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管带札记》 第二十五章:恍然入仕(一)

文摘   2024-07-24 08:25   山东  

       2007下半年的某日,常管带突然接到了航务部善财主任的一通电话,这一打便是将近两个小时。

       电话的中心思想就是:空管中心航务部马上要成立一个编制机构叫做培训室,专门负责管制、气象和情报人员的技术管理与培训考核工作(当时气象台还在航务部管理之下)。

      当时的常管带,虽然已经协助搞过一年多的各类管制培训工作,但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因此觉得十分诧异: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善财主任表示:之所以和你谈这个问题,就是因为我们讨论研究之后认为你比较适合担任这个新部门的负责人,而且你也用这么长的时间证明你自己确实能把这件事情做好。

       常管带则表示:本身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些东西,其次自己也不想干类似的事,同时最关键的是很清楚如果真的这么干了一定会影响自己最感兴趣的东西,因此还是希望领导们可以考虑让其他人去做,自己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现有工作就可以了。

       其实,在这一点上,并不是因为常管带矫情,或者是故作姿态,又或是想要拿一把,而是因为单纯的只是想简简单单地做好管制工作而已。

       对此,也许有的人会笑,有的人会不理解,有的人会怀疑。

       但对于当时的、以及后来的、直至现在的常管带来说:在职业这方面,管制指挥这项工作才是真真正正能给他带来快乐的唯一源泉。

      古人说:事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拿话筒指挥飞机这件事,是在常管带入行之后通过若干年的工作体会,发现的唯一一件可以称之为“事之又乐之”的事。

       无论在工作中或者生活中遇到什么样的烦心事,每当拿起话筒指挥飞机的那一刻开始,常管带便可以心无旁骛,把除此之外的一切暂时抛置脑后。

       因此,在常管带的内心,早就打算把拿话筒指挥飞机或者在管制一线从事现场管理作为了自己准备从事一生的事业,当然能不能真的实现,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但这其中有一个常管带十分确定的因素:如果一旦当了管理干部,这个事儿可就真的无法实现了,因为......没有先例。

       正是基于此,常管带在听到航务部领导想要让常管带走上业务管理岗位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排斥和拒绝。

      当然了,一个人做一个决定,并不可能只有一个简单原因,一定还有其它的顾虑。

      常管带也有。

      虽然一直到2007年下半年,航务部领导电话沟通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确实是常管带第一次确切得到这一信息。

      但并不代表在这之前,就没有其他人了解和透露过类似的信息。

      其实早在2006年,常管带受航务部领导指示,在配合洪波同志开展对区域管制室雷达复训工作后不久,就在与洪波同志的沟通中隐约听到过类似的信息。

       当时洪波同志表露:也许以后,空管中心和航务部领导会专门成立一个部门,负责管制员的培训和技术管理工作。

       当时常管带对此表明的一个态度是:这是件好事,同时这也是一件随着空管行业发展必须要做的一件科学、合理的事。

       但常管带唯一表示疑惑的是:在洪波同志的表述中,深深地感觉到他对这项工作、这个岗位有一点势在必得的认知。

       于是当时常管带就作为一名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与洪波同志进行了深入的沟通:你觉得,一旦类似的部门和机构成立,一定会是让你来负责吗?

      洪波同志当即表示:这事我肯定是当仁不让的,原因很简单,我从2000年入职在塔台工作不久,就在2002年开始协助当时的设备技术室副主任善财同志开展管制员培训和技术管理工作。并且我通过自身的努力学习,也掌握了大量的管制业务、培训与技术管理的能力。况且自从善财主任升任之后,整个管制培训工作都是我一个人在负责。既有资历,又有能力,且又是唯一.......为什么不是我?

