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雄周末书话第241话|“煤气灯操纵”：情感控制，让你怀疑自己对现实的认知

文摘 2024-12-20 17:01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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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雄周末书话# 每弹评鉴四本书

本周四书分别为：《过去与未来之间》《MoMA亮点：影响世界的现代艺术》《煤气灯效应：如何认清并摆脱别人对你生活的隐性控制》《剑桥中国魏晋南北朝史：220—589年》。

为了简化起见，阿伦特用三种不同的代表性模型来概括权威政府、暴政和极权主义政府之间的技术性—结构性差异。阿伦特提议用金字塔形来代表权威政府的形象，这个形象在传统政治思想中声名显要。金字塔形的确是一个非常合于这样一种政府结构的形象：其权威的来源在它自身之外，但它的权力位置在顶部，权威和权力自上而下渗透，以至于每一层都拥有一些权威，但比上一层的少；由于这种严密的渗透过程，从上到下的每一层都不仅紧紧结合为一个整体，而且像射线一样，以金字塔顶部及位于顶部上方的权威的超越来源作为共同交点。真正说来，这个形象只适合于权威统治的基督教形态，在整个中世纪，由于权威统治的发展受教会的持续影响，其处在世俗金字塔结构之外和之上的顶点为平等化的基督教形态提供了必要参照点，虽然在世俗社会中的生活依然是严格的等级结构。无论如何，采取等级结构的权威政府是所有政府形式中最少平等主义的，它吸收了不平等和差异作为其渗透一切的原则。

所有政治理论都同意，暴政严格来说属于平等主义的政府形式；暴君是一人统治所有人，受他压迫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即同等无权。如果我们还延用金字塔形象的话，它仿佛就是顶部和底部之间的所有中间阶层都被毁掉，以至于顶部悬空了，只是被一些箴言式的卡栓支撑着，坐落在大量被仔细分割、孤立开来，从而彻底平等的个人之上。古典政治理论通常把暴君彻底排除在人类之外，称之为“披着人皮的狼”（柏拉图），因为他使自己置于一人反对所有人的境地，也使他的统治，一人统治（柏拉图不加区分地称之为μov-αxία或暴政）与各种形式的王制或βαδιλεία区别开来。

与暴君和权威政体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极权主义的统治和组织形式在阿伦特看来恰好是个洋葱结构，在其中心的中空地带是领袖的位置；无论领袖做什么，无论是以权威的等级形式来整合政治有机体，还是像一个暴君那样压迫他的臣民，他都是从内部，而不是从外部或顶部运作的。在他的外部层层包裹着极权主义运动种类繁多、千奇百怪的组成部分：先锋队、各类专业协会、党员组织、政党科层、精英队伍和警察队伍。它们以如下的方式相互联系：每一个都在某一方向上形成了围绕中心的一个面，每一个都在某一层面上扮演着正常外部世界的角色，彼此之间又扮演着激进的极端主义分子的角色。这个体系的最大优点是，即便在极权主义统治条件下，运动也为它的每一层提供了一个正常世界的假象，并为它们提供了一种自己有别于其他组织，比其他组织更激进的意识。这样，只在信仰强度上有别于党员组织的先锋组织内的同情者，就包围了整个运动，为外部世界提供了一种带有欺骗性的常态外观，因为他们没有党员组织那样狂热和极端；同时，对极权主义运动来说他们也代表着正常世界，让党员们相信他们的信仰只是在程度上有别于这个世界中的其他人，从而使他们不会意识到横亘在他们自己的世界与实际的周围世界之间的深渊。洋葱结构有组织地使这个系统抵御了真实世界的事实性带来的震荡。

《午后的迷惘》（Meshes of the Afternoon），1943年

16毫米胶片电影（黑白，无声），14分钟

购得

主演：玛雅·黛伦（Maya Deren）

作为一部非剧情片，《午后的迷惘》是“迷幻电影”（trance film）的一大力作。在这类电影中，主角仿佛梦游一般，而摄像机传达了他/她的主观视角。黛伦本人扮演的主角沉浸在无意识状态中，陷入了梦境交织的网，而“网”中的事件又发展成了现实。钥匙和刀等具有象征意味的物体反复出现、贯穿整部影片。一个个事件戛然而止，留下开放式结局。黛伦解释道，她想“通过电影来表现人在事件经历过程中的感受，而不是精确地记录事件本身”。

