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哲学上说,人人都是宇宙的中心;在现实中,本来也是如此。人类千万年来的进化,实现的宏伟目标之中,最显眼的两处光,莫过于“平等和自由”。平等和自由不局限于人类,也泛滥于地球上甚至宇宙中的元素与个体。一个个由地球化育而出的生命,当然都是生而自由,生而平等,生而公益,生而文明的。
当我们讨论人人都有做公益之权利的时候,我们同时也愿意讨论人人都有保护生态之责任。当我们探索为何人人都愿意且必须保护生态环境的时候,我们当然就要反推,这权力与权利究竟凭什么天然具足。是的呢,正是因为人是生来平等的,生来自由的,所以当然也是生来尽职的,生来尽责的。人要与地球家园共存亡,当然就要保护身边的环境免受不必要之伤害与痛苦。
生态环境保护的诸多理念中,有一条最让人动心,那就是“公众参与”。所谓的公众,并非把人分为官员商家工人农民,更没有分为奴隶主奴隶或者主人仆人。所谓的公众,就是照顾到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平民性”,相信每个人都是公众的一员。某个人无论如何的高大威猛,终究要依赖生态环境而存立,某个人无论如何的飞扬跋扈,也终究要顺应“生命的规律”。官员商人本质上只是一个人暂时的“职业”,纯粹的外在与挂件,与此人的内在本体毫无关联。当每个人回归朴素之自我时,都一定是赤诚的自然之子,都一定会成为本能的生态卫士。话说在河北廊坊,过去几十天间,发生了一系列怪事。过去十几年来,为了保证北京的空气质量,河北“牺牲”大量的发展机遇。虽然北京一进入十月份,仍旧有相当长的时间会被雾霾淹没,但整体的数量与严重性,比诸十年前,确实已经改善了不少。空气质量最无情地公示了每一个区域的生态环境保护水平,只要保护得不好,空气质量马上下降,人们想好好呼吸都成为奢侈的困难。官员的夸口与数据的隐瞒,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加的惨重。河北廊坊算是“环北京生态圈”中重要的一节。一个地方是不是环北京环上海环广州环成都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这个地方的生态环境品质首先由本地的“享受”。一个地方生态环境不好,首先败坏的是本地的人身体健康,其实才波及周边的地带。就如一家企业,污染环境前首先污染的是老板的心灵,顺势再污染员工的身体,然后才污染围墙外的土地空气与河流。河北廊坊大城县,留各庄镇,后边各庄村,这里的村民,从2021年开始,就发现村里老传荡着刺鼻的臭味,尤其是在深夜时分更为明显,搅得熟睡的人们被惊醒,让睡不着的人更是难以入眠。无辜而愤怒的村民自发组织起来,在村庄里细心摸排之后,发现气味是从距离不到150米的排水干渠里散发出来的。这排水灌渠是当地重要河流子牙河的支系,在洪水到来时,发挥着重要的泄洪作用。不泄洪的时候,干渠里积存的清水,村民用它来浇灌庄稼。干渠水质一直没有被污染过。排水灌渠怎么会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呢?村民再一现场勘查,才发现,这干渠里多出来了一个新接的入水口。这入水口是2021年9月份刚刚注册成立的“河北廊坊承鹏化工有限公司”偷偷地链接的。企业成立后马上就组织生产,因缺乏环境保护部门审批的相关手续,白天不敢排污,只能通过偷埋暗管,把污水引导到排水干渠后,每次都集中到晚上统一“清零”。这一违法犯罪式的排泄,对企业来说倒是舒畅了,但可就把村民和干渠给害苦了。熟读中国流域知识的人知道,北运河永定河子牙河大清河都是中国重要母亲河海河的支流。海河各支流在天津汇齐之后,奔向渤海。海河一度是中国污染最严重的河流,而它流经的主要区域,就是河北省。显然,它的主要污染物,有很大一部分,是拜河北各省市所恩赐。河北廊坊这家化工企业,为什么能够如此明目张胆地深夜偷排呢?村民这时候就发挥出了惊人的调查与检测的能力。他们联合起来,一级一级找政府反映情况,提出主张。他们把安排好值班表,企业一有偷排就报警和鸣笛。他们还掌握了“公众自由检测”的手法,提取了企业排放的污水,送到有资质的检测机构进行“独立民间检测”。他们不相信政府给出的检测报告。有趣的是,他们的检测报告与政府的检测报告一比对,就发现政府的检测报告隐瞒了很多关键的信息。更难得的是,这些村民充分发挥了自媒体的“有利地形”,拍摄了大量的视频,撰写了翔实的情况说明,随时可通过自媒体,向社会公开直播着污染抗争的故事与进展。村民的传播感染了更多的村民。当地球被视为一座村庄的时候,人人都是地球村的村民。更多关注企业污染与村民抗争故事的人,都涌了过来。后边各庄村很快就要成为新一代的网红村了。当然,环境污染问题多半有三大方向值得关注,一是生态遭受了多么严重的损伤,二是村民遭受到了多么严重的摧残,三是政府里有多少官员被这起事件污染了身心灵。最后才关注这种违背社会公序良俗的企业,今后在市场上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在今天的社会,政府与企业,往往都拥有不少的特权。而平民、村民的抗争,要想取得胜利,必然不是一蹴而就的。经过长达三年多的艰巨举报,村民付出了无数的代价与心血,每天忍受着严重污染,遭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恐吓与威胁之后,才终于赢得了当地政府官老爷的一点儿垂怜。当地生态环境部门联合属地政府,大张旗鼓地给企业的各种生产设备贴上了封条,并拍摄了照片以资证明,表示这家企业已经“停产整顿”。或者一家敢于公然非法生产犯罪式排污的企业,定然就是手眼通天的,这家企业甚至可能是当地大城县县委书记私家举办的小工厂。否则,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得不到相应的处罚?更让人惊悚的是,纸质的封条并不是符咒,企业主根本不害怕“来自地狱的报复”,生态环境部门与政府其他主管部门的人前脚刚刚离开,后脚他们就把封条撕毁,继续非法生产,继续犯罪式排污。又足足生产了将近一个月左右,当地政府官员才有所觉察,才决定启动对这家污企的拆除行动。拆除也不是那么顺利,企业还想“边拆除边生产”,同时对拆除后遗留的污染物也不做认真的处置。政府不得以,又给企业擦屁股,邀请了一家污染治理企业来对排水干渠进行“清理整顿”。但所说的治理项目开工已经不少天了,被污染的区域仍旧没看出变化的迹象。村民还讲了一个笑话,2024年9月17日左右,当地政府为了封堵村民的嘴巴,有一天居然派出无人机,从天下往上播撒过期的香精,希望用香精来掩盖污水的怪味。聪明的政府官员此时估计也糊涂了,香精本身也是污染物。一重污染物叠加到另一重污染物身上,只会制造更严重的污染,而不可能消减污染、化合污染、遮掩污染。俗话说得好,你说了一句谎言,你就要用一万句谎言来试图套圈,而这样的行为只会让谎言变得更可笑更锐利更失德败政。现在,村民仍旧不相信企业能够本分老实地治理污染,村民也不相信政府能够对这家企业给出合适的处罚。村民更担心村庄的土地和水源被污染到不可收拾;村民为此甚至没时间担心自己和孩子们的身体,在被持续污染三年之多后,会出现什么样的伤害,生成什么样的疑难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