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引发的祸乱

学术   2024-06-15 12:51   山西  

       郑庄公本应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他有着令人羡慕的出身:母亲武姜是申国的公主,是父亲郑武公的正妻;他是郑国的嫡长子,是毫无悬念的继承人。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这样讨厌他,还给他起了一个令人厌恶的名字,叫“寤生”(寤有“逆、不顺”的意思)。
       在郑庄公的童年记忆里,母亲似乎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笑容。他以为,母亲可能就是不喜欢小孩子吧。后来,母亲又生了弟弟,却对弟弟宠爱有加,就算弟弟闯了祸,母亲也从来不舍得责罚。可是就算自己读书再用功,母亲也懒得多看一眼。
       原来,当年武姜生庄公的时候遭遇了难产,差一点丢了性命。郑庄公出生是脚先出来的,这也使武姜受到了惊吓,所以武姜很讨厌他,但极为宠爱小儿子共叔段。共叔段从小生活在母亲的溺爱下,性格骄纵,不学无术。即便是这样,武姜还多次向国君郑武公请求,立共叔段为太子。

      郑武公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国君,他说:“嫡长子继承,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废长立幼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只会给国家带来祸乱,这个事情你不要再提了。”
      郑庄公即位后,母亲武姜要求他把制邑这个地方封给共叔段。庄公说:“制邑是军事重镇,我不能给段,除了这里,别的地方都行。”于是武姜又要求把京邑封给共叔段,庄公同意了。
       共叔段住到京邑后,不合制度地大肆筑城,人称京城太叔。于是有大臣提出谏议,希望郑庄公早做打算。庄公说:“我没把制邑给他,已经驳了母亲的面子了,京邑是母亲坚持要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大臣说:“唉,您的母亲武姜和弟弟段哪里是知道满足的人呢?这一次您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肯定会得寸进尺的。您看那蔓延的野草,如果不及时除掉,就会越长越多。还是请您要早下决心啊!”郑庄公回答说:“坏事做得多了,自然会招致灾祸的,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后来,共叔段又打起了西边和北边两座边邑的主意。这两座边邑本来是属于庄公的,共叔段要求他们同时也听命于自己。郑庄公就当没看见,没有丝毫阻拦。
又有大臣劝说:“一个国家怎么能有两个主人呢?要是您不想当国君了,想把位置让给太叔,那我就去给他做臣子。如果您不打算这样做,就尽早断了他的野心,不要让百姓生出二心来。”
       郑庄公回答:“不用,他会自己害了自己。”共叔段看郑庄公一味忍让,就更加放肆地扩充地盘,将原先听命于庄公的许多城邑都收为自己所有,势力眼看着一天天壮大起来了。大臣再次劝说庄公:“您必须要采取行动了,再这样下去,共叔段的势力如日中天,就会有更多的人归附于他,您就打不过他了。”
       庄公说:“他所做的这些事,不是一个当弟弟和当臣子该做的事,既不符合礼制,又不符合道德。他做得越多,错得越大,他的势力越雄厚,崩坏得就越快,你就等着瞧吧。”
       终于,共叔段修筑城墙,储备粮草,制造兵器,排练军队,准备偷袭郑国国都。他的母亲武姜打算作为内应,为他开启城门。而这一切,都在郑庄公的预料和掌握之中。郑庄公在得知共叔段发兵的日期后说:“时机成熟了,就是此刻。”

