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柔佛出发,开车沿着马来西亚半岛的三号公路走,目的地是8小时车程后的登嘉楼州。视野所及处,一半是绿林一半是蓝海,途经无数马来甘榜和回教堂。
登州是全马最少华裔人口的州属,只占全州人口约3%,大部分居住在首府瓜拉登嘉楼。东海岸的发展远不及西海岸,但也因此这里民风更淳朴,除了生老病死,似乎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会在这里发生,但它一点也不无聊。
离开瓜拉登嘉楼,往码头开去,登嘉楼州的外海,有不少好玩的岛屿,拍摄《夏日的么么茶》的乐浪岛,还有老外喜欢的停泊岛,都已经名声在外人山人海,但这次去比农岛(Pulau Bidong),过去不对外开放,交通比较麻烦,但近年来,也已经在大力发展旅游业,甚至还设计了水下画廊,相对完好的珊瑚礁和能见度极高的水域,成了潜水爱好者的宠儿。
由码头包了船,让马来船夫送我们到比农岛,半小时后就是碧海蓝天。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珊瑚间悠游,蔚蓝的海潮唤醒了沙滩的洁白,一切都很天堂。然而我们眼中的天堂,在一些人心里曾经是地狱,日夜想离开,永不回来。
眼前的比农岛看似和登嘉楼外海的诸多岛屿没什么差别,但却有着极具传奇的命运。1975年越战结束后,数以百万计的难民因为恐惧共产政权而乘船离开越南,在漂泊海上寻找收留地。根据联合国难民署的估计当时约有20万至40万的船民死于海上。
基于人道理由,抵达马来西亚东海岸的越南船民陆续被安排住在比农岛上,最早抵达的船民不少还是专业人士和知识分子。1978年比农岛设了难民营,抵达此处的人数不断增加,最高峰高达25万之多。他们砍伐岛上的树木并搭建成木屋,当时的卫生条件不足,食水短缺,医疗设备简陋,不少人也患上了传染病。
在恶劣的环境下,船民靠着简单的物资,在比农岛开始了新生活,并耐心等待第三国如美国、法国和澳洲等的收留。1991年难民营关闭,比农岛被列为受保护的海岛,岛上并没有发展餐厅或度假村,因此游客无法过夜,也保留了比农岛的原始风貌。
登上岛屿后,走几步路就能看见坍塌和荒芜,人住过的村子连根拔起,留下的残瓦和断梁,任由生命力极强的热带植物紧紧包裹起来。唯有东西方的神明似乎发毫无损,由神龛前的香烛和水果来推测,几天前应该有人来过。想起之前船夫问我们是越南人吗?这座岛经常会迎来越南游客,大多是表情肃穆的中年人,来此缅怀不堪回首的岁月。
岛上的菩萨和圣母玛利亚,都有慈悲的面容,都不约而同的摆在望见海的方向,那茫茫大海中应该有能抵达的容身陆地。
人在绝地逆境时,都变成了尘埃,无法掌控命运,只能寄望神迹,祈求怜悯。这点患得患失的安慰,才是让人活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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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
前《孤独星球》指南出版人,并曾在上海和北京生活和工作,新加坡国立大学高级讲师、新加坡《联合早报》马来西亚《光明日报》专栏作者, 目前从事教书、出版和写作等,已经出版超过20本个人旅游文学作品。他出版的《12345》《食遇》,书写新加坡本地风景和美食,在各大新加坡书局出售,也分别入围新加坡文学奖。 最新出版《我给新加坡写了一本马来西亚》也已经上市。 关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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