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叫悟空，本名张灿枫，山东济宁人，2007年开始习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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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见的母亲
客厅的墙上，阳台的晾衣绳上，卧室的墙上，乃至天花板上，
挂满了衣服，各种各样的衣服。
它们正滴着水，啪嗒啪嗒的。
我大着胆子喊了声：妈——，没有回应。
我撩开挡在眼前的衣服，绕来绕去，
又喊了声：妈——
还是没有回应。
四下里尽是，啪嗒啪嗒的滴水声。
我知道，母亲回来过，悄悄洗完了，我穿过的所有的衣服。
低声
快十二点了，老太太又在低声哀嚎
她起身来到妈妈的房间
给她吃了止痛药
回到卧室，女人扑倒在床上
抓起男人的胳膊，狠狠咬了口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快好了，快好了
意识到这样说好像不妥
又补充道
我可不是咒你妈死
她猛地坐起来
脱掉睡衣，直挺挺躺下
来吧，弄死我！
这样子好么？老太太还在叫呢
她抓挠着他的后背
低声吼道，不管，弄死我，听到没？
洗澡
收拾完碗筷，拖完地
她就牵着儿子去洗澡了
浴室里传来
断断续续的歌声
娘俩的嬉笑声
我斜靠在沙发上
一边抽烟，一边看电视
（俄乌战事正酣
土耳其遭遇大地震
一个小女孩
从废墟中被救了出来）
蒸腾的水汽
从门缝里涌出来
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水不要太热了
我忽然喊了一嗓子
过了一会儿
我又喊了一嗓子
要不要我给你搓背呀？
浴室门打开了
儿子探出水淋淋的脑袋
妈妈说让我给她搓
不让你搓
小镇黄昏
一架银色的小飞机
拖着浓烟
擦着教堂的尖顶
摇摇晃晃飞了过去
利奥咖啡馆的客人挤在窗口
瞪大了眼睛
开着窗子做爱的男女
停止了动作
在小广场巡逻的警察
收住了脚步
面包房的老家伙
一边擦手
一边大声嚷嚷
看呐——
开飞机的是个小娘们
这下她可活不成了
四年后，又跟丁一喝了场酒
二点多醒来起夜
点着一枝烟
不经意间看到丁一
从床上坐起来
转动着面目模糊的脸
四下张望
好像身处荒野中
找不见路了
又看到他躺下
轻轻打起了鼾
早上起床
特意看了他两眼
像个孩子似的蜷作一团
双腿夹着被子
事实上跟四年前比
他没怎么变化
只是鬓角有了白发
那年春天我俩结伴
坐了一千多里的火车
赶到燕郊
找心地荒凉喝了场大酒
今夜星光灿烂
听着爱人的鼾声，慢慢滑入，浩瀚的羊水中
下山的路
下山的路并不算长
是几个女人把它拉长了
她们走走停停
不时摆POSE拍照
斑驳的竹影
投射到她们脸上
每个人看起来都像豹子
成群的蚊子嗡嗡着
追着她们咬
一个女人啪得一声
拍了下腿
一个女人啪得一声
拍了下胳膊……
我跟在她们后面
边走边拍照
看背影都还像姑娘
那摆来摆去的屁股
白生生的小腿
一个人怎么醒来，天就是怎么亮的
外面黑乎乎的
但已经有麻雀在叫了
安娜还在睡，轻轻打着鼾
阿廖沙把手伸进她睡衣里
捏她的乳头
他捏一下，她的鼾声就停一下
手一松，鼾声又起
过不了多久，安娜也会醒的
然后她会抱住他
把一条腿搭在他身上
对阿廖沙来说
这才是一天真正开始的时间
不知这样的日子
还能持续多久
听说鞑靼人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雅马哈鱼档
四点刚过
老丁就打来电话
晚上整点不
老地方
（所谓老地方
是淮河边的小鱼档
老板娘做的鱼很好吃
多年前
她当服务员时
就跟老丁有一腿
每次喝到最后
都会送几瓶啤酒
有时还坐下来
喝上几杯
这女人相当漂亮
我也曾动过心
但看在老丁面上
都忍住了）
上周不是去过么
换个地方呗
生意不好
咱们去照顾一下
我请客！
天光
墙，越垒越高
从外面看估计像烟囱
在旷野中，在天空下，孤零零地竖着
偶尔有只鸟落上去，呆一会儿，又振翅飞离
在里面，那就是一口井
幽深、黑暗、阴冷、潮湿
我无意抱怨什么，墙是我垒的，因为我只愿意接受天光
那垂直而下的光束
汪洋
每隔几年
小镇就要搬迁一次
十多年前就搬到了山顶
但大水还在涨
有人退到月亮里面去了
有人房子越造越高
有人住到了船上
更多的人学会了用腮呼吸
一开始他们还有人脸
后来彻底没了
每天在水里游来游去
就算被捕食
也看不到任何痛苦的表情
又一次在鸡叫声中醒来
天还没亮
一群唱诗班的孩子
就站在泥地里
排着队
伸着长长的脖子
喔喔个不停
表情阴郁的神甫
挥舞着
毛茸茸的双手
在指挥
孩子们光着脚
冻得瑟瑟发抖
我知道
他们的来历
我为他们长成鸡的模样
感到惋惜
男诗人往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