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春之《战太平》在轰动九城之情况下,三日夜场上演于新新戏院,叔岩提携门人之热心可钦,少春之勇气亦甚嘉尚!然《战太平》以“开”、“中”场戏得升为大轴,又未始非叔岩提倡旧剧之一大功绩也!
(1938年国乐唱片)
是日少春所演,乃自“回府”起。据我所知,帘内喊“回府”后之出场,有两种姿势。一种为用小蹴步出场,作一斜身之亮相,一种则为掀台帘即扬马鞭,以“正规”台步出场。少春用何种姿势,因注意叔岩是否亦随之出台而轻轻放过,殊为可惜!二位夫人点将后,于台帘内唱倒板“头戴着紫金盔”一句,即似有巨大力量,吸引得观众耳目、心神一致贯注于台上,时场中空气静寂严肃,其意境直无法形容,中国剧场中台上与台下间之感应力,亦真神秘得不可言喻!再上唱:“为大将临阵时哪顾得残生”三句,均能不离“余腔”大体,只嗓音尚不如叔岩之沉苍。此亦年龄火候关系,不可苛责于少春者。即就事实言之,此一段落亦不大好唱。盖观众中虽非听过叔岩者,而唱片俱在人人耳熟能详。少春演之,设无七八分眉目,试问何以对乃师?何以对“余叔岩君亲授”一行大字,更为能博如是热烈欢迎耶?所以我把“大不容易”一语,写在本文标题之前,此乃其理由之一也!见朱文信保护家眷而去,念“为臣我也保护家眷去者”时,两抽枪(我不知术语应叫什么名字)之亮相下场,极具京朝派“率美”!因思《战太平》一剧,固以唱中几个“尖子”为难能,然而亮相之多且不易适于种种条件(如避免重复,须极“率美”等等),尤甚可贵!少春能工而更落“好儿”,还是那句话“大不容易”!
《战太平》 李少春 饰 花云
尝谓老生之靠把戏,以唱、念、打最为观众注意,于“做”则须费极大力量才能唤起台下之同情。少春于被擒后帘内唱完倒板上,表示花云之神情已颓丧。迨两刽子手持刀向之示威,乃抖链嗔目以斥之,一复英勇之状,做得甚是且佳。扯四门之唱纯从简洁一路,少用“哪呃”“呀啊”等衬字,是大方家数,与以前所唱“眼见得妻儿两分离”之“分”字,及答陈友谅问之“站立是你老爷叫花云”之“云”字,全有加花边或用黑方体字之必要!(闻朱文信欲投降之念白与唱词中“懦弱”两字,及二位夫人点将后所唱之第四句:“但愿得此一去狼烟荡尽”,均有密密加圈之价值!)见二夫人假扮疯妇之表情亦恰到好处!大帐于朱文信被推出斩首时,闻场面上起锣鼓,跺步、搓铁练泠泠作响,真如虎欲出柙。“哭头”之佳,已有人先我而言之矣。于陈友谅劝降时之表情,写“心理复现”,亦能体贴入微。自高竿夺双刀下,杀绿花脸之赵永胜,极“干净麻利脆”之至,胜于与陈友杰之开打多多矣!启箭折箭稍欠恨劲!拜后自刎亦稍失之平平,以后演时有再加以揣摩为要!
余叔岩、李少春师徒合影
统观全剧,前一二场,或因力求镇静,未敢放开胆量作去,不免过稳,自被擒以后则如火方炽!好在处处不背老生原则,颇富余派神韵,如参以习艺时日之短促,及是日前台情势之严重,少春以若许年纪,将余氏艺术精神发挥无余,按部就班,头头是道,善夫某丑角名宿之言曰:“能唱什么有什么味儿,这就不容易!”何况以“余派”号召,复使观众满意,愈见其大不容易焉!聆罢归来,友人示我一旧戏单,为杨小楼老板于某年十二月二十日演《战太平》于第一舞台,附书于此,以为武生唱老生戏,是“古来就有”之一证明!
(摘自 《立言画刊》第十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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