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的主题,可以简单总结为,再见巴西and再见智利,下次再见啦巴西,再次见面咯智利!
是的,周五我离开巴西,回到智利了。连续好几天没睡好的我,就像快蔫了的花,异常疲惫,只想把4个小时的飞行用来补觉。但机缘巧合下,和一位16岁巴西高中生酣畅淋漓的交谈,让我更进一步认识了巴西人,同时也对自己新一年的规划有了更多灵感。
1 怕晒的巴西人
这位高中生Ana一登机,我就注意到她了,因为在机舱内还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南美人,我确实第一次见。
第一眼真没觉得她还只是个高中生
作为怕晒的典型,我在南美真的收敛了很多,不撑伞,不带墨镜,不带口罩,平常外出仅仅戴个帽子,穿件防晒而已。像她这样类恐袭的装扮,我实在佩服,别说我在南美不敢这般打扮,就是在国内,我也没防晒到这般程度。
开始我以为她是东亚人或欧洲人,但听到她与同行家人们葡语的交流,让我确定,她是个罕见的巴西人,于是乎我才多看了她几眼。
最开始引起我关注的,是她过分的防晒装扮,但后来,我发现她全程黑脸,好像不光周围陌生人,包括她的爸妈似乎也欠了她巨款。虽然听不懂葡语,但她好像一直在抱怨,而且对座位似乎很不满意,一直站在过道里,迟迟不肯落座。
这趟航班人不是特别多,有很多空位,比如我这排似乎就我一人。Ana摘下墨镜,频频看向我,但我真没从她的眼神里解读出任何善意亦或求助。于是乎,我闭眼养神。
广播里机组人员开始提醒,机舱门即将关闭,飞机马上要进入起飞准备。终于,Ana鼓起勇气,朝我走来。看着她冰冷又略带戾气的脸,我以为她要说什么狠话,没想到一开口是非常弱小又无助的声音,她用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问我旁边有没有人。
讲真,虽然我是个E人,但我更喜欢独处,可看到她弱小又无助的模样,我又有点心软,于是摇了摇头。我本以为她会坐在过道旁的另一侧,没想到她想和我坐在同侧,更让我意外的是,她坐在了紧挨我的座位上。
飞机开始滑行,我打算闭眼睡觉,但却听到了Ana弱弱又略显温柔的声音。她好奇但又不好意思地问我,你也要去智利么,那里是不是特别晒?
果然她的关注点和她的装扮一样,都在防晒上了。我笑了笑,回答道,圣地亚哥的夏季可太晒了,早晨五六点太阳就会出来,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才会彻底消失。
圣地亚哥的夏天一个字概括,就是晒
她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继续了从登机以来的吐槽和抱怨,她说她根本不想去智利度假,她不喜欢太阳,不喜欢海边,不喜欢沙滩。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这些个不喜欢,好像中文里的排比句似的,越说越激动,但我倒是挺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的,因为我也不喜欢沙滩,不喜欢为了度假的度假。意料之外的是,她一脸坚定地重复道,她不喜欢巴西,不喜欢葡语,不喜欢自己是巴西人这个事实。
她一脸严肃,但语气又是如此坚定,一反之前说话时的柔柔弱弱,我想她的不喜欢应该不是一时兴起的随便说说,而是积怨已久了吧。飞机终于起飞了,我们也暂停了聊天,但对她的好奇却越来越强烈了。
2 虚伪的巴西人
飞机飞稳后,还没等我打开话匣子,她就忍不住向我提问了,她很好奇在我眼中的巴西人是什么样。
我眼中的巴西人,自由、包容、随性、松弛且快乐。还没等我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并断言我在巴西的时间应该很短,而且我还没有巴西当地的朋友。
她说,真实的巴西人其实特别虚伪,太过注重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很诧异,巴西人对巴西人的评价和总结,竟然是虚伪,于是我追问她,如何界定“虚伪”。
她露出了特别不屑的表情,她说,巴西人都喜欢带着假面具生活,竭尽全力地在他人面前营造完美人设,几乎每个人都在假装,假装自己完美无瑕,假装生活幸福美满,假装前途一片光明。
32岁的我,多少明白了一些人性。人嘛,不管来自哪个大洲,总是试图把最美好和最幸福的一面展现给他人,即使真实的生活是鸡飞狗跳般的凌乱和不堪。只是我不知道她所指的虚伪,只是单纯地想遮掩自己的不堪,还是想寻求虚无缥缈的优越感。
Ana进一步解释,她所看到的大多数巴西人,要的是与周遭其他人相比的优越感。比如她的同学们,不过15岁左右的青少年,却沉迷各种各样的医美和整容,几乎每个人出门都要浓妆艳抹,为了展现自己的受欢迎度,还会不做筛选地和任何人约会、泡吧和蹦迪。
