纪的竞争，美国会强化（而非放弃）我们的全球领导地位”。

哈里斯对这些高科技领域的熟悉程度源于她独特的经历。从2017年1月首次担任参议员开始，她就在情报和国土安全委员会中参加了国家安全问题速成班（当时，许多新的外部威胁正在出现）。就在哈里斯被时任副总统拜登宣布为美国参议员的三天之后，奥巴马政府就公开抛出了一份轰动一时的报告——该报告揭示了俄罗斯总统普京在2016年大选中暗中损害希拉里·克林顿的选举前景，以及其对唐纳德·特朗普予以支持的程度，相关内容涉及在Facebook和Instagram等平台上购买数字广告，以及在美国各地组织“欺诈性”的政治集会等黑客行动。

哈里斯的前国家安全顾问哈利·索伊弗（她在哈里斯进入参议院的第一周就开始为其工作）指出：“为了了解卡玛拉·哈里斯如何处理外交政策，关键是要记住：她是在美国所有情报机构都宣称俄罗斯干预美国2016年大选的当月开启参议员工作的。……鉴于她在调查方面的领导经验，哈里斯在情报委员会中发挥了主导作用。”

然而哈里斯的前同事也表示，这只是她专注于国外新型威胁的开始。

“那是一个情报委员会同国会其他大多数成员处于不同维度的时期，”该委员会现任主席马克·华纳参议员这样说。他认为，该委员会通过揭露国会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美国国家安全威胁，长期处于美国外交政策的最前沿。

这些威胁仍在继续，而且不仅仅来自俄罗斯。最近，美国联邦调查局表示，它正在调查伊朗对民主党和共和党总统竞选活动的网络攻击。

哈里斯在担任加州总检察长和加州北部检察官期间，已经熟悉了许多此类威胁，并对硅谷具备了很好的了解。哈里斯在2019年的回忆录《我们抱持的真理》中写道，当她第一次担任公职时，她对加州落后的投票技术以及它是如此容易受到黑客的攻击感到非常“震惊”。

哈里斯的前任参议院幕僚长内森·巴兰金告诉《外交政策》：“加州司法部负责维护该州和许多地方的刑事司法数据系统。因此，我们一直担心如何保护该系统免受黑客攻击。……当你担任过司法部长，又来自技术含量很高的加利福尼亚州，并最终进入参议院工作，你会发现这些委员会对技术的巨大潜力与优势乃至其风险都很敏感。因此，当量子计算、外国操纵选举等问题浮现时，哈里斯早已经开始研究相关问题了。”

根据哈里斯在情报委员会的同事所言，她迅速掌握了俄罗斯的网络行动等晦涩难懂的主题。事实证明，她是一个犀利的证人提问者（尽管偶尔也会令人感到刺耳），这无疑发挥出了她在加利福尼亚州担任检察官和司法部长的长期经验。

俄勒冈州民主党参议员罗恩·怀登是情报委员会任职时间最长的成员，他在采访中提到：“哈里斯是一股力量。她很早就表示愿意承担监督的艰巨工作。……她在五分钟的提问里提出了比任何人都多的真实问题。她刻意避开演讲，而是提出尖锐而信息丰富的问题。”

马克·华纳则补充说道：“哈里斯证明了她深谙世界的复杂性。……我不确定那些共和党的同事们现在是否会公开这件事——但她的确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事实上，当时的共和党主席理查德·伯尔参议员在2019年的一篇文章中，将哈里斯称赞为“快速研究”和“非常有效”。（需要指出的是，现已退休的伯尔在一封电子邮件中拒绝证实本文的这些评论。他说：“我不会为今年11月的选举做任何采访。”据报道，当时赞扬哈里斯的其他几名共和党委员会成员，包括参议员马尔科·卢比奥，都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值得注意的是，在哈里斯进入参议院的第一年年底，哈里斯与共和党的情报委员会成员詹姆斯·兰克福德共同发起了为数不多的两党合作，以加强投票系统的网络安全（由于共和党的反对，该法案后来停滞不前）。同时，哈里斯还提出了一项法案，借以推动美国在量子计算方面领先中国。此后，作为副总统的哈里斯仍然继续关注高科技威胁，包括来自不受监管的人工智能挑战等；与法国总统马克龙合作开展太空和网络安全方面的新举措；代表拜登政府出席全球人工智能安全峰会。此外，哈里斯还曾担任国家空间委员会主席，并代表美国出席了在迪拜举行的COP28气候大会。

