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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站在1969年的时间节点，当吉米·亨德里克斯在伍德斯托克奏响《星条旗永不落》，面对烈火烹油的迷幻摇滚盛世，很难想象它会在不久后坍塌，更难想象，其后十年会迎来摇滚史上最绚烂的爆发。历史总是充满意外，既有最坏的结果，也会有最好的奇迹。所谓最坏的结果，通常是指1969年的曼森家族谋杀案和阿尔塔蒙特音乐节刺杀悲剧，期间越战阴霾仍旧浓厚。步入70年代，坏消息又接踵而至——4月，披头士乐队解散，9月，吉米·亨德里克斯死于药物过量，10月，贾尼斯·乔普林随之离世。看起来，1960年代末的激情与梦想已经悉数破灭，1970年似乎被一种"盛宴已散"的沉重气氛所笼罩。不少人以为摇滚乐要完蛋了，谁知道，黄金时代才刚刚开始呢？👆1970 年 4 月 10 日，披头士的粉丝们聚集在苹果公司伦敦办事处外，一些人正在阅读一份报纸报道，报道称保罗·麦卡特尼将离开该乐队。
那时出现了两首热曲，让人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松。它们分别是披头士的《Let It Be》和西蒙与加芬克尔的《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这两首歌都是带有福音风格的救赎之作，为60年代末那场由越南战火、街头暴乱、政治暗杀的阴影，以及日益扩大的代沟所编织的动荡时代，带来了一抹温柔的慰藉。它们也传递了同样的意义——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能做的，就是坚持住，继续向前冲。站在50年多后的今天，我们可以很清晰的看到，70年代有着摇滚乐的最好奇迹：前卫摇滚、硬摇滚、南方摇滚、重金属、华丽金属、朋克、后朋克、新浪潮等流派多点开花。它不仅仅是摇滚乐的黄金时代，更是此后所有伟大音乐的决定性前身。70年代的续命，无论是在文化还是政治上，都与大起大落的1969年相关。1969年7月25日，新任总统尼克松发表关岛声明，提出“新亚洲政策”，撤出50万美军，让越战变成用亚洲人打亚洲人的的戏码。这一年对于前卫摇滚、硬摇滚，重金属等诸多流派也至关重要。Yes乐队发行了首张同名专辑《Yes》。这张专辑虽然还不是纯粹的前卫摇滚，更像是原型重金属/迷幻摇滚，但在当时，这种风格的前卫乐队并不多见。想想看，那时候的Jethro Tull还是玩蓝调的，Genesis是民谣摇滚/巴洛克流行乐队，Rush还在模仿Led Zeppelin。从这个角度看，Yes的首张专辑其实已经挺接近他们后来大红大紫时的风格了。专辑里很多标志性的元素都还在萌芽期，比如，《Looking Around》这首歌就特别预示了乐队未来的发展。再说说伟大的Pink Floyd，1969年他们也有新动向。疯癫的天才Syd离队后，贝斯手Roger Waters接棒，带领乐队从迷幻摇滚向前卫摇滚转型。而真正象征着前卫摇滚破圈的事件，就发生在尼克松关岛声明稍稍往前20天。那一日，蘑菇大神Robert Fripp带着King Crimson，站在伦敦海德公园，对着50万嬉皮士，发出了惊天一唱。当时，他们是作为滚石的暖场乐队现身的，但一出手就放大招。在表演中，他们将摇滚、爵士、古典和迷幻混为一体，直接拉开了前卫摇滚的壮阔帷幕。
距离海德公园演出三个月后，King Crimson首张专辑《In the Court of the Crimson King》发表。👆《In the Court of the Crimson King》别忘了，1969年也是重金属鼻祖Black Sabbath和南方摇滚大神Allman Brothers Band出道的年份，还有华丽摇滚的领头羊David Bowie推出了爆火金曲《Space Oddity》。更重要的是，1969 年是硬摇滚先驱Led Zeppelin通往巨星路上的第一个辉煌年。他们在一年内演了近 150 场，录制了两张畅销同名专辑，身价翻了差不多一百倍，声望直逼披头士。尽管这些流派在当时还未完全定型，但1969年已经为它们的崛起吹响了号角。The Who 乐队的专辑《Tommy》直接开创了一种全新的玩法，把一整张专辑串联起来，讲一个完整的故事，这就是摇滚歌剧，也是概念专辑的雏形。60年代那种只靠单曲就能红遍天下的时代已经翻篇了，越来越多的乐队开始琢磨怎么把一张专辑做得更有深度，更富整体感。由此可见，前面因为披头士解散而忧心忡忡的人错得有多离谱，就这样，70年代华丽丽的开始了。 摇滚乐向主流迈进
