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张海青的散文《归来又少年》
文化
文学
2025-01-08 00:01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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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又少年
张海青
中秋节的头天，我推却一切可有可无的应酬，屏蔽所有非公务电话，带了两本书，驱车专程回乡下探望父母。以前循月回家看望父母，总认为是把自己送给年迈的父母亲看看，让两位老人知道自己一切安好，免除他们的牵挂。所以，每次回家之前总要洗发刮面，换上一些尽可能体面的服装，让老人知道我们的工作生活都顺风顺水。但是，这次回家除了两本书和几件换洗衣服，我什么都没带！开学之初的事情太多，全市新生的高峰期，学位的不均衡，千头万绪的琐事等着一件件去理顺。从八月二十日开始基本进入日夜加班状态，凌晨一点回家是常态，长期的缺觉导致人在白天总是晕乎乎的。但每天面对那些或局促无措、或蛮横爆粗、或耍泼无赖等各色群体，又不得不强撑精神、赔尽笑脸做好安抚工作。对于各种疑难杂症，能解决的尽可能当场解决，确实不能解决的也要做好解释。等全市所有新生进入教室坐定后，我也基本是处于半虚脱状态。科室里曾经的老同事自嘲道，每年招生就是一场硬仗，结束后总得大病一场。好在我身强体健，这些年尚无大碍，但疲惫的身心迫切需要休整。因为头天就跟母亲说好了，第二天要睡到自然醒，早餐就不用等了。可等我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时，两位老人都没有用餐，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父亲则用竹扫帚轻轻清理着前院的落叶，唯恐惊醒了我。早饭后，父亲知道我阅读的习惯，已在后院放上一张颇有些年份的旧桌子和松木椅，让我一个人去看书。我泡上一杯绿茶，将《额尔古纳河右岸》轻轻平摊在桌上。渴望驯鹿在原始森林中自由奔驰的心绪却时时飘忽不定，从院墙外涌进来的风不时翻乱书页，更有不远处竹林中那些不知名的小鸟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正在我准备合拢书本起身时，一丸浅黄的栾花落入书中，白的纸、黄的花颇有几份妩媚和娇羞。我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去年实生的栾树枝上挂满了一串串黄色的花朵儿，在秋日暖阳下显得分外热烈。我伸出手指轻轻捻起那一朵栾花仔细端详着，只听脚下一阵咯咯声急迫而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只黄色的小母鸡凌空跃起，飞喙抢走了我手中那粒栾花。随后，几只不同颜色的母鸡相互追逐起来。在小城蜗居了四五年的母亲终究还是放不下老宅的那些记忆，暑假开始就和父亲念叨着要回乡下来。回家后的母亲又去市场捉了几只小鸡回家来，说是那些剩饭剩菜不能浪费，过年时还可以给大家一锅正宗的土鸡汤。父亲也认为一个家里如果没有鸡子进出，就没有家庭应用的生机。 我起身，到厨房里抓了一把大米，重新坐到松木椅上，向前平摊着手掌。只见那几只小母鸡蜂拥而至，坚硬的喙啄在手心上怪痒痒的，这些陌生的小家伙却跟我老朋友般零距离接触，毫无芥蒂。待鸡们吃光我手掌上的大米后，我又重新推开书本，正好看到鲁尼平摊手掌给驯鹿喂盐的场景。午饭在前院的银杏树下进行，就着那一块父亲垒起的长方形大青石，母亲摆下小饭桌。父亲问，喝点不？我爽快答应了。就着母亲炒的几小菜，我一杯酒很快就见底了。我歪着脑袋问父亲，要不，再加点？父亲颇有几份诧异地点了点头，也许是我们爷儿俩喝酒这些年来我很少主动提出加酒的原因。饭后，母亲在收拾碗筷时柔柔地对我说，午休后去村头田畈走走，也让眼睛好好休息。母亲从来不过问我的工作，但我知道她还是明显感受到了我的疲倦。村头那株千年古樟，留下过我诸多美好回忆，我也为此撰写过很多文字，让处江湖之远的她被中央电视台推介。古樟下的禾场、池塘已不复当年，就是那些民居也与时俱进地提档升级，唯有见证过千年风骚的古樟坚守如斯。我安坐在古樟下的青石墩上，任秋风拂面，听樟叶沙沙，尽管那些在大脑中如走马灯的故人旧事已随风远去，但古樟带给人的安宁却让澎湃的心如磐石般稳妥。寄居在小城的每个晚上，即使拉上两层窗帘，广场的灯光一样直逼眼前，总给睡梦中的人们一种恍惚如昼的感觉。老宅的夜晚是真正意义上的黑夜，那无边的黑暗让人无端想起小学课本里的“伸手不见五指”，曾经鸡犬相闻的热闹早已在农村城镇化中成为历史，偶尔不远处传来的一两声鸡鸣犬吠让黑夜显得更加宁静。次日上午九时许，一个电话惊醒了我。母亲照例在前院为我准备好红苕粥和泡菜，饭后父亲却并没有如昨天一样在后院为我准备读书的小桌，估计是猜测我又将返城上班。果然，母亲一边将几个红苕放进我后备箱，一边笑着说，你今天的精神比前天回家时强多了，我知道你很忙，也就不留你了。希望你后面有空常回来多住几天，家里空气好着呢！母亲肯定不知道“心理疗愈”的说法，但事实上我疲惫多日的身心在老宅得到了有效舒缓，轻轻地一点油门，刚加过油的汽车在回城的公路上风驰电掣。![]()
张海青，大冶金牛人，湖北省教育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偶有文章在《中华文学》《中国教师报》《教育文摘周刊》《精短小说》《西部散文选刊》《博爱》《新老年》《湖北日报》等媒体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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