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荣安 | 知青岁月【上篇终】

〓第 2682 期〓

文|渠荣安   编辑|王成海

知青模范入军营，把酒言欢送别情。

壮志凌云心不改，战天斗地共光荣。

如果说插队下乡多少有些狂热，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也抱着些许希望。希望通过自己的良好表现，能够推荐上大学或中专，从而回城找一份立业的工作。

由于读书难、就业难，当时的年轻人，对于当兵既狂热又感到光荣。而且城镇青年和知青，当兵就意味着拿到了就业的通行证。如果在部队提成干部，那就更是前途一片光明，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跨越了阶层。因此，当兵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所有青年人的梦想。随着七四年征兵季的到来（十一月至十二月期间开始征兵工作），大部分的男青年都在忙着报名参军（旗县里没有女兵名额）。因为城镇兵带安置卡（即复原后直接参加工作），所以名额很少。需要优中选优，竞争非常激烈。在体检，政审都过关后，还要比现实中的表现，比如:插队知青就要比留城青年优先一些。当然表现是否优秀，除少数突出人物外，一般的也只有在定兵会上“角力”啦。

梁德珠属于知青先进模范，自然可以突出重围争得一席。当定兵会开完后，梁德珠得知消息，自然是喜出望外，全家人都为之高兴，迅速为其做参军前的必要准备。

他自己返回八号地公社，和刘书记报告他参军的事。刘书记得知梁德珠参军已成定局，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对他说:“你是公社树立的先进典型，也是旗里的先进典型，再干两年推荐你上个好大学，不比你参军好。”又说了许多挽留的话，但事已至此，不可更改。梁德珠更热衷于当一名解放军战士，所以婉拒了刘书记的好意。决心到部队去磨砺自己，做出一番成就。

回到知青点儿，大家都已回家，房子已冷的不能住人。他把自己的行李、用品等简单装备收拾好。民兵排长曹四热情的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吃住。两三天的时间，一直在交接工作、与人们告别，首先与大队领导、生产队领导一一告别，并和社员们也挨家挨户做了告别。领导和社员们都是依依不舍，当然更希望他有一个好的前程。

梁德珠在回白音察干前，在土牧尔台与知青们做了参军前的最后告别（知青点儿十个人，只有梁德珠一人的家在白音察干镇，其余的都在土牧尔台）。

十个人走进照相馆，照下了东山湾知青的第一张全家福，同时也是分别留念。从照相馆出来已是中午时分，大家一起又走进了饭馆。

那个年代很少有人到饭馆摆宴聚餐， 即使有人下馆子，也只是几个人进去吃一顿便餐。所以诺大个镇子也就一家国营餐馆，且门庭冷落。知青点儿今年的伙食费，正好还节余下三十七元钱，这笔钱在当时已是不小的巨款。下一次饭馆儿放开了花，也用不完，十位年轻人底气十足的走进饭馆儿。饭馆的厨师、服务员立即行动起来，备料开伙。实际上也没有太多花样的菜，无非就是各种蔬菜炒肉丝、炒肉片儿、炒鸡蛋、炒豆腐、大烩菜、炖鸡、炖羊肉是最奢侈的菜。从门市部买了些散装白酒（没有瓶装白酒），摆了满满一大桌菜。大家面对这样的丰盛餐桌，又是坐在饭馆里，一时不知所措，当然也与各自的心情有关，总体来说，这是一次告别宴。梁德珠参军已确定下来，即将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这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既高兴又羡慕的事情。分别是伤感的事，但分别又伴随着喜庆。喜庆之中，又有另外继续留在村里的九个人淡淡的失落情绪。还是老大哥王恩荣打破沉默，以知情点儿分管生活的组长身份，让大家各自斟满酒，端起酒杯提议:“为梁德珠光荣入伍共同干杯！”大家共同喝下这杯祝福的酒，也是打破沉默的第一杯酒。梁德珠也端起酒杯，最后一次以组长的身份，祝愿大家在东山湾干出一番成绩，早日得到上学或参加工作的机会。至此你提一杯，他提一杯，场面便热闹起来。虽然一盅酒只有两钱的量，一圈儿过来，每人已二两酒下肚，对于从不喝酒的人来说，已是满脸通红，但酒局才刚刚开始。每一个人敬梁德珠一杯，话匣子打开，任何一个话题都是彼此碰杯的理由。在知青点儿半年来一起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和共同奋斗获得的先进集体荣誉，使大家彼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边说一边喝，两位女生不知是酒已过量，还是泪点低。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大家想到这半年多吃苦受罪，加之与梁德珠即将分别的复杂情绪，男生也都跟着掉下了眼泪。于是泪和着酒又纷纷举杯，举起的是酒，喝下去的是一段岁月。