10月5日，乐队发表第三张同名专辑《Led Zeppelin III》，热度直接盖过了披头士。主唱普妈和鼓手博纳姆一道亮相BBC的《Nationwide》。在节目中，主持人鲍勃·威灵斯抛出了一个英国乐队几乎都会被问到的经典问题：我记得我第一次去披头士乐队的音乐会是为了看他们。那是不同的时代，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今天，重要的不是你是谁，而是你在玩什么。
看得出，博纳姆何其的意气风发，他们的确也不负所望。而使他们脱颖而出的“新鲜刺激的东西”，就是硬摇滚。《Led Zeppelin III》有一首标杆歌曲《 Immigrant Song》，熟悉小约翰可汗的友友们，应该在硬核狠人的片头听过无数次。话说，Deep Purple 这群具有浓厚艺术气息的迷幻摇滚大佬，1970年时，也在《Deep Purple in Rock》这张专辑转弯，直接“硬”了起来。The Who 也不甘示弱，他们的《Live at Leeds》简直就是硬摇滚现场的标杆。还有鲍伊，他的《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这张专辑，也来了个逆转，从原来的原声吉他和民谣摇滚，直接跳到了硬摇滚的行列。同样在1970年，黑色安息日的《Paranoid》专辑抢尽了风头。虽然他们后来被封为重金属的开山鼻祖，但那时候重金属这个名号还没正式挂上，连《Paranoid》这张专辑，在当时都更多地被归到了硬摇滚的名下。而主唱奥兹很有意思，这辈子都不太愿意承认黑安是重金属乐队。黑安来自英国工业重镇伯明翰，那地方在二战时被炸得稀烂，战后几十年一直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蒸汽和烟雾，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乐队成员都是工人阶级苦孩子，他们有的是工厂工人，有的是清洁工，还有开店的，而且他们中不少人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奥兹小时候在屠宰场干活，后来还因为盗窃坐过牢；吉他手艾欧米在钣金厂工作时不小心失去了两根手指，但他硬是把断指接上，无意中发明了重金属。他们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充满暴力和混乱的环境中。对他们来说，玩摇滚乐不仅是逃离伯明翰的一条出路，更是一种摆脱贫困的方式。那会儿，嬉皮士的时代也差不多到了尾声，越南战争的阴霾让年轻人们那种天真烂漫的乐观心态差不多都磨没了。奥兹就说过：“头上戴花？那是啥玩意儿？我连双像样的鞋都穿不上。”
《Paranoid》甫一问世，便直接将黑安的知名度在大西洋两岸推上了新高度。1970年10月30日，乐队在新泽西州的格拉斯伯勒学院启动了首次美国巡演。那会儿，虽然齐柏林飞艇已经在美国演过，但黑安一来，美国人还是彻底疯狂了。因为音响设备断路爆炸，演出主办不仅将体育馆的电给断了，还连带着学院周围一大片地区的电都给掐了。路灯全灭，四周一片漆黑。那时候奥兹才20岁，他走到体育馆的一个角落，开始抹眼泪。他扯着嗓子喊：估计当时的他不会意识到，自己将很快成为全球闻名的摇滚巨星，那些小沮丧，跟他后来的成就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1971年，齐柏林飞艇扔出了一张震撼摇滚乐坛的专辑《Led Zeppelin IV》，这张专辑牛就牛在他们将世界音乐和民间音乐的元素都揉进了硬摇滚。那首在摇滚史上风头无两的阴谋论神曲《Stairway to Heaven》，就出自这里。1972年，深紫乐队（Deep Purple）继续在硬摇滚的道路上狂飙，推出了专辑《Machine Head》，里面两首歌《Highway Star》和《Smoke on the Water》直接成了超级经典，直到今天，仍被不断翻唱和致敬。1972年，滚石乐队带着《Exile on Main St.》，把硬摇滚玩得更溜了。这张专辑一开始被乐评人批得体无完肤，说它混音乱、人声听不清、缺热门单曲、太放纵。但现在，大家都觉得这可能是滚石最棒的一张专辑。而前一年，滚石乐队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他们虽然红透半边天，但问题也不少，比如财务状况一团糟，外加一堆个人麻烦。他们经历了布莱恩·琼斯的离世和阿尔塔蒙特的悲剧，于是，在《Exile on Main St.》这张专辑，乐队将这些伤痛悉数唱出。可以看到，《Exile on Main Street》跟当时的流行唱片完全不一样。它是乐队出走法国，在地下室里捣鼓出来的，充满了DIY的范儿，这种范儿后来成了70年代末新浪潮和朋克乐队的标配。虽然滚石在这张专辑里没搞太多前卫的东西，但他们还是定义了一个时代，并为后来的乐队指明了方向。