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胡师父朝着管制员小帅招了招手,管制员小帅赶忙凑过来:“胡师父,有何吩咐?”
胡师父不慌不忙摸了摸胡子:“你上次......不是委托我给你刨一下党委会开一半的瓜究竟是红瓤还是白瓤吗?”
管制员小帅一下子来了兴趣:“这都整整三个多月了,我还以为您把这事儿给忘了呢?都没好意思提醒您,怎么?现在刨明白了?”
胡师父微微一笑:“差不多八九不离十吧,接下来按照惯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管制员小帅赶忙搬好板凳坐下:“您说您说,我最爱听故事了,往往故事听着听着就变成事故了。”
胡师父慢慢品了一口龙井,缓缓道来:“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这儿管制部出过一个副主任,各方面工作还都蛮优秀的,后来就转正去气象台当了领导。”
管制员小帅一举手:“我知道,我知道,当时你们那儿蛮乱的,领导出过好几档子事儿,弄得管制部干部都原地上不去,所以大多数都分流了。”
胡师父点了点头:“嗯,你对我们的历史倒是蛮了解的,然后人家这么一去,一晃就是十年过去了,期间还作为选拔分局副局长的两位候选人之一参加了考核呢。”
管制员小帅啧啧了两声:“那说明人家工作还确实蛮优秀的,否则哪会有这等机会。”
胡师父没搭理他,继续眯着眼讲述:“然后到了今年的一月份,,十年任期就已经干满了。”
管制员小帅一愣:“啊?十年都干满了没动地方啊?那岂不是......必须要挪窝了?”
胡师父斜眼瞅了他一下:“你小子,没在分局站干过一天,对干部使用政策倒是在行。”
管制员小帅很不以为然:“您可拉倒吧,这政策又不是只针对分局站,再说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所以接下来呢?”
胡师父笑了笑:“接下来啊......不是要调整位置么?于是,分管的副局长就去找人家谈了个话,大概宗旨是十年到了,你成了过期使用的干部了,所以必须调整,而且华东催得很急,要求清明节假期之前是最后时间节点,分局在这之前必须把你接下来的使用方向上报,按照分局领导的意思,要让你去后勤当个负责人,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吧。”
管制员小帅突然诡异地笑了:“您等会儿?我虽然从来没在分局站工作过,但我们中南也不是没有分局站,据我所知,这种二级机构正职的干部使用问题,向来都应该是分局正职组织谈话的,要么局长要么书记,为什么会是个行政级别相当的副局长出面谈话呢?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胡师父很不屑地看着管制员小帅:“要不说你浅薄呢,你这种思想认识本身就有问题,你说的那只是常规情况。特殊情况下副局长谈一下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况且我们的副局长是一位老干部,估计是考虑对方不好意思回绝或者提出尖锐意见吧?这也是组织谈话的方式方法问题。至于隐情么......我纯属瞎猜,也许是因为这种安排一般人有那么一点说不出口吧?但这纯属瞎猜哈。”
管制员小帅虽然不是很理解,但也说不出什么:“于是......人家就同意接受了?”
胡师父又呷了一口龙井:“当时倒也没完全接受,但确实是看在老领导的面子上没激烈反驳,表示自己回去考虑考虑,也没完全回绝。”
管制员小帅抚掌一笑:“我明白了,于是副局长就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了,然后就回去复命,接着就应该走党委会流程,开会、录音、形成决议、下发纪要、上报、执行......对吧?”
胡师父哈哈笑了:“这都谁把你培养成这样子的?114号码百事通吗?要真像你说的这样儿......那还有红瓤和白瓤的区别么?”
管制员小帅恍然大悟:“对啊......后来不是听说开到一半把录音给掐了么?您快讲讲谈话之后的剧情。”
胡师父换了一杯茶,不慌不忙:“这不按照常规,4月3号就开党委会了,会还没开到一半,人家就给局长发了个信息,大概内容是我经过慎重考虑认为后勤部门并不适合自己,希望领导可以慎重考虑。”
管制员小帅眨了眨眼:“那这意思岂不是明确表达出自己并没有接受之前所谓的领导的意图安排么?”
胡师父点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但是局长好像并没搭理人家,可能是想一门心思赶紧把会开完,然后就万事大吉了。”
管制员小帅赞同胡师父:“那倒也是,真的把会开完,形成了决议,恐怕当事人还必须先执行了。不过这样一来......按照目前的态势,没准儿可能会出现更严重的后遗症了。否则的话,连前期谈话都不用谈,直接开会出决议岂不是更简单?”