内森·巴兰金认为，哈里斯专注于量子计算这样鲜为人知的领域的一个原因是：她担心“中国为赢得这场比赛所做的投资和努力。而就美国保持其作为唯一超级大国地位的重要性而言，这是让哈里斯非常敏感的事情。”

内森·巴兰金补充说道：“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当哈里斯担任公职时就开始概述一些新技术的发展，即便这些技术还没有得到正式部署。……当哈里斯面对一些不同的全新事物时，这实际上会让她的引擎运转起来。”

哈里斯对来自俄罗斯和其他国家的网络威胁的研究，包括2017年11月访问以色列时参观了位于贝尔谢巴的网络安全中心。哈里斯的前国家安全顾问哈利·索伊弗就此说道：“这不是典型的国会代表团访问。……在网络问题上，我们可以从以色列人身上学到很多教训。此后，哈里斯便利用自己在国土安全委员会的角色加强了美国的网络防御。”

担任哈里斯副总统的一名助手（他是一名与哈里斯合作的白宫高级官员，仅在匿名的情况下被授权发言）也赞同：在情报委员会的长期调查工作，对于塑造哈里斯关于俄罗斯、中国以及其他试图削弱美国权力的国家的态度至关重要：“她是在情报界乃至国家动荡的历史性时刻加入该委员会的。……哈里斯的经历使其敏锐地意识到俄罗斯的恶意干扰，以及美国采取强有力的行动来威慑、破坏和防御此类活动的重要性。这段经历真正地让她意识到，美国需要强有力的全球领导力。所以，你现在已经看到她正在谈论这件事了。”此外，他还补充道：哈里斯在担任副总统期间的演讲中一再强调维护西方民主的“规则和规范”，这也绝非偶然。

至少，哈里斯在参议院的四年表现明显削弱了特朗普以及共和党对她的许多攻击——这些攻击试图将她描绘成一个智力低下的人（“不够聪明”“勉强胜任”和“智商低”是特朗普一直使用的口头禅），以及让其他世界领导人的看低美国的标志（特朗普说，哈里斯将成为他们手中的“玩具”）。共和党人（甚至一些民主党人），偶尔也会把哈里斯描绘成一个愚蠢的、下意识的自由主义者，并称她自从担任参议员以来，就一直在为总统竞选而哗众取宠。

前《洛杉矶时报》记者丹·莫林在2021年为哈里斯所撰写的传记《卡玛拉的方式：美国生活》中指出，尤其是在美国国土安全委员会，“一些民主党人认为她的拳击风格主要是为了作秀。……其他人怀疑，她对聚光灯的渴望是长期计划的一部分，而该计划旨在通过在参议院停留足够长的时间来获得竞选总统所需的资格，从而“吸引奥巴马的关注”（前总统奥巴马在竞选前曾短暂担任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成员）。

哈里斯甚至在抵达华盛顿之前就被警告说，情报委员会尤其未必是一个雄心勃勃的政治家可以去的地方。她的加州同僚、参议员黛安·范斯坦和即将离任的参议员芭芭拉·博克瑟（哈里斯刚刚赢得了她的席位），坦率地概述了这些陷阱。他们告诉哈里斯，情报站很少会成为头条新闻；而委员会的大部分工作都是闭门进行的，根本看不到电视摄像机。而且，情报委员会的工作量又很重，可以说是国会山中最耗费脑力的任务：议员们每天晚上都带着大量的材料回家，但主题却非常机密，以至于无法雇佣自己的工作人员来帮助解决这个问题。