从中午一直喝到下午四点多钟。饭馆工作人员看到这些年轻人，都已经是满脸通红、眼神迷离，于是便劝大家结束宴席。酒量大些的人勉强还能坐着，提议喝了圆桌酒，王恩荣给饭馆儿结了账，相互搀扶着走出饭馆。王恩荣、贾瑞明、张金刚、侯卫国、段聪明几位状态稍好些的，把其余几个人送回家。只有梁德珠一人，家不在土牧尔台镇，于是贾瑞明搀着酩酊大醉的梁德珠往自己家走。经过路上折腾，风一吹， 喝下去的酒带着吃下去的饭菜一块儿喷涌而出，连续反复几次，最后吐出了血，当回到贾瑞明家时，已是软的站不起来了。贾瑞明父母安顿他们俩躺下，并给梁德珠吃了一些治胃的药。睡到傍晚六点多钟，贾瑞明已清醒。因为事先买下两张电影票，晚上七点多，把梁德珠叫醒，问他能去看电影不能？他说走吧。于是贾瑞明母亲把已做好的稀饭端上来，让梁德珠吃一些，试试胃里是否难受，吃过后感觉无大碍，便和贾瑞明两人去电影院看电影。影片是《奇袭白虎团》，是刚发行下来的新片。那个年代，在电影院里看一场稀罕的电影，也是少有的娱乐生活。可是由于梁德珠不胜酒力，又喝的太多，不一会儿时间就又睡着了，直到电影结束，贾瑞明把他叫醒，回到家里，马上给他铺床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大天亮。待梁德珠起床后，贾母又贴心地端上了早饭，空空的胃里喝了一些稀粥，吃些馒头，感觉特别舒服，浑身的精气神也逐渐得到了恢复。

这次的醉酒是他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昨天的吐血，并没有在胃里落下病根儿，不能饮酒却是由此留下的“后遗症”。

吃过早饭，孟银柱等几位知青伙伴，陆续来到贾瑞明家，大家一见面就异口同声的讲起了昨天喝酒的感受，把各自脑海中还能记起的过程，做了一个复盘。大家给梁德珠统计了一下，他喝了五十多盅酒，也就是说，喝了大约有一斤多白酒。其他几位酒量大的，也都在一斤多的量上， 喝的少的几位也有半斤多，都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下饭馆儿喝酒，便创下了自己的记录。

大家又唠了一会儿这半年在东山湾生活中的故事，也谈了对将来人生的展望。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时分，相约各自回家吃饭后，去火车站一起送梁德珠回白音察干。

午饭后，大家几乎同一时间来到火车站站台上，做分别时的最后告别。这时大家的话已不多，更多情况下只是默默的站着，但心情却异常复杂。每个人的心里都涌动着不同的情感和思绪。看着即将离开的伙伴，心中充满了不舍。他们知道从此以后，将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大概率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大家都默默的祈祷，希望梁德珠在军营里一切顺利，前程似锦，对此他们深信不疑，并且满怀羡慕和期待。同时又有些担心自己的未来，不禁思考起自己的前途，感到一丝迷茫和不安。

梁德珠看着大家，也是充满了复杂的心情。回顾这半年多朝夕相处，吃住在一起，劳动在一起，同甘共苦，在这离别时刻，心中也是恋恋不舍。但他知道，军营生活将是他人生的新起点。

当他登上列车，大家的情绪彻底被点燃，车上车下含泪挥手告别。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既有不舍，也有期待，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祝福，希望彼此都能在各自的人生路上，走的更顺、更好、更远！（上篇完）

作者介绍：渠荣安，网名树人，中学数学高级教师，已退休。喜欢涂鸦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