胡师父微微一笑:“要不说......同样是领导,智慧差别很大么?有的人顾头不顾腚,有的人顾腚不顾头,有的人头和腚全都不顾。你猜人家属于哪一种?”
管制员小帅心领神会:“你们这位局长,是不是......一路走得还都蛮顺的,所以......有点莽撞?”
胡师父想了想:“小时候胖不叫胖,莽撞不莽撞,也不是你说了就算了,但是人家苦主也考虑到了他是什么德行,于是转头把类似内容的信息又发给了处事一贯十分全面的纪委书记。”
管制员小帅连声叫妙:“对啊,对啊,纪委书记,可是见多识广且经验丰富,自然不像业务出身的干部那么莽撞,所以......”
胡师父抢过话茬:“所以,纪委书记看到后感觉情况有点复杂,于是经过与局长的简单沟通,他们就把会议暂停了,开始进入讨论模式,然后有些人就开始向副局长发难了,责问人家是怎么办事的?”
管制员小帅忍不住笑喷了:“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会议停了、录音掐了、决议没了......不过你们这位副局长也是,要是换做我,让我去谈话的时候我就会拒绝,毕竟我分管的只是业务,人事的事儿尤其是涉及到二级机构正职的任用问题,我又不是真正手握扳机的人,又何必烧火棍子当枪使呢?”
胡师父呵斥了管制员小帅一声:“又瞎说什么?所以你这个思想境界一辈子也当不了领导,满嘴胡言乱语。”
管制员小帅吐了吐舌头继续问:“那后来呢?不是说上级要求清明节假期之前必须把过期干部的安置方向上报么?后来解决了吗?”
胡师父很狡黠地笑了:“据我所知,这事到现在还没最终解决呢。”
管制员小帅十分吃惊:“啊哈?当初信誓旦旦跟人家说上级要求必须从速解决,到现在都一百多天了,还没最终方案......那这帮领导整天嘴里还有句实话么?难道一直都没人过问?”
胡师父想再次呵斥,但这回忍住了:“那倒也不是没人过问,清明节之后,书记、纪委书记、副局长分别又找人家谈了好几次,其中提出过一个折中方案,如果实在觉得后勤部门不合适,可以把技保部书记转成助理,然后让人家去技保部当书记。”
管制员小帅用手捂了一下额头,闭着眼叹道:“这技保部的书记......可真是人在家中躺,枪从门外来啊。合着在这帮领导眼里,下面的干部就像是扑克牌一样,可以随意抽来抽去的。那人家同意了折中方案了么?”
胡师父嘿嘿乐了:“要是同意了,那不早就解决了么?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人家倒也不是一味地不接受各种安排,而是提出了自己的意向,既然自己是管制出身的干部,而且一贯的工作能力也看起来得到了领导们的认可,那么......可以考虑去管制运行部、安全管理部或者综合业务部三个与管制工作关系相对比较紧密的部门任职。”
管制员小帅想了一下:“这个......恐怕有点不太合适吧?哪有自己给自己安排部门的道理,这让这三个部门的正职领导们情何以堪啊?”
胡师父闻言突然哈哈笑了:“这三个部门的正职领导?这三个部门当时压根儿就没有正职领导好吧,全部都是空缺的,都是副职在主持工作。”
管制员小帅顿时瞪大了眼睛:“全都没有正职啊?怪不得呢......那人家提出的这个意向看起来就比较合理了。三个与管制密切相关的部门都没有正职,人家又是一个管制出身的、二级机构正职任职满十年的人,选别人是提拔,用人家只是平级调整,而且人家之前的工作也没领导有什么指摘,为什么从一开始局领导就没有一个人考虑让人家去那三个部门任职呢?这就有点诡异了。”
胡师父拍了拍管制员小帅的小脑袋:“你问我?我问谁?领导自有领导的考虑方式,只不过绝大多数人也想不太明白领导的这个处理方式。而当人家提出了自己的意向供领导参考之后,局长表示这个方案连考虑都不会考虑的,别惦记了。”
管制员小帅突然笑了:“这么看来,你们局长干事儿还挺倔的,恐怕其它的局领导未必也这么认为吧?”
