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策奖剧作巨献,解锁人性与社会深度密码
文化
2024-09-12 16:01
江苏
探索戏剧的力量,感受生活的百态。“守望者·戏剧”书系推出新作《普利策戏剧奖获奖剧作家作品集》,此次收录了五位杰出剧作家的代表作,他们以独特的艺术视角,捕捉了人类经历的复杂性与多样性。普利策戏剧奖的评选标准主要包括剧本的原创性、戏剧性以及对美国社会和文化的深刻反映。评选过程中,评委会会考虑剧本的主题、角色的深度、对话的质量、戏剧结构以及整体的艺术表现力。
《普利策戏剧奖获奖剧作家作品集》以独特的视角和深刻的主题,触及了时代的精神脉搏,引发了广泛的共鸣与思考。让我们一同走进这个充满智慧与情感的戏剧世界,与大师们一同探讨生命的意义、人性的深度以及社会的变迁,共同感受戏剧艺术带给我们的震撼。点击图片,一键购买
《被埋葬的孩子:
山姆·谢泼德剧作集》导言(节选)
孙东
美国当代剧作家山姆· 谢泼德于2017年去世,这位二十世纪晚期的“文化偶像”结束了传奇的一生。谢泼德二十一岁时处女作搬上舞台,二十二岁被《纽约时报》称为外外百老汇的天才。一生中获得了包括普利策奖在内的大大小小的奖项,成为继尤金· 奥尼尔和阿瑟· 米勒之后最重要的当代剧作家之一。除了创作了五十五部戏剧,他还为电影、电视编剧,出版了两部小说、多部短篇小说集和散文集,出演了五十多部电影,曾获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此外,谢泼德还是一名摇滚乐手,曾组建自己的乐队并和鲍勃· 迪伦一同创作。《饥饿阶级的诅咒》《被埋葬的孩子》和《真正的西部》这三部剧是谢泼德的“家庭三部曲”,标志着谢泼德的创作从早期激进的先锋姿态转向更贴近现实主义的主题和表现手法。这个转向给谢泼德带来了更大的成功。1979年,谢泼德就是凭借《被埋葬的孩子》获得了普利策奖。但是,现实主义在谢泼德戏剧中从来都不意味着如实描摹,而是以一种狂暴的奇幻方式所呈现的充满断裂、非理性、悖论和相互抵消的现实。它们如诗般将美国戏剧的现实主义传统与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后现代主义和神秘主义元素糅合在一起。这使得谢泼德的舞台现实逃脱因果,逸出人的经验。它们虽然不像其早期作品那样完全抗拒阐释,但是也无法化约为一致和整体性的解读,不过,这也是谢泼德的魅力所在。这三部剧在当代舞台上不断重演、经久不衰也证明了它们在美国戏剧史中的地位。“家庭三部曲”的核心议题可以概括为破碎的家庭、消失的西部、秘密和背叛、男性气质、流行文化和资本主义等。人物之间的关系限于父母、子女、兄弟。家庭冲突中的丑闻、尔虞我诈、背叛、暴力对于现当代戏剧舞台来说并不陌生,这些母题我们都可以在奥尼尔、阿瑟· 米勒、田纳西· 威廉斯、莉莲· 海尔曼等其他现代剧作家的作品中一一找到,但是谢泼德笔下的家庭更加诡异和暗黑,而最直观地呈现“美国恐怖家庭故事”的是谢泼德戏剧中的物体,包括家用电器、家具物件及动物。事件的发生通常因物而起,而非叙事的必然发展。尼尔· 麦格雷戈的《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使用了大英博物馆藏品中与古代艺术、工业、技术和武器等相关的一百件物品来介绍人类历史,也许我们也可以通过舞台上的物体来破解谢泼德。在谢泼德的戏剧中,物体并不是简单的道具,也不单单是象征和隐喻。它们超越了符号的意指功能,作为自身在场。卸载了固定意义的同时,它们也负载了情感的电荷。它们恣意地劈开再现的表面,凿出错裂和断层,在潜意识层面打动读者。可以说,是这些物体提供了一种感情逻辑,将支离破碎的戏剧黏合在一起,给早已分崩离析的家庭提供一个还能够共同栖居的理由。这些物体介于客体和主体之间,意义含混和流动。它们脱离了表征的叙事,却构成了舞台场景的中心。《拜金一族:
大卫·马梅特剧作集》导言(节选)
陈旭
评论者往往将《拜金一族》与阿瑟· 米勒的《推销员之死》相提并论。两者都以美国商业社会的原型人物“推销员”为主角,同样揭示了资本主义系统如何摧毁个人情感与尊严。米勒塑造了一个洛曼,马梅特则塑造了推销员群像,罗马、莱文、莫斯和阿罗诺,他们晚于洛曼三十多年。如果说洛曼眼里的美国梦虽幻灭但精神残存,那么在三十多年后的这群推销员眼里,美国梦投射到现实社会的拟像,帮助他们成功说服客户、同伴,还有自己。一方面,马梅特明确表示,该剧揭示的价值观参照了时任总统里根所推行的放任自由主义——通常被视为“冷酷无情的里根主义”;另一方面,马梅特的推销员虽是“骗子”(conmen),却是“马梅特私底下欣赏的一类人”,因为他们同时也是“演员”,拥有剧作家所崇尚的想象力和精神活力,正是这一点让马梅特的这群推销员带来的“破坏性”中闪烁着“建设性”。马梅特本人对这些推销员也不乏赞誉。在回顾这部戏的创作基础来源于早年他在房地产公司的工作经历时,他说:“他们(推销员)很让人惊异,有一种自然力量……他们是那种终其一生不会为领取薪水而过活的人,他们靠才智(wits)而生,靠魅力而生。他们推销自己(They sell themselves)。”看到马梅特戏剧的批判性,同时注意其对推销员的欣赏,我们就能够理解为何马梅特本人再三强调,他并不主张“社会问题剧”式、以改变社会为导向的戏剧观。他坚持认为戏剧应释放内心灵魂,走进思想深层。与此相对,诉诸人类理性以求得社会问题解决方案的戏剧,在他看来,反而会压抑问题。如果说《美国野牛》与《拜金一族》引发的社会反思获得了相似的体认,那么《奥利安娜》激起的反响则呈现了社会分裂。自1992年上演以来,该剧中的性别政治就是不能绕开的话题。马梅特多数作品中的人物皆为清一色的男性,比如前述两部剧作,但在《奥利安娜》中,女性人物出现,并与男性对峙。大学教授约翰即将获得终身教职,他准备凭此购买房产、安置家人。女学生卡萝尔,担心课程成绩,没有预约就到办公室找约翰。约翰的心思逐渐从购置房产的电话对谈,转移到跟卡萝尔的现场谈话上,他表示要单独辅导卡萝尔,打破常规,更改她的课程成绩。卡萝尔随后在“团队”的支持下,指控约翰性骚扰,这让约翰失去了终身教职,也无法购买房产。卡萝尔及其“团队”进一步打算在学校的代表作中剔除约翰的作品。她还让约翰不要称自己的妻子为宝贝。语言冲突最终引发了身体暴力。《毁弃:
林恩·诺蒂奇剧作集》导言(节选)
韦哲宇
“第一,我代表女性;第二,我代表有色人种剧作家。”2017年林恩· 诺蒂奇在领取她的第二个普利策戏剧奖时如此陈词。诺蒂奇这么说,既有骄傲也有示威。毕竟两获此项美国戏剧最高荣誉的少数族裔作家,除了她,也只有以《藩篱》和《钢琴课》问鼎的奥古斯特· 威尔逊(August