《午后的迷惘》是最具影响力的美国实验电影（experimental cinema）之一。这部影片由黛伦及其丈夫、摄像师亚历山大·哈米德（Alexander Hammid）共同制作，开创了后被称作“新美国电影”的美国独立先锋电影运动。肯尼斯·安格尔（Kenneth Anger）、斯坦·布拉哈格（Stan Brakhage）等主要实验电影人早期的创作都直接受到这部电影影响。搬到纽约之前，哈米德（当时化名为Hackenschmied）在欧洲已经是一位领军式的纪录片导演兼摄像师，在这部制作精良的电影中，他使蒙太奇、遮拍等常规拍摄手段面目一新，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留下大量著作、开设无数讲座并执导多部电影的黛伦则成为20世纪40年代至50年代初先锋电影的杰出代言人。

贝尔47D1直升机（Bell-47D1 Helicopter），1945年

铝、钢铁和丙烯酸塑料，281.3厘米×302厘米×1272.9厘米

制造商：美国贝尔直升机公司（Bell Helicopter Inc.，USA）

来自马歇尔·科根收购基金会（Marshall Cogan Purchase Fund）

1946年至1973年期间，美国制造了3000多架贝尔47D1直升机，成品销往40个国家。尽管贝尔47D1是名副其实的实用型航空器，其设计师兼诗人、画家亚瑟·杨（Arthur Young）有意识地将透明塑料罩和尾梁的开放结构并置，创造出一个既精美又高效的物体。它的塑料外壳为一体化结构，而不是由多个金属部件焊接在一起。这使得贝尔47D1在直升机中脱颖而出，更为清爽、统一的外形也由此诞生。

此外，玻璃罩给这架飞行器带来了类似昆虫的外形，因此得名“虫眼直升机”。这一昵称正好符合贝尔47D1的主要用途之一，即给作物喷洒农药以防治害虫。此外，贝尔47D1还用于交通监控、偏远地区邮件和货物的投递。朝鲜战争期间，它还被用作救护机。

美国民用航空局（即如今的FAA）为它颁发了世界上首个商用直升机牌照。贝尔47D1直升机重1380磅（约626千克），最大时速为92英里（约148千米），最大航程为194英里（约312千米），能在海拔高达10000英尺（3048米）的高空作蜻蜓状盘旋。

《泡泡袖（桑尼·哈尼特），摄于纽约》［Large Sleeve (Sunny Harnett），New York]，1951年

明胶银盐印相，34.5厘米×34.5厘米

由艺术家本人馈赠

时尚摄影旨在展现范本，给出一种我们作为消费者所渴求的理想型。这是一种创造幻觉的艺术。在这张照片里，曲线——女子的唇、颈、帽子的轮廓、左侧的衣袖以及摆放别致的右侧衣袖——如此精巧而匀称，让人觉得摄影师对模特头部的大胆“剪裁”必不可少。

1950年，欧文·佩恩（Irving Penn）作为时尚摄影师声名鹊起。他朴素而雅致的标志性风格一扫从前繁复夸张的矫饰。他拍摄的照片似乎体现了二战后一种新的美国信心以及对简约明快的追求。时代更迭、潮流变迁，佩恩作品中的简洁与精细（平衡与雅致）却一如往日。半个世纪以来，他对完美的不懈追求确实值得我们钦佩。

《东京物语》（Tōkyō Monogatari），1953年

35毫米胶片电影（黑白，有声），135分钟

来自纽约客电影发行公司（New Yorker Films）

主演：东山千荣子（Chieko Higashiyama）、原节子（Setsuko Hara）

小津安二郎（Yasujiro Ozu）比其他任何日本导演都更深深地根植于20世纪：他的影片不依赖充满异域风情的历史场景、精致的服饰、荣耀传奇或征战传说。他也是最关注家庭等社会单位中传统价值观的电影人。《东京物语》中没有异国情调，没有横扫打斗，没有策马飞奔，也没有历史重现，唯有一个个的人；然而观众却能感受到他的家庭片产生的强烈情感和其中的真挚。

在《东京物语》中，人们坐成一圈喝着绿茶，或是坐在面馆和办公室里。小津静默的镜头几乎完全没有移动，演员们也都不动声色。他的演员选择都极为精当，他们轻描淡写的表演与小津作品中的平和氛围以及简略的自然主义式对白相得益彰。通过讲述年迈的父母到城里探望已经成人的儿女的故事，这部影片探索了家庭关系以及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冲突。虽然《东京物语》讲述的是切切实实的失落，但它灿烂的灵魂却超越了死亡。