       于是,他趁着共叔段领兵来袭京城空虚的时刻,派出大军攻打了共叔段的老巢,一举将共叔段的势力歼灭了。那些原来归附于共叔段的人,也都纷纷倒戈。最后,共叔段被驱逐出境,客死异乡。
      战胜了共叔段后,郑庄公去见了一次武姜。母亲很怨恨他,他也对母亲极度失望。于是,他将母亲安置在城颍(yǐnɡ)这个地方,并留下一句话:不到黄泉,不再相见。
       可是母亲一直是郑庄公心里解不开的一个结。他总是想起儿时母亲对弟弟的宠爱,母亲亲手缝的衣服、亲手做的点心,母亲在树下摇着弟弟的秋千……这些他都只能远远地望着,然后回到自己屋里更加努力地读书。现在,弟弟虽然不在了,但是自己不也仍然是一个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吗?在这场斗争中,没有胜者,两败俱伤。
      有一个叫颍考叔的小官听说了这件事,就主动前去给庄公进献礼物。庄公宴请他。宴席上,颍考叔把所有的肉都留下来,想要带走。庄公问他怎么回事,他回答说:“我家中有一位老母亲,平日里只吃过我孝敬她的食物,还没有吃过国君赏赐的肉,我想把这些肉带回去,请母亲尝一尝。”
      庄公听了,很伤感地叹了一口气:“唉!你还有母亲可以孝敬,唯独我没有啊!”颍考叔故意问道:“这是为什么呢?您的母亲明明还在世啊。”庄公就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颍考叔,并表示自己很后悔说那样绝情的话。
       颍考叔说:“这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您说不到黄泉不相见,那不如就挖一条隧道,深至泉水,在隧道里母子相见,便不算食言了。”庄公听了非常高兴,就按照颍考叔的建议做了。终于,在隧道中,武姜与庄公母子相见,彼此敞开心扉,诉说了自己的悔意,解开了多年来的心结。

       郑庄公平定了共叔段之乱后,郑国的国力蒸蒸日上。趁着周边国家接二连三发生内乱,郑庄公派兵把卫国、宋国打得服服帖帖,又拉拢鲁国、齐国做自己的跟班。一时间,郑国成为诸侯国中最强大的一个,连周天子都要敬畏三分。周平王看郑国气焰太盛,认为不能这样纵容下去,必须打压一下。
      这时,郑庄公不仅是郑国的国君,还是周平王的卿士,很大程度上控制着周王朝的政权。周平王想,如果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郑把周就吃掉了。于是,周平王暗地里要把郑庄公掌握的周室政权分一半给虢国。
      可是事情还没有实现,就被郑庄公听到了风声。郑庄公很不高兴,去找周平王兴师问罪。周平王不敢和郑庄公硬碰硬,只好说:“哪有这样的事情呢?您听到的一定是谣言。”为了打消郑庄公的疑心和怒气,周平王提出,愿意同郑国交换质子:周朝的王子狐到郑国去,郑国的公子忽到周朝来,互相作为抵押。堂堂周王室,要和郑国交换质子,已经是颜面尽失了。
       周平王去世后,继位的周桓王意气用事,真的把一半政权分给了虢国。郑庄公大怒,派兵把周都城的麦子割了,给了桓王一个下马威。周与郑的关系开始破裂,但还保持着起码的礼貌。过年的时候,郑庄公还会礼节性地去给周桓王拜年。后来,周桓王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郑庄公,把他手中的权力全部收回。郑庄公气得再也不去给周桓王拜年了。
      周桓王借着郑庄公不来朝拜的错处,号令各诸侯国共同伐郑,周桓王御驾亲征,一定要给郑庄公一点颜色看看。郑庄公也憋着一口气,他心想:我不去打你,已经是忍让了,你倒找上门来。于是,郑国军队把各国联军打得服服帖帖,周桓王的肩头也被郑国大将射中一箭。天子威严扫地,从此,“王命”失去了权威,周王朝的地位一落千丈,再也没有诸侯真正把周天子当回事了。
       郑庄公是一位难得的雄主,他凭借着自己的隐忍与智慧,审时度势,勇于开拓,使夹在诸侯国之间、地理位置丝毫不占优势的郑国成为春秋时期第一个强国。可以说,春秋初期郑国独强的局面,郑庄公的个人力量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后来,郑庄公去世,郑国也逐渐衰落下去,其霸权地位随着黄河水向东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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