       当时常管带就笑了,并且替洪波同志“客观”分析了一下:首先你说到能力,我承认你在这方面很有能力,但是有能力的并不止你一个人,只不过因为你有机会去展示而已;其次你提到资历,也许你协助和负责培训的资历有四年时间,但你开始从事管制工作的资历也不过区区六年而已,在管制运行单位比你资历深的同事多了去了,你根本排不上;再次,你讲到唯一性的问题,那都是单位和领导给你造成的唯一性现状而已,况且你也不是从一入职就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你也是从塔台半路脱离出来搞的培训工作,你可以别人为什么不可以呢?最重要的一点,将来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成立这样一个部门,那么应该是一个正科级部门,但你现在只是以一个助理的身份在负责培训工作,常规情况下很难将你一步提拔为正科级,多半会从现存的管制运行单位中挑一位有一定能力、管制资历又比你深,同时还有副科级实职的老同志担任这位部门负责人。而你......最大的可能是先担任副职,到时候你先做好自己的工作再说吧。

       客观来讲,常管带的这段分析,既合情又合理,同时也符合常规情况下的干部使用现状,因此洪波同志虽然一开始有所不理解,但后来也在思想上慢慢接受并且认同。

      说实话,对于常管带来说,确确实实是因为从自身压根儿就没有过类似的考虑,才会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做出理性的分析和劝解,否则连提都不会提一个字。

      但这一切,随着航务部领导的决策和一通电话,味道就全都改变了。

       因此常管带毫不避讳地对善财主任表示:如果......事情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那么自己想当初对洪波同志的这一番灌输,难免会落得一个“你早有预谋才会如此劝解,说那么多好听的.......目的还不是自己想去枪这个位置罢了,那又何必在我这里装作道貌岸然、言辞凿凿呢?”,这既不符合常管带的品行,也不符合实际情况。

       善财主任听了这话之后也沉默了良久,只不过后来引出了自己的一个情况:你光是抛出了一个我们之前不清楚的情况,考虑到了自己要当一个好人,那我也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情况,你以为中心领导为了管制员的培训和技术管理大计,跑去华东空管局申请在组织机构里增加这么一个部门编制,容易么?你要知道,这个部门设置在华东空管局下辖的空管中心、站里是一个破天荒的改革,那是经过了多少次的与上级领导沟通、协调,然后经历若干次被拒绝、被搁置、被劝阻之后,经过不懈努力才完成的一项艰巨任务吗?

       常管带闻言表示:那就更应该珍惜了,让最合适的人去从事这项工作才能对得起中心领导的这份开创性努力啊。

       善财主任笑了:所以啊,我们航务部经过组织研究,认为目前你最适合干这件事,但你不要天真地以为我们的这个决策,是经过中心领导一开始就赞同的,中心主任最初的表示是“你航务部有那么多人,你们挑谁不行?非要挑他?难道就没有其它更合适的人选了么?

      客观的情况是:常管带确实因为之前的很多做法和事情上,并没有给中心领导留下“太好”的印象,甚至连“好”都不存在(这一系列事儿可以留到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集中表述)。

       于是常管带当即表答了自己的不理解:既然中心领导都觉得不应该让我来担任这个角色,那你们航务部领导群体为什么就不能慎重考虑让一个适合且愿意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去干呢?忤逆领导......你们怎么想的?

      善财主任表示:你以为我们真的就不想去顺应领导的思路开展工作么?你以为我们苦口婆心地劝导你就是除了你真的就没人能够胜任这个岗位吗?你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常管带继续表达自己的不理解:那你们就去实施啊?干嘛非要让我去呢?你们又是怎么答复人家中心领导呢?

       善财主任轻笑了一声:一方面,你确实是通过这两年的工作努力展示出了你在这些方面的才华,让我们认识到如果真的要选择一个人担负起重任,不辜负中心领导做出的前期努力,恐怕你还真的是第一人选。另一方面,你要问我们是怎么答复中心领导的,我也不妨毫不隐瞒地告诉你,我们对中心领导的第一答复是“如果你们不同意让他担负这个角色,要不然......这个部门咱们暂时就先不成立了吧?”。

       说句实在话,听到这个情况,常管带当时下巴差点砸到脚面上:你们......你们真的这样说的?那领导.....不得发火啊?