500f城市汽车（500f City Car），设计于1957年（图为1968年版）

钢铁和织物，132.1厘米×132.1厘米×296.9厘米

制造商：都灵菲亚特公司（Fiat SpA，Turin）

由菲亚特·克莱斯勒古董车协会（Fiat Chrysler Automobiles Heritage）馈赠

“500f城市汽车”，又称“文艺复兴车”（Cinquecento），1957年由菲亚特公司推出。作为一款大众经济型汽车，它简洁紧凑，配备后置式发动机，先是在意大利大热，接着又红遍了欧洲。虽然身材娇小——比大众甲壳虫车短了不止三英尺——但吉阿科萨（Dante Giacosa）精妙的设计使得这款车内部宽敞得出奇，能容纳足足四名乘客。标配的可折叠布盖给这款车增添了奢华感，同时减少了钢铁的用量——要知道，当时钢铁是稀缺品，而造车又离不开它。1965年，菲亚特公司发布了500f波林娜（500f Berlina）车型，改良后去除了原有的后方铰接式车门——因为存在安全隐患被称为“自杀门”。“波林娜”是当时500f系列中最为畅销的一款，销量远远超出同系列中的其他款型，直到1973年才停产。

外形低调的菲亚特500体现了推动20世纪中叶现代化设计的多个理念：外形明确地体现了功用；材料的使用经济合理；价格适中使得它平易近人。在战后时期，这种实惠可靠的车促使原本鲜有往来的欧洲各国联系在了一起，逐步实现了欧洲大陆的移动自由。

巴黎大学城巴西之家中的书房型卧室（Study Bedroom from the Maison du Brésil，Cité Universitaire，Paris），1959年

木材、塑料、铝、胶板，266.7厘米×670.6厘米×292.1厘米

由乔·卡罗尔和罗纳德·S.劳德（Jo Carole and Ronald S.Lauder）夫妇馈赠

这种紧凑的多功能空间本着“战后理想主义”的宗旨建成，既是个人生活的现代主义蓝图，又是对后代的投资。巴黎大学城一共为巴西学生提供了95个这样的书房型卧室。学校将原先的军事基地改造成景观公园，里面设有为各个国籍的学生提供的宿舍楼，而餐饮设施和文娱场所则共用。

夏洛特·贝里安（Charlotte Perriand）受邀为“巴西之家”内部打造一个模块式装修方案，而这幢宿舍楼由她的长期合作伙伴之一、法籍瑞士建筑师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和巴西建筑师卢西奥·科斯塔（Lúcio Costa）共同设计。

贝里安的设计将铝、混凝土、油毡、胶板和色彩缤纷的塑料等经久耐用的工业材料与巴西学生熟悉的木材相结合。墙上和天花板上不同颜色的区块划分出了洗漱区、就寝/休息区和学习区。贝里安设计的多用途家具完美契合了小居室空间，例如带有内置阅读灯的隔板，床边柜、书架、衣柜和个人储物区，还有滑动式支架上的彩色塑料托盘，而沙发床白天可以用来坐，晚上则可以当床睡觉。贝里安表示：“我对房子的生命很感兴趣。我们可以说，一切都是从内部产生的：需求、姿态，甚至——有可能的话——是一种和谐以及与环境的愉快相处。”

《两块包罗万象的芝士堡》［Two Cheeseburgers, with Everything(Dual Hamburgers)]，1962年

粗麻布浸石膏、瓷釉上色，17.8厘米×37.5厘米×21.8厘米

来自菲利普·约翰逊基金会（Philip Johnson Fund）

1961年12月，克拉斯·奥登伯格（Claes Oldenburg）在纽约东二街租了个小店面，里边放满了色彩鲜艳的手工制品。这些物品让人想起衬衫、钟表、香肠、馅饼等这一带随处可购得的商品。这标志着他历时多年的“商店”系列创作的起点。此后，他在纽约57号街上的格林画廊（位于市中心的商业机构，靠近现代艺术博物馆）创作了第二期作品。奥登伯格利用广阔的建筑面积展出了三件妻子帕蒂·慕夏（Patty Mucha）缝制、自己亲手上色的超大型软体雕塑：一支“甜筒”、一块“蛋糕”和一只“汉堡包”。除了这些庞然大物之外，他还展示了一些小型石膏作品，如略大于真实尺寸的《两块包罗万象的芝士堡》。在奥登伯格之后的创作生涯里，尺寸剧烈变化带来的不协调感成为他工作的重心。

从这件作品可以看出：奥登伯格是一位心灵手巧的雕塑家，喜欢将诙谐融入作品，并不时带有黑色幽默。这两个汉堡并排放在一起，食材堆得高高的，看上去既像用来吃的东西，又像吃东西时张开的嘴巴。据说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创始馆长阿尔弗雷德·H.巴尔（Alfred H.Barr, Jr.）参观“商店”系列展时当即买下了它，将其纳入馆藏。