这次换我一脸错愕了,还没等我说点什么,Ana惋惜地感叹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有价值和有意义的事情,为什么他们就只专注这些浅显且不可持续的东西呢,真是可笑。她用了ridiculous这个词,而这个词恰好也是我喜欢用来形容我所不能理解的不屑事物的。
之前也听过类似的吐槽,我仅仅当成了一种幸存者偏差,但这次听到巴西人的吐槽,着实丰富了我对巴西人的认知。也许,对容貌的焦虑,对优越感的痴迷,不论国别与人种,全球相通,只是巴西表现得还没有那么人尽皆知而已。
3 向往华夏的巴西人
关于巴西人的讨论,约摸持续了半小时之久。终于当Ana释放完她对巴西和巴西人的吐槽后,想起了她坐我旁边的初衷了。
她参加了宾大的交换活动,4月要去上海,她很担心她这样不会中文的外国人能不能在上海很好地完成这次项目。
看到她认真又紧张的模样,我好像看到了10多年前的自己,和她一样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也和她一样对未知充满了担忧。我很坚定地告诉她,上海是中国最国际化的城市,完全不用担心在上海的生活。
她也立刻呼应到,她远在墨西哥的奶奶告诉她,一定要选择去上海的项目,因为如今的华夏大地,是未来技术和创新的中心,是全球未来的希望。
我又一次惊愕住了,原来华夏的崛起是全世界有目共睹的。
Ana又分享了很多关于上海的传闻,或真或假,但从她谈论4月上海行的期待和兴奋中,我完全想象不到,半小时前她还是一脸的不悦,对自己出生在巴西,成长在巴西极度不满。她有太多抱负,太多野心了,当然对自己也有太多要求,太多期待了。
4 使劲儿活的巴西人
Ana无数次地表露了她对漂亮国的向往。在飞机快要降落时,她忐忑地问了我一个纠结了好久的问题,如果一个military大学可以帮她实现留在那里的愿望,但是学的内容却不是她想学的,她应不应该去。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了我的故事。我从大二时萌生了对国际商事法律的喜欢,并励志从事相关工作。到现在,我也算从业了很多年,实现了当时的愿望。但如果当时你问我,这样的工作到底要干什么,是否有趣,我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
我只知道,我对这个领域有兴趣,想要继续探索下去,但我是不是会一直喜欢,毕生从事相关工作,我没有那个认知和能力回答这样的问题。我能做到的就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若前程有变,那就再次但行好事,莫问新前程。
Ana深受启发,连连点头,对!她说,先去那里才是最重要的。
是呀,开始起来,行动起来,永远是最重要的!
瞬息变幻的世界,瞬息万变的我们,本就无法看透未来,预测未来,更别提保证未来。所以,不要想那么多,放手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放手去争取你真正想要的机会,放手去创造你真正想过的生活,使劲儿活呗。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世界变了,自己变了,那就切换到那个时候自己喜欢和想要的频道,继续使劲儿。
5 热情的巴西人
听到我和Ana欢乐的交谈,她的父母频频回头,看得出来,看到女儿从登机时的不悦与烦躁,到快落地时的开心和明媚,她的父母也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
飞行期间,她那8岁的妹妹听到我们的哈哈大笑后,还跑到我跟前,一脸傲娇地用蹩脚的英语问我从哪儿来,当看到我冲她笑时,她的傲娇和矜持瞬间消失,立马跑回她爸妈那儿,抱来了她心爱的零食,要和我共享,甚至想要坐我腿上,加入我和她姐姐愉快的聊天。
她的爸妈也陆陆续续过来问候我们,她的父亲会简单的英文,而母亲会西语,因此即便我对葡语一窍不通,也没有阻碍我们的交流。甚至,离开时,她的母亲专门过来感谢我,感谢我陪她女儿聊天,更感谢我让她女儿明媚起来。
短短4小时的飞行,没有任何期待,却遇到了Ana一家,也从没想过,原来自己如此有力量和感染力,能让他人从不悦变得明媚。当然,我更从Ana身上看到了自己消失了很久的抱负和野心。
2025年,如果非要定个基调的话,这次的飞行经历让我想把25年的关键词设置为,“夺回过去几年失去的一年”。
走出机场,熟悉的圣地亚哥跃然眼前,而刚刚离开的圣保罗,也在我的记忆中逐渐清晰且熟悉起来。原来我对巴西不是害怕,只是不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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