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每年的腊月二十三,伯父家偌大的院子里、狭窄的土墙茅草屋内,便会热闹起来。
随着中小学放假,暂时“卸任”村小校长一职的伯父,都会乐此不疲地给全村人当义工。大半个村子的人家都来找伯父写春联,小小的我便跟在伯父身边,当他的贴身小助手。为伯父倒墨汁、叠红纸、晾春联,用铅笔在背面写上各家的名字,再挨家挨户送到他们手中。
村里有两户无儿无女的残疾老人,伯父每年都先想着他们,及早安排我和二哥带着写好的春联、浆糊等来到他们家,帮着贴上红红火火的春联。红纸当然都是伯父自己掏钱买的,或者是左邻右舍写完后剩余的边角料。每年去贴春联,老人们都感激不尽,要留我们吃饭或给些年货,表达感激之情,我们都不会接受。贴完后,便飞也似地回家了。
作者与孙子写春联
假期本该回归家庭尽情休息,但只要邻居有求,他必应。接的任务多了,点上油灯加班是常事,耽误吃饭也是常事。奶奶常戏谑伯父说:“你开学忙,放假了更忙!”伯父总笑而不答。该过年了,谁家不忙?但是宽厚仁慈的伯母从来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承担起全家所有的重活、杂活,没抱怨过伯父一句。
临近年关天气很冷,屋内仅有一个用土坯垒成的小火炉,再加上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屋门总关不上,室内少得可怜的那点热气也早已散尽。伯父在写春联的间隙,总要不时地用嘴哈着热气,暖暖手后继续工作。可他始终热情高涨,从无一句怨言。
有时排队等候的邻居多,伯父就会请他们把买好的红纸暂时放下,先回家忙年去。由我在红纸的背面写下户主姓名,并记下他家有几阖大门、堂屋门,方便主人不在时,伯父加夜班撰写对联时心里有底。
大年三十上午,家家户户该贴春联了,伯父的工作理应告一段落。但总有个别人家粗心大意,不是弄丢了一个横批、就是破损了一副上联,又慌慌张张地跑来让伯父补写。伯父仍旧不急不恼,笑呵呵地按照人家的意思重新补上。年初一吃过中午饭后,他还要挨家挨户去检查一遍,看春联贴得如何,有无错误。有一年,大字不识一个的远门二叔家,把一副“身体健康”的春联贴在了猪圈上,险些闹出笑话。伯父看到后连忙扯下来,重新写好后又换上。
学校是一个村庄的精神高地,春联是一个村庄的文化缩影。每到过年,全村家家户户贴上火红的春联,弥漫着乡村的祥和气氛,喜庆了人们的眉梢眼角。而这一切,都凝聚着伯父这位普通乡村校长的心意。如今,伯父已去世十多年了。每到过年我总会想起他老人家,想起当年跟随他写春联、送春联的一幕幕感人情景。
现在一进腊月,市场上各种质地、各种字体的春联应有尽有,很省事也很方便。但我总感觉那些机器印刷的春联,少了一丝沁人心脾的墨香,更比不上伯父手写的春联温暖人心。
■(配音:浙江宁波老年大学徐奕)
本文来源 | 《老年教育·长者家园》2025年1月号
编辑 | 田小妹
复审 | 徐臻
终审 | 梦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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