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招牌写本地说法，也许会妙不可言
文摘
教育
2024-09-29 15:28
浙江
从读音及变调习惯上来看，三门，宁海桑洲，象山石浦及南田，临海下乡，椒北，甚至天台东乡、仙居中东部，这么一大片范围内的语言相似度极高，这也是本号名为“三门湾乡音”的原因。共说本地话，同做文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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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开店的时候，估计99%的人都没想过用本地说法的招牌吧？
其实如果用本地说法招牌，说不定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譬如我们叫零食是“散口”或“散嘴”，那零食店为什么不叫“散口店”或者“散嘴店”呢？文有“散文”，食有“散口”或“散嘴”，多少妙的说法。我们本地话习惯称零散之物为“散”，如零钱，我们叫“散钞票”。另外还有“散块'、散角'”等说法，分别对应小面额的“元币”和小面额的“角币”。相应的，零用自然就说“散用”，“零碎”则是“散碎”，“零工”就是“散工”。甚至“霰弹”，我们其实就是说“散弹”，因为其发射出去的子弹是散开的。这个名字来自于日本，日语里“霰散”同音，本意就是散开的子弹。零食在杭州也叫“消闲果儿”，就有杭州人以此为名开了一家连锁店，值得我们学习。![]()
本地最有名的水产品大概就是青蟹了。但其实以前本地人只说“蟳”，国内不少地方，甚至日本，都叫这类锯齿蟹为“蟳”。“蟳”也非青蟹本名，这是合音字，是从“蝤蛑”合音而来。“蝤”字在韵书里有“袖平声”和“由”两种读法，且注明海边之人读“由”。后字“蛑”习惯只读一个鼻音m，这种情况很常见，如“无”读m1，“母亩”读m2，“未”读m3，“鱼”读ng1，“儿”读n1/ng1等。这样一来，“蝤蛑”就读成了“由m”，进而合成一个音ghieum，最后变到ghin，本地话就与“赢”同音了。三门上路还进一步清化，读成“音”，并习惯读小称调，音同普通话的“印”。与此变化一色斯样的，就是“娘舅母”读成“娘妗”。“妗”音“琴”，就是由“舅母”变的。只是古人可能不了解海边读法，或把海边读法当方音处理，故仍然把“蝤”当“袖平声”处理，以至于把“蝤蛑”的合音字写成“蟳（音寻）”。这是题外话。当然，我们当“赢”读就好了，实在读不来的，那用“螾”表音也可。因此，青蟹店不妨直接挂个“蟳”字的招牌，既照顾了传统，也传承了吴语文化。我们把爆米花叫“米胖”，真的是极其形象的叫法。膨化后的大米似发胖了一般，米胖之名，想想就很妙。至于玉米做的膨化食品，吾地亦称“六谷胖”，也是基于同样的命名规则，非常有趣。若有卖爆米花的，在产品包装上标“米胖”“六谷胖”，岂不妙哉？曾有一家开在杭州的旅行社叫“米胖旅行社”，他们有个网站叫“米胖网（www·mipang·com）”，专业做海岛方面的旅游，口碑极好。看到这名字，想必读者也能猜得出老板可能是台州人。实际也是如此，是我们三门老乡开的。我们吴语里叫大姑娘是“大娘”，这其实是很古老的说法。古人称年轻女子为“娘”，和长辈之“孃”是不同的。今日本人仍称年轻女子为“娘”，我们台州话也是如此，如称小姑娘为“小娘”或“小大娘”，称大姑娘就是“大娘”。至于“大姑娘”在我们的语境里其实是“大姑子”的意思。“大娘水饺”出自常州，也是吴语城市，意思就是普通话里的“大姑娘水饺”。该水饺店生意曾经红遍全国，是非常典型的打着吴语的招牌名畅销全国的商业案例。![]()
地方特色食品里，温岭的馅糕和三门年糕一样有名，而且是难得的用本地话说法写的招牌。只是大家因为没有受过吴语语文教育，不知道口语里的“gae3糕（这里的g是英文里的g）”本字其实是“馅糕”，就用“嵌糕”代替。其实“嵌”类似普通话的“刊”，镶之义，和包裹之“馅”不仅意思不同，读音也是不同的。这里多说一句。三门人叫“馅”为“限（ae2）”，本字其实是“豏”，《广韵》下斩切，我们正读“限”。三门称食饼筒为“麦焦”，本地也有一些小吃店挂出“麦焦”招牌，令人欣慰。小时候常吃的一种叫鸡鼓膯的野果，学名叫灯笼果，原产美洲，因其外观似鸡之嗉囊，故称之为“鸡鼓膯”。但现在本地水果店里甚至写成了“姑娘果”，这是东北的地方称呼。小时候只知道猕猴桃叫“藤梨”，现在不管是绿心藤梨还是红心藤梨，是一概见不到有老板在包装上写“藤梨”的。小时候只知道樱桃叫“璎珠”，非常美丽的一个名字。如今就是中年人也习惯叫“英桃”了，却不知“樱”在本地话里其实是读ang。甚至，还把大樱桃按粤语音译叫“车厘子”，毫无文化可言。再说，这东西叫桃，怎么也没“珠”合适。所以，水果店老板不妨大大方方挂出“璎珠”或“樱珠”招牌。本地叫衣服是“衣裳”，也是古老的叫法。古人穿着分上下，上为衣，下为裳。因此，不妨把衣服店改为“衣裳店”。方言是乡情的纽带，是一个人身为 地方之人 最为代表性的东西。现在方言正在迅速离我们远去，小孩子都已经只会说普通话了。在我们这一代人老去时，方言或将成为我们回忆里的一部分。希望能有更多的本地商家，以本地说法做招牌这种方式，传承我们的方言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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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怀军，三门头岙人，自由职业者，电梯销售。2014年开始研究三门方言文化，运营“三门湾乡音”公众号，曾受邀在台州图书馆、路桥图书馆、三门有为图书馆、三门技师学院等单位作方言学术讲座，编著有《2021版三门乡音日历》《吴语三门方言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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