《小武》，1997年

35毫米胶片电影（彩色，有声），110分钟

由现代艺术博物馆初级协会（The Junior Associates of The Museum of Modern Art）出资向李杰明购得

主演：王宏伟、左雯璐

《小武》以贾樟柯的故乡——山西省汾阳市为背景，讲述了扒手小武在飞速现代化的世界中艰难求生的故事。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伙们在新市场中当企业家发了财，而小武（王宏伟饰）却坚守旧业，渐渐地被朋友、家人和心上人抛弃。贾樟柯堪称现场调度的大师，他用手持式16毫米摄像机尾随小武凄惨又不起眼的身影穿过落满尘埃的街道和破败的小巷。传统的生活方式在这个街区依旧清晰可见，然而随处可见的楼房拆迁和舶来文化表明：一个崭新的冷漠世界即将来临。这部外景拍摄、业余演员主演的影片唤起了中国电影中原本罕见的写实主义。中国里程碑式的飞跃把数百万人甩在了时代后面，而这部令人感同身受的电影通过讲述一名悲剧主角的故事，把他们的经历带到了台前。

从这部独立制作的银幕处女作开始，贾樟柯创作了大量无与伦比的作品，讲述翻天覆地变化的社会中充满感染力的故事。他对于稍纵即逝的景象、声音、情绪以及不断变幻的人际关系的洞察力，使他成为一名敏锐的当代中国生活记录者。

煤气灯操纵是一种情感控制，操纵者试图让你相信你记错、误会或曲解了自己的行为和动机，从而在你的意识里播下怀疑的种子，让你变得脆弱并且困惑。煤气灯操纵者可以是男性或女性、伴侣或恋人、老板或同事、父母或兄弟姐妹，他们的共同点就是让你怀疑自己对现实的认知。煤气灯操纵总是通过两个人实现——其中一人是煤气灯操纵者，播种困惑和怀疑；另一人是被操纵者，为了能让这段关系继续，不惜怀疑自己的认知。

“煤气灯操纵”这个概念直到2016年才彻底进入大众意识。那年3月，著名谐星、HBO电视网的主持人约翰·奥利弗声称唐纳德·特朗普对他进行了煤气灯操纵。乍一看，这件事很简单：特朗普宣布拒绝了奥利弗的节目邀请。他在推特上写道：“约翰·奥利弗让他的同事给我打电话，邀请我参加他那个极其无聊且收视率奇低的节目。我说‘谢谢，没兴趣’，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

此时，出现了转折：奥利弗并没有发出那个邀请。他根本没兴趣让特朗普上他的节目，又为什么要发出邀请呢？

当奥利弗企图澄清的时候，特朗普提高了赌注。在一个电台采访节目里，他坚持声称奥利弗向他发出了邀请，而且不是一次，是四五次之多。

到了这个时候，你可能以为奥利弗不过是耸耸肩，把特朗普发的推文用到节目的开场白里，然后和同事一笑了之。但事实上，奥利弗承认他开始动摇了。如果特朗普对被邀请上节目的事如此确信，也许自己真的邀请他了？

“这么自信的谎言，还真是让人乱了方寸。”奥利弗后来在节目里说道，“我甚至反复核实，生怕哪位工作人员无意间错发了邀请。当然，最后我发现没有任何人向他发出过邀请。”

约翰·奥利弗是一名谐星、脱口秀主持人、左翼激进派的评论员，显然没有兴趣获得唐纳德·特朗普的肯定。他不在乎特朗普怎么看他，也不在乎他们未来的关系如何。无论从精神、家庭或财务层面来看，特朗普都无法对他进行控制。种种迹象表明，约翰·奥利弗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很清楚真相是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特朗普成功地让奥利弗怀疑自己是否发出邀请这样一件一目了然的事。对此，《赫芬顿邮报》资深记者梅利莎·捷尔特森说道：“特朗普的言论如此信誓旦旦，以至于奥利弗不禁开始怀疑真相了，尽管他很清楚特朗普在撒谎。这就是煤气灯操纵的强大力量。”

捷尔特森为了写那篇报道还特地采访了笔者。笔者也进行了确认：没错，无论是对奥利弗，还是对其他人，特朗普的行为都是教科书式的煤气灯操纵。笔者告诉她：“当你拒绝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或者把责任转嫁到别人身上，又或者企图破坏质疑你行为的人的信誉时，你就是在进行煤气灯操纵。”