黑色安息日在1971年的《Master of Reality》和1972年的《Vol. 4》这两张专辑，对后来的厄运金属的影响比对传统重金属来得更深远。那些让人压抑的慢节奏和跌宕起伏的曲式，比如《Black Sabbath》和《Electric Funeral》，跟那时候的重金属乐队比起来，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但是，你仔细听80年代真正的厄运金属乐队，比如Pentagram和Candlemass的歌，就能明显感受到黑色安息日的影子，比如Pentagram的《When Screams Come》，还有90年代初的哥特死亡厄运金属乐队Paradise Lost的《Rotting Misery》和《The Painless》亦是。而在这之前，情况似乎有些微妙。就说1970年10月1日吧，Pink Floyd推出专辑《Atom Heart Mother》。这张印着奶牛封面的唱片，标志着乐队开始转向，往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史诗的前卫摇滚发展，同时和迷幻摇滚进行切割。但乐队的两位大佬寂寞和水爷都对这张专辑很不满意，寂寞直接说那是一堆垃圾，水爷说得稍微体面一些，他说要是现在还有人傻到想让他演那首歌，一定是在开玩笑。1971年，ELP发布第二张专辑《Tarkus》，主打曲《Tarkus》长达20分钟，虽然差点将乐队搞散架，但最后却成了前卫摇滚界的经典长曲，是最具标志性的作品之一。Genesis 在那年推出了第三张专辑《Nursery Cryme》。这支起初被看作是学生乐队的 Genesis，一开始并不被大家看好，但他们一旦认真起来，全职做音乐，就逐渐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同样是1971年，前卫摇滚的先锋 Yes 强势回归，带来了第四张专辑《Fragile》。这张专辑里，他们开始融入古典音乐元素，让编曲变得更加复杂和华丽。也是在1971年，经历了阵容更迭的 King Crimson 录制了《Islands》。乐队的词作者 Sinfield 从荷马的《奥德赛》里找灵感写歌词，音乐上则受到了 Miles Davis 和 Ahmad Jamal 等爵士乐手的影响。Gentle Giant、Van der Graaf Generator、Jethro Tull、Camel、Renaissance 这些乐队也在当时一并将前卫摇滚推向了新的高度。1971年3月，T. Rex的马克·波罗在 BBC 的音乐节目《Top of the Pops》上穿着亮片和缎子的衣服唱了首《Hot Love》，这通常被看作是华丽摇滚运动的开始。到了1971年底，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大卫·鲍伊塑造了自己的“Ziggy Stardust”形象，将专业的化妆、哑剧和表演元素都融入了演出中。比如老鹰乐队，完美地将民谣和乡村的元素融入摇滚乐中，还有尼尔·杨，在Buffalo Springfield解散后，回归到了更纯粹的民谣摇滚风格，他们都是这波根源音乐潮流的代表。1970年5月4日，俄亥俄州肯特州立大学的学生们在抗议越战时被快速射杀，四名学生当场丧命。尼尔·杨写下控诉歌曲《Ohio》，直白地唱出“四名死者在俄亥俄”的歌词。到了1972年1月，唐·麦克莱恩（Don McLean）凭借他的第二张专辑《American Pie》一鸣惊人。这张专辑和它的同名单曲冲上了美国排行榜的榜首，歌曲讲述了美国文化的变化和它对社会的影响。歌词是一波60年代的音乐和大事件的回忆杀，表达了对那个时代纯真和理想的怀念，也象征了社会的变迁和失落。![]()
1973，真正的黄金年代
尽管到了1973年，60年代嬉皮士的余波还在，当时的社会动荡和像曼森谋杀案这样的悲剧让许多人仍旧心悸不已。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尼克松在1973年1月20日的连任就职演讲中发出了积极的信号，他号召大家，现在是重建对美国和对自己信心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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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尼克松在7天后签署了结束越南战争的巴黎协定，柬埔寨的轰炸也随之停止，这让人们稍微松了口气。但是，水门事件丑闻旋即爆发，美国政治再次陷入混乱。同时，因为对以色列的支持，阿拉伯国家对西方国家实施了石油禁运，这场石油危机甚至影响到了黑胶唱片的生产。