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县城的姿态 | 关注

文化   2024-11-06 08:31   北京  

张楚《云落》,《当代长篇小说选刊》2024年4期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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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坦言 |《云落》创作谈


为什么要写一部关于县城的小说呢?或者说,《云落》为什么要以县城为叙事背景呢?很多朋友们看完《云落》后,忍不住问我。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有时候却让我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回答。
没错,县城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无论一名小说家是懒惰还是勤奋,当他想要跟生活对话时,首选肯定是他最熟悉的场域。这个场域于我而言,无疑就是县城。
县城是城市和乡村的结合体,也是工业文明和农耕文明的交叉地。它的变革历史,其实就是整个时代发展的缩影。没错,县城从面相上看,越来越具有都市气象,实际上呢,人们的精神症候仍然没有得到实际性解决。虽然商业逻辑制约着居民行为,各种时代潮流,譬如经商热、房地产热、钢铁热、集资热、民营企业崛起都对应着时代发展的节点,人们的处事原则和惯性行为更是受到冲击和刷洗,可是,朴素的人际关系和传统的社会伦理仍然起着重要的弥合作用。这种人际关系和家族伦理随着两代独生子女越来越主动的话语权,呈现出一种必然的颓势。老一代人在怀念蓬勃明亮的理想主义年代,年轻人却天然地缺少一种野蛮的生命力。无论老幼无论场合,人人都在刷抖音、快手和小红书,优质信息和垃圾信息以同样的速度传播蔓延,颈椎病和干眼症成为最流行的病症。可以说,县城里的人和城市里的人一样,越来越“非我”,越来越主动或被动地沉浸于毫不相干的“他人”的碎片化表演生活中——尽管这种表演生活大多数没有意义。还有就是,人越来越容易被信息茧房束缚桎梏。这种现象直接导致了人们不自觉地忽视或排斥不同或相反的信息,从而形成可怕的思维定势和心理惯性,限制了批判性思维和多元化思考的能力。
时代特性在这座叫做“云落”的县城有着这样或那样的投射,比如,华万春的发家史紧跟时代的节拍,他从粮食局下岗后,跑运输、开医院、做房地产,每一步都是靠着双脚踏踏实实走出来的;罗小军的白手起家,反映了乡镇企业家的智慧和坚忍,而他后来涉及的非法“集资”事件,则映射出乡镇企业家的局限性和功利性;经营窗帘店的来素芸,是手工业者在改革潮流如鱼得水、自立自强的代表……我创作时没有刻意去想时代的问题。人都是社会属性的人,随着小说里各色人物路径的行进,一些戏剧性事件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时代性也就自然而言地衍生出来了。


在乡镇城市化进程中,痛苦、探索和希望并存。在这种背景下,县城仍是一个典型的人情社会。面积小、人口少,人际关系网自然而然编织得繁密茂盛,仍保留着农耕文明时期家族谱系的一些特征。比如说,郑艳霞带万樱去看医生,首先想到的是她表兄在那里坐诊;蒋明芳出了事,万樱首先想到的是托人找关系,连最基层的“大老黑”也被她盘问一番;蒋明芳安然无恙后,想到的是把帮衬过她的亲朋好友聚集一起,吃顿便饭以示谢意,这种饭局对县城的普通人来讲,是一种增进情意的纽带;要和万樱离婚的华万春成为植物人后,万樱并没有置之不理,而是细心呵护;常云泽结婚那天,蒋明芳、来素芸和万樱都去帮忙,不仅他们去了,连饭店的洗碗工小琴和郑艳霞也要早早候着,接朋侍友、端盘洗碗,盛宴终结,还要捶着腰眼拾掇残羹冷炙……这种有血缘或脱离血缘的亲密关系在城市已经很难找寻,在县城里则依然纵横交错、热气腾腾,抚慰着人心,家庭与家庭之间还保持着最原始的关系,互助互爱、互帮互衬。我觉得,这种朴素的人际关系和民间伦理在当下尤为珍贵。


《云落》是部关于县城的世情小说,里面都是普通的小人物。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光泽。他们在这座叫“云落”的县城里呆坐、行走或狂奔,他们在这座叫“云落”的县城里走神、哭泣或欢笑。无论他们的故事是哀伤的还是幸福的,毫无疑问,都是时代褶皱里最真实、最朴素、最原生态的人生风景。

转载自《文艺报》

张楚,1974年生。现为天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小说集《樱桃记》《七根孔雀羽毛》《夜是怎样黑下来的》《野象小姐》《中年妇女恋爱史》《过香河》《多米诺男孩》等。曾获鲁迅文学奖、郁达夫小说奖、孙犁文学奖、林斤澜短篇小说奖等。曾被《人民文学》和《南方文坛》评为“年度青年作家”。有作品被翻译成英文、德文、西班牙文、意大利文、俄文、日文、韩文、阿拉伯文等。



稿件初审:郑世琳(实习)

稿件复审:徐晨亮

稿件终审:李红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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