芭芭拉·博克瑟在一次采访中说道，她警告了其继任者哈里斯，这个委员会异常低调（哈里斯本人也在自传中证实了这段对话）。但哈里斯认为，委员会将为她提供一些快速的经验教训，而在那之前，她的简历上关于外交政策却是一片空白。博克瑟说道：“我确实认为哈里斯只是想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她想知道那里的每一个威胁。那个委员的确不会给你很高的知名度，但它肯定可以教会你世界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华纳对此补充道：“记住，有些成员不想参加一个80%的会议都是闭门会议的委员会。因此，有些人甚至不会一直出席，但哈里斯却可以保持始终，这是少数人的表现——她几乎是最后一个发言的人，但她会参加所有这些会议，并为此做好功课。”

哈里斯的同事们说：最为重要的是，哈里斯在参议院各委员会的工作加深了她对美国民主易受国内外技术威胁的理解。她开始以一种发自内心的、非常个人化的方式理解这一威胁，这可能会让她了解到自己与拜登的不同之处——拜登在外交关系委员会任职的三十年里，从宏观战略的角度学习到了外交政策的逻辑。

哈里斯的前助手表示：她逐渐意识到，在其担任加利福尼亚州检察官的大部分时间里，她一直在做的事情具有一个共同的主题，而这正是她作为一名新手参议员正在研究的新主题。哈里斯之前的职业生涯是加利福尼亚州的地区检察官和司法部长，负责处理美国民主的不平等和缺陷，如刑事系统中的种族不公正和华尔街的经济剥削。现在，她将面临着高科技领域的权谋，借以通过加剧这些内部漏洞和弱点来破坏所谓的西方民主。

哈里斯的前参议院幕僚长内森·巴兰金说道：“她发现俄罗斯干预2016年选举最阴险的一点是，它有针对性地试图从内部分裂美国。”或者正如哈里斯在其自传中所写的那样：“俄罗斯的目标是破坏人们对美国民主进程的信心。”

哈里斯表示，她从参议院的调查中清楚地看到，俄罗斯人正专注于在“热点”问题上分裂美国人——“无论是种族问题，还是LGBTQ和移民权利。”哈里斯描述了情报委员会成员兰克福德告诉她，自己目睹了同样的危险的那一刻：“我一直在听你说种族问题是我们的致命弱点，而我认为你正在做一些重要的事情”（兰克福德的办公室没有直接回应置评请求）。

现在，在一种哈里斯无法想象的职业转折中，她正在与另一位总统候选人竞争——尽管特朗普从未被证明与俄罗斯勾结，但他也在直接威胁着美国的民主（至少在许多特朗普批评者的心目中是这样）。哈利·索伊弗、罗恩·怀登和其他哈里斯的支持者表示，这在当前的竞选活动中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推动了哈里斯关于促进西方民主和自由的主题。

哈利·索伊弗提出：“你必须认真思考哈里斯在2017年1月开始参议员工作的历史时刻。……对于特朗普总统质疑我们的机构并完全无视美国民主的情况，没有真正的剧本。因此，哈里斯在情报委员会的经验不仅对调查外国对手的行为至关重要，而且恰好处于特朗普在国内直接威胁美国民主的时段内。”

正如同拜登在参议院的三十年里（可以追溯到越南战争）逐渐学会了把握外交政策，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高级助手表示：“哈里斯的观点是在危机之中形成的（尤其是来自俄罗斯的网络威胁）。……她必须立即成为减轻威胁的关键角色。所以在今天，即便这早已与她所谈论的维护西方民主、规范和法治的方式密切联系，但哈里斯也仍然在其中注入自己的经验，以使其成为专属于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