在这个大背景下，大家越来越爱现场音乐的feel了。大型音乐会和音乐节逐渐成为新宠，竞技场摇滚也开始崭露头角。Queen、Kiss、Aerosmith、Journey和Styx这些乐队就是这波潮流的领军人物。就在这一年，齐柏林飞艇攀上了新的高峰，成为了那个时代最有影响力的乐队之一，超越了他们早期的辉煌。乐队的形象也来了个大转变，成员们开始穿上了华丽丽的服装，尤其是页老师，他那身闪闪发光的月亮和星星装扮，引领风骚。他们的演出也玩出了新花样，激光、专业灯光秀和镜球全都用上了，演出方式大大升级。他们还坐上了外号“星舰”的私人飞机，包下酒店的整个区域，成了各种狂野故事的主角。比如博纳姆骑着摩托车在酒店租来的楼层里飙车，还有在东京希尔顿酒店破坏套房，将电视机扔出窗外，结果被酒店终身禁止入住。齐柏林的下一张专辑《Houses of the Holy于在1973年3月发行，这张专辑更是展现了乐队的实验精神。他们大量使用了合成器和电子琴。专辑封面以橙色为主，由伦敦的设计团队Hipgnosis操刀，画面是一群裸体儿童在北爱尔兰的巨人之路上攀爬。封面上没有孩子们的正面照，但这在当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争议。跟乐队的第四张专辑一样，封面上既没有乐队的名字，也没有专辑的名称。《Houses of the Holy》甫一发行就在全世界的排行榜上名列前茅，乐队随后在佛罗里达州的坦帕体育场，为56,800名粉丝演出，打破了披头士在1965年谢亚体育场音乐会的记录。1973年，也是前卫摇滚大年。那些逼格满满的乐队，比如Yes、Genesis、Pink Floyd、Emerson, Lake & Palmer、Jethro Tull和King Crimson，都推出了畅销大碟。就在那一年，交响摇滚、坎特伯雷场景、泡菜摇滚、融合音乐、前卫民谣、艺术摇滚、太空摇滚等等各种风格百花齐放。而且，1973年8月14日，这一天还被视为是南方摇滚的真正诞生日。Allman Brothers Band的《Brothers and Sisters》和Lynyrd Skynyrd的首张专辑《Pronounced Leh-nerd Skin-nerd》都在这一天同步发行。那两张唱片刚推出时，其实尚未被正式定义为“南方摇滚”。《公告牌》杂志评价《Brothers and Sisters》是“一组出色的蓝调摇滚乐队”的作品，同时评价Allman Brothers Band是国内“顶尖的商业蓝调乐队”。至于Skynyrd的专辑，他们被描述为“强大、干净的南方摇滚乐队名单上的新成员”。这里的“南方摇滚”并不是指音乐流派，而是对他们音乐风格的一个描述。![]()
迈向1975
1974年在摇滚史上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年份。
这一年，前卫摇滚和硬摇滚的热度还在，但也开始有新的风格冒头。比如Queen就甩出了他们的招牌专辑《Sheer Heart Attack》，而David Bowie虽然告别了他的“Ziggy Stardust”时代，但他的音乐探索还在继续，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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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er Heart Attack》
而前卫摇滚在1974年可以说是达到了顶峰，但也开始显露疲态。这一年，King Crimson解散了，Genesis的Peter Gabriel也准备单飞。
硬摇滚和早期重金属，在那年也是火力全开。Deep Purple的《Burn》专辑在各国榜单上都火了，Judas Priest的《Rocka Rolla》是重金属的重要里程碑。
而1975年呢？我们下集的主角朋克摇滚还没全面爆发，但像Ramones这样的乐队在1974年已经开始酝酿影响力，为朋克运动的兴起打下了基础。朋克的思想和风格在那年慢慢露头角，预示着摇滚乐的下一波大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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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Ramones在CBGB首演
没错，下期咱们就从朋克摇滚聊起。到时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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