Wilson)。而1917年普利策奖创立至今两次获奖的女性剧作家,诺蒂奇独此一家。诺蒂奇的创作如同她的人一样,敏锐、诚实、饱含同情。她不留情面地挖掘社会弊病,悉心体察普通人的苦痛,用动人的故事让观众身临其境地感受残酷的现实,听见被遗忘的社会群体的声音。诺蒂奇出生于1964年,母亲是教师,父亲是儿童心理学家。她青少年时期在纽约度过,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她高中就读于一所以艺术教育闻名的公立高中,1986年在布朗大学获得了学士学位,1989年在耶鲁大学戏剧学院取得了艺术硕士学位。她受父母影响,自幼对艺术和社会运动感兴趣,在高中就开始了剧本创作。她在作品中着力发现在重要历史时刻普通民众遭遇的困境和面临的抉择,并用自己精湛的叙事技巧加以展现,她笔下的故事扣人心弦而又引人深思,体现出当代美国知识分子的人文关怀和不随波逐流的坚韧立场。对于诺蒂奇来说,讲述非洲裔女性群体的故事几乎成了她的作家天职。美国社会复杂深重的种族问题是她源源不绝的创作源泉,她在作品中聚焦重要历史时期美国非洲裔群体遭遇的歧视、隔离、社会制度和自我认同问题,特别是非洲裔女性在其中遭受的宗教、社会、家庭的多重压迫。经过系统训练的诺蒂奇善于借助经典的戏剧结构进行叙事,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的剧本“是在一个橙色的厨房里诞生的,一群女人围坐在一个新潮的防水厨房台面旁”,其思想内涵却远远超越单纯讲究煽情和剧情的“厨房水槽剧”(kitchen
sink drama),而是展开严肃的社会问题讨论。她首部重要作品《欢乐餐桌落下的面包屑》就展现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美国民权运动初兴的背景下,一个单亲家庭中黑人父女的代沟与纠葛。而在《贴身衣物》中,诺蒂奇则在自己曾祖母的身世上取材,描绘了二十世纪初一个美国黑人内衣女工如何开始爱情和事业追求,建立属于黑人的美容院。《蒙辱:
阿亚德·阿赫塔尔剧作集》导言(节选)
陈思安
巴基斯坦裔美国剧作家、小说家阿亚德· 阿赫塔尔1970年出生于纽约市史泰登岛,后随家人前往威斯康星州密尔沃基市生活。高中时期,阿亚德对文学和戏剧萌发出强烈兴趣,考入布朗大学主修戏剧和宗教专业,并开始参演及执导学生戏剧作品。本科学习期间,阿亚德被彼时在世界范围内创作非常活跃的戏剧大师耶日· 格洛托夫斯基的表演体系吸引,毕业后前往意大利与格洛托夫斯基共同工作了一年,担任其助理。回到美国后,他考入哥伦比亚大学,获得电影导演艺术硕士学位。阿亚德的父母都是医生,他们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离开巴基斯坦前往美国,寻求事业的进一步发展。作为第二代穆斯林移民,阿亚德尽管生在美国、长在美国,但始终需要面对所有二代移民都不得不面对的困境:与生俱来的根源文化是距离自己颇为遥远的回响,日常生活所处的美国本土文化却将其视为异族。而在2001年“9·11事件”发生后,这种撕裂感则更为加剧和凸显。二十世纪末到二十一世纪初,全球化迅猛发展,种族问题日益突出,资本世界出现重大变革,在这样一个特殊转型时期成长、学习并开始创作的阿亚德,逐渐形成了他独特的创作风格及语调:题材广泛,涵盖美籍穆斯林生活经验、宗教、经济、种族、移民,以及身份认同等方面;问题意识明确,善于将宏大议题引入极具私人性的个体生活;在具有寓言性的叙事中,展现人物的挣扎、野心、自我矛盾与孤独。尽管阿亚德很早便确立了自己渴望成为优秀作家及编剧的志向,但他没有急于求成,而是选择通过深入调研和较长时间探索的创作路径,一点点靠近自己的目标。2012年,在经过数部电影长短片的编剧、表演工作,以及若干未正式上演的戏剧剧本的反复磨砺后,时年四十一岁的阿亚德厚积薄发,终于将自己第一部正式制作的剧目《蒙辱》带到美国观众面前。阿亚德在采访中提到,自己花了十年时间,来研究和理解自己的双重身份,并将其转化为这部作品。《生之代价:
马蒂娜·迈欧克剧作集》导言(节选)
陈恬
2018年,马蒂娜· 迈欧克凭借《生之代价》荣获普利策戏剧奖时,年仅三十三岁。在剧本中,患有脑性瘫痪的普林斯顿大学博士生约翰招聘生活助理,他难以相信前来面试的年轻姑娘杰西竟也在这所常春藤名校上过学,他问她:“你经历了多少人生?”杰西回答:“很多。”作为普林斯顿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杰西不是通常会应聘此类工作的人,而作为由单亲母亲抚养长大的初代移民的孩子,她也不是通常能够上普林斯顿大学的人。在“经历了很多人生”的杰西身上,可以明显看到作者迈欧克本人的影子。我在读《生之代价》时,有一个强烈的感受,就是迈欧克能写出这部作品,不是因为技巧,也不是因为天赋,而是老天爷在补偿她吃过的苦,因为那些惨淡的细节和幽微的情绪,绝不是一个没有付出过“生之代价”的剧作家能够凭空想象的。迈欧克出生在波兰,五岁时随单身母亲第一次来到美国,当时母亲还不会说英语。她在新泽西州伊丽莎白市一个主要是移民的社区长大,那里的大多数人都来自别处,迈欧克这样描述:小孩学走路,大人学英语。和迈欧克的母亲一样,那里的人在工厂上班,同时兼职给人清扫房屋,照顾老人。作为家里第一个上大学的人,迈欧克靠奖学金读完了芝加哥大学、耶鲁大学戏剧学院,还在茱莉亚音乐学院进修,后来成为一名职业编剧,拿到普利策奖。她的成功几乎是一个“美国梦”的完美案例,她甚至确实获得过梅拉吉基金会资助移民学生的“美国梦”奖学金,然而迈欧克并没有将自身经历转化为一种励志的成功学叙事。她和杰西一样在酒吧打工,给残疾人做看护,虽然没有像杰西那样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境地,但是正因为有过相似的经历,才更能明白成功何其侥幸。一个站起来被看见的人背后,有无数隐形的人无声无息地倒下了。迈欧克创造了一个失败者的剧场,关于移民、女人、穷人、残疾人,关于流离失所而寻找归属的人,关于全球资本主义体系下随时可能被吞噬的脆弱个体,她让那些通常隐形的人被看见,让那些通常沉默的人被听见。“失败者的剧场”无疑是一种强烈的政治性表达,不过,迈欧克并不将自己视为某一群体的政治代言人,而是从个体经验出发进行创作,新泽西北部工人阶级和移民社区的生活,在她成长过程中出现的那些人的故事,是她的主要灵感来源和创作素材。她引用菲茨杰拉德的话:“大多数作家写的都是同样的两三件事,如果他们幸运的话,人们会阅读他们的作品。”到目前为止,她的作品都带有或多或少的自传色彩。迈欧克在一次访谈中被问及最喜欢自己哪个剧本,她的回答是《铁界》,因为那是她母亲的故事。在耶鲁大学戏剧学院读研究生时,她曾经问自己:如果现在就放弃戏剧创作,最遗憾没有说出的故事是什么?那就是写作这个剧本的缘起。她试着写了三次,第一次很糟糕,母亲看过后,一年没有跟她说话。迈欧克理解母亲,因为在母亲的生存策略中,沉默是最安全的。后来,母亲陪伴她出席了《铁界》在华盛顿特区的首演,以沉默隐形换取生存的母亲,得到了三百位观众的起立鼓掌。迈欧克说:“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幸福的时刻。”
编辑 | 金少帅
摄影 | 韩潇越、来自网络
审核 | 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