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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易小桐 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
导读
时间词的水平空间概念映射是一个公认普遍存在的现象。例如，在英语中，与过去相关的词如“昨天”（yesterday）和与未来相关的词如“明天”（tomorrow）会分别促进左侧和右侧的注意偏向，体现了时间语义在视觉—空间水平的通达。然而，这种映射是否能在双语者的第二语言中激发类似表征尚无定论，且与二语熟练程度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清楚。因此，来自德国波茨坦大学具身认知团队的研究者通过研究二语均为英语、母语分别为俄语和德语的被试人群试图回答这一问题。
这篇发表于《科学报告》（Scientific Reports）的论文指出，一语和二语中的时间词都存在稳定的水平空间概念映射，且与二语水平呈正相关。
认知研究已经发现了许多与具体或抽象概念加工相关的稳定空间偏向。例如在加工“飞鸟”、“树根”这类具有内隐空间指示的词汇时，会激发向上或向下的注意偏向。这种表征同样适用于时间词的加工，为具身认知理论强调知觉经验和高级认知功能之间的内在联系提供了普遍证据。然而这种联系在不同语言中是否普遍存在，以及其内在的认知神经机制尚待研究。
先前的研究表明，个体对时间概念的感知可以在复杂的三维空间内体现，具体表现为垂直、水平和矢状轴三条心理时间线。对于矢状轴而言，向前/后移动的空间运动经验可能进一步塑造了对过去在“后”（behind）和未来在“前”（front）的概念。而特定文化环境或语境下的语言实践，如“上周”、“下周”等表述，可能促进了垂直心理时间线的发展。而水平心理时间线的产生在语言发展早期就能够观测到。在成年人中，对于和过去和未来相关的时间语义的水平空间偏向在指向手势、眼动和手动反应中都有体现。这种偏向得到了STERC（Spatial-Temporal Effect of Response Code）效应的支持，即在加工与过去相关的词汇时，左指向的反应通常更快，而在加工与未来相关的词汇时，右指向的反应则更快。
水平心理时间线的形成也可能受到语言文化因素的影响，例如不同语言的阅读方向习惯。事实上，水平时间线的建立已经在“从左到右”和“从右到左”的阅读写作系统中均得到了证实，且表现出相反的建构方向。在针对汉语-英语双语者的研究中也发现，在理解时间相关语义时，垂直心理时间线（常见于汉语母语者）和水平心理时间线（常见于英语母语者）被同时激活。因此有理由认为，水平时间线的建立与个人的语言习惯存在一定关系，这也引发了对于语言水平和空间概念偏向之间关系的讨论。然而，尽管感知觉运动经验与语言发展过程息息相关，二语的习得过程与熟练程度对时间概念的空间映射塑造的影响仍不清楚。在此基础上，该研究假设STERC效应在母语与二语中同时存在，且在母语中效应更强，并受到二语熟练程度的调节，并通过完成时间语义分类任务试图回答这一问题。
时间语义分类任务是一项在心理时间线研究中被广泛应用的范式。被试通过按压偏侧化的反应键（左或右），将时间词归类为与过去或未来相关，即以过去相关词+左反应键/未来相关词+右反应键为一致条件，反之则为不一致条件。该研究一共进行了两组实验，分别招募了53名俄语—英语双语者和48名德语—英语双语者参与时间语义分类任务。在每种语言条件下，分别采用24个时间词刺激，其中12个与过去相关，12个与未来相关。在正式实验开始前，所有刺激词均由独立于正式实验组的被试采用5分李克特量表对其预期时间语义进行评分，以期刺激词顺利激活对应的时间语义；并对刺激词的长度、词频进行控制，确保没有显著差异。其中，刺激词的词类作为随机变量被纳入后续分析。
在正式实验中，被试一共需要完成两个板块的试验任务，分别使用C键（左）和M键（右）对以其母语和二语呈现的与过去和未来相关的时间词进行快速分类。在分类任务结束后，被试还需要将实验中出现的二语刺激词翻译为母语，以确保其对实验内容完全理解，并随后完成剑桥通用英语测试，以测试其二语水平。其中，词汇识别任务的得分将作为二语熟练度的刺激特异性变量纳入后续统计。
实验数据统计分析通过R语言完成。反应时作为自变量，被具体定义为从刺激呈现到被试做出反应之间的时间区间长度。所有未反应、错误反应、超时反应的反应时均被剔除，反应时数据经过标准化后被纳入线性混合效应模型分析，语言（一语/二语）、一致性（一致/不一致）和二语熟练度作为固定效应被纳入模型。
通过对两组实验的共同分析发现，STERC效应在两组实验中都稳定存在，即在俄语、德语和英语中，与过去和未来相关的时间词都激活了水平时间线，这一发现与先前汉语、英语中的发现一致，进一步提供了以俄语、德语作为母语的实验证据，拓展了水平时间线在不同语言中的可推广性。然而，二语熟练度对STERC效应的调节强度并不一致。在德语—英语双语者中，二语熟练度与水平空间偏向呈正相关，然而俄语—英语双语者在两种语言中都表现出同样强烈的STERC效应。在两组被试二语熟练程度无显著差异的情况下，研究团队猜测，这种差异可能与二语水平的其他因素有关，例如习得年龄和使用语境等。以习得年龄为例，若习得二语的时间越早，其感知觉运动经验和母语重叠的可能性越高，更倾向于表现出更小的STERC效应差异。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索影响二语水平的不同因素对STERC效应的影响，将习得年龄、读写方向等进一步纳入研究，并采用诸如眼动和脑电等更多样化的研究方法。
参考文献：
Malyshevskaya, A., Fischer, M. H., Shtyrov, Y., & Myachykov, A. (2024). Horizontal mapping of time-related words in first and second language. Scientific Reports, 14(1), 9675. https://doi.org/10.1038/s41598-024-60062-1
责任编辑：刘彦池 尹婕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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