      善财主任放慢了语调:哦......你还知道领导会发火啊?那说明你还是有点良性认知的么?领导确实发火了,勃然大怒拍了桌子了,严厉批评了我们“你们究竟在干什么?因为不让他干,连这个部门都暂时搁置了?你们是把工作当儿戏么?把我们大家共同做的努力当什么?管制员培训和技术管理工作这么重大的事情,重要性还比不过这么一个简单的人事安排?我就不信,整个航务部近百号人员,就没有一个比他更适合的人?”。

       常管带也愕然了,不是因为自信,而是......万万没想到,航务部领导因为这件事,居然能够做出如此不合常规的努力,于是问道:那你们又干了什么?

       善财主任反倒平静了:我们答复中心领导“我们纯粹是出于要把这项工作按照领导的期望和真正做到最好的出发点,提出了我们的建议。但并不是说就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唯一选择,如果领导坚持不允许,我们也不会真的就把这么重要的任务搁置掉,只是希望领导能够再充分考虑下我们的意见建议。

       常管带一下子被吸引了:然后呢?

      善财主任叹了口气:然后......中心领导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答复我们“行了,我们知道了,也许我们对基层的实际情况并不是掌握得特别清楚,但我们相信你们作为航务部管理层能够如此坚定地提出这种建议,一定是完全出于对实际工作效果的考虑。既然你们如此坚持,我们也不强加意志给你们,这项任务可以交给他来完成,但我们必须要用时间检验效果,可以试用一年,如果效果明显继续留任,如果管制员培训和技术管理工作一年之内没有明显起色,我们丑话先说在前面,一年之后就地免职。”。

       常管带闻言......纵使一贯狡言善辩,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这儿常管带就想插一句话:你们今时今日,在哪里还能轻易遇到这样的一群领导,能够仅仅因为想把工作做好而选择暂时搁置自己的初衷和想法,为大局服务。

      你们不妨去身边仔细看一看、找一找、想一想。

       善财主任一看常管带沉默了,也不由得再叹一口气,连粗话都一不留神冒出来了:你小子,他妈的能不能不要光考虑自身了,能不能也考虑下我们为此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你也是一名管制员,能不能考虑到如果真的这项重要任务交给一个暂时不是那么合适承担的人,没有把这件事真正办好,你会服气么?你不会因此愧疚么?

       这番肺腑之言......当时说得常管带哑口无言,无地自容。

       但如果真的因为难以辩驳就无条件服从,那可能就不是常管带了。

       于是经过短暂的思前想后,常管带最终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如果......航务部领导真的觉得,在目前情况下,我相对来说比较适合承担这项任务,那么我也把话扔在这里“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和中心领导的期望,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地把这项工作完成到最好,不需要一年,半年之内没有大的起色,不用领导免职,我自己辞职。”。

      从那之后的若干年,常管带每次写述职报告的时候,都会把“尽心尽力、尽职尽责”这八个字放在唯一的核心,因为这八个字,在常管带的心头......太过于沉重了。

      这是责任,也是情操,更是修养,最重要的是一种态度。

       说完这些,常管带又加了一句:只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能不能......在我努力做好组织与领导交给我的任务的同时,可以让我继续在管制单位兼职从事运行工作,一方面是为了我自己的一点点心理诉求,更重要的是因为“管制培训和业务技术管理,必须牢牢依托实际运行,如果脱离开一线运行超过一定时间,势必难免出现理论偏离实际和脱离实际的可能,恐怕......”

       善财主任闻言,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不提任何条件和要求,就不符合你这家伙的本性。只不过,你这点要求,我们还没有经过集中讨论和汇报中心领导,在这里暂时还不能给你确切答复。但我们会把你的意见带回去做参考并进行汇报,最终的决策无论是什么,那都是组织决策,绝不容你再做任何讨价还价。既然你服从了前期的组织决定,那么接下来就先做好调整工作的准备,剩下的......等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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