于是，“煤气灯操纵”这个术语突然变得无处不在：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Vogue杂志（青少年版）、沙龙网站，还有许多网络文章、社交网站帖、博客文章，等等。一夜之间，似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煤气灯操纵”。

自1980年代，我就开始阅读剑桥中国史了，30多年过去了，这本书该是剧终了吧。

《第五章：东晋》：

不管侨人精英们究竟有没有，或者何时才最终接受了永留南方，他们始终保持着傲慢的疏离感，也不与当地南人上层通婚。东晋政权终其一代也大体上是个流亡政府。晚渡北人发现自己同样被排挤在权力之外，最初一代北方侨人的子孙控制着南方朝廷直至最后一个短命的陈朝（557—589）。而很可能除末代王朝外，全体南朝皇室均出自侨民家族。

侨人精英们始终“在新的南方环境里带着文化优越感的光环”，特别明显的表征之一即他们有意识地保存了流亡前的旧有北方方言，即西晋都城洛阳城中的口语。早在东晋初年，葛洪（约284—363）就曾讥讽部分南人徒劳地尝试模仿北方上流口音的风气。随着时间流逝，北方旧方言自身也在逐渐改变，使用北方话更多出于阶层本身的做作行为，而非意在表明实际祖居地。这一现象也是南朝精英们长久以来的特点之一。到了6世纪，颜之推有名言谓即便改换袍服，南方士人与平民只要一开口说话，便能轻易将他们区分开来。

《第十章：西魏—北周》：

学者们普遍认为，北周对北方的统一和对南方的部分征服促成了隋朝对中国的最终统一，为唐朝的成就奠定了基础。然而，对于这一结果在多大程度上直接归功于宇文泰在西魏和北周时期开创的制度和政策，却存在分歧。在魏晋南北朝隋唐史研究中享有盛誉的学者陈寅恪，对此持肯定态度。在他的两部权威作品《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唐代政治史述论稿》阐述的宏大历史图景中，陈氏解释说，由宇文泰发起的旨在建立统一政体的措施，即陈氏所称的“关陇本位政策”，府兵是其中的一部分，由此产生了一个实体，他称之为关陇集团。此说对这一时期的研究产生了巨大影响。这个由北魏六镇武将、代北武川镇的鲜卑贵族和关陇地区的汉人豪右及其后裔组成的封闭集团，在大约150年的时间里一直是隋唐朝廷的主导派别。唐代女皇武则天结束了这种优势地位，以形成一个更有利于她登基的宫廷，当时她开始任命来自国家其他地区的科举考生，这些人以前一直被排除在高级职位的任命之外。即使在她去世和李氏家族的皇帝回归后，关陇集团也从未恢复过。

许多学者认为陈寅恪的观点值得商榷。例如，雷依群承认，宇文泰已经形成了一个紧密而忠诚的团体，但在他死后，一系列的威胁开始显现。独孤信和赵贵之死只是一个开端。最后，杨坚禅周后，政治形势立即发生了变化，任何关陇集团的残余都不再有实际意义，它已完全退出了历史舞台。雷艳红在一个更广泛的分析中强调，一些学者拘囿于“关陇集团说”，不恰当地超越了“关陇集团”的界限，导致了研究中的自相矛盾和理论上的僵化，以至于这个词在此情况下失去了积极的启发作用。她还强调，北周后期发生的政治和文化变化只是加速了北周的解体。吕春盛对北周向隋朝过渡的情况做了最详细的分析。他还指出从宇文泰时期到北周末年的许多人事变化，从而证实了上述两位学者的观点。隋朝时，来自西北地区的高官显贵并不能掩盖这样一个事实，即上层官员的出身与占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早期的权力结构已经被取代，尽管区域性的偏见可能仍然明显。到了唐初，个人和政治的结盟似乎超越了地区派别。中国社会在北周灭亡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仍保留着鲜卑经验的痕迹，但在政治方面，中国已经向前发展。

作者 | 张志雄

编辑 | 周艳付心怡

以上是本周主编和大家分享的四本书，大家喜欢其中哪一本书呢？欢迎各位读者留言分享你的读书心得~也可以留言和大家分享并推荐你近期看过的好书噢~O(∩_∩)O

阅读指数说明

我的标准是三颗星以下的书不要看，浪费时间。给三颗星是因为某个章节或某些段落值得一看，没时间的话不要看了。四颗星是我比较满意的，但数量很少。五颗星是我最喜欢的书，但未必是最理想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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