胡师父叹了口气:“其他局领导是怎么考虑的,考虑的意见管用不管用,咱就不得而知喽,反正从那之后这个事儿就悬在那里了。”
管制员小帅十分不理解:“悬而未决......也总得有个理由吧?不然对上对下如何解释呢?毕竟干部过期这么久了。”
胡师父耸了耸肩膀:“理由倒是有,还挺正当的,据说理由是分局书记清明节之后就要去参加巡察组了,要好几个月呢。”
管制员小帅点了点头:“这个理由倒是确实正当,书记外出从事上级交办的任务不在家,那么党委会常规情况下就缺了个主要召集人,干部任免的事儿就可以暂时拖一拖了。”
胡师父笑容突然又变得诡异起来:“话是这么讲,但暂时拖一拖的也就只针对人家一个人而已,过了没一个月,剩下的局领导们操作了一下,先把安全管理部的副部长给转正了。然后又过了一个月,把管制运行部的副主任也给转正了。这一下子,三个空缺正职的部门就只剩下一个了。”
管制员小帅不由得鼓起了掌:“妙啊......妙啊,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先把你的出路全给你堵死,接下来再告诉你这下你只能接受剩下的组织安排了吧。书记不在家,所以调整不了过期干部,但却可以提拔干部,这一波操作看起来很有杭州特色么。那为什么不送佛送到西,一块儿把综合业务部副职也转正了,不就圆满了么。”
胡师父也被小帅给逗乐了:“你以为人家不想啊?只不过......可能暂时还没来得及吧。”
管制员小帅突然打断胡师父:“等会儿......您刚才说什么?把管制运行部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也给转正了?你们管制部这位当初的副主任,现如今的这位主任,那可是一直以来名声在外的。号称想提拔一次,被举报一次,再被提拔又被举报,来来回回折腾了得有好几年了吧?最后连上级纪检组都服气了,说什么暂时就别再考虑了.....这一下子岂不是意外受益了,那还得感谢人家这位过期的干部喽。”
胡师父再一次被小帅逗乐了:“那可不咋的,悬了若干年的历史问题一下子解决了,有多感谢咱不知道,至少得偷着乐很久了。”
管制员小帅嘿嘿干笑了两声:“一边都动作这么大了,一边还把人家晾在那里,完全不管不顾了?”
胡师父想了想:“倒也没有完全晾着,否则不早就晾成咸鱼了么?听说最近又派局领导们去谈了几次话,最后连局长都捂不住亲自出马了,反正宗旨就是一个:想去综合业务部,连门都没有,就算没合适的人干也不让你去。要不考虑去外地搞搞通航经济,否则还是只能去后勤,再不就给你弄去技保部顺便兼个指挥长什么的。”
管制员小帅闻言一拍大腿:“这不转来转去又转回原点了么?我要是你们局长,干脆也不找他谈了,直接召集开个党委会宣布下决策得了,费那么多事儿干嘛,反正决策一下,你不执行也得执行。”
胡师父听完,深深吸了一口凉气:“你说得倒也是干脆,真要这么操作了,人家也不会不执行,但人家也没损失啥,毕竟二级正还是二级正,又不少一毛钱。只不过......这面皮要是彻底撕破了,我们分局领导们可就惨喽,从今以后就要在放大镜下面工作了,这以后再要是有点什么幺蛾子,还不真的给整出【杭州专栏】啊?”
管制员小帅满不在乎:“这有什么啊?只要你们领导行得正坐得端,处处合规又合矩,能咋地?”
胡师父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就凭你这些年对我们单位的了解,要真能做到你说的这几点,那还是我们杭州么?”
管制员小帅眼珠子突然转了几圈,也笑了:“对哦,你们都别说以后了,好像之前还有很多历史素材还压在我那儿没工夫梳理呢。哎,您还别说......据我所知,好像华东还有局里的领导去年把娃都给安排到你们那儿去了,您闲着没事儿再去把这个瓜给刨一下呗?”
胡师父斜眼瞅着管制员小帅,微微点了点头:“也好,反正历史旧瓜都已经攒在你的手头了,我回头给你再刨点新鲜瓜去。”
管制员小帅伸出了大拇指:“有劳您了,瓜不能停,您这边先刨着。我上海的同学俊雄正在替我刨区调7月26号AFR111的新鲜瓜,据说也是超级刺激……毕竟很多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