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个院,进去不容易,出来更不容易
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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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31 20:47
北京
据说是班上一个有咳嗽症状的小朋友近距离对着她打喷嚏,飞沫直接喷进了她的嘴。她当下就跑去漱口,漱了半天,还是觉得恶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导致,后来她就开始了真的恶心。不清楚是不是这么传染的,我听了只觉得荒诞,“迟钝!你的嘴是手动档的吗?你就张着嘴等着,不会合上?”小黑愤怒地涨红了脸,“妈妈!我正在说话呀!我怎么知道她能喷我嘴里?”接下来的几小时,她的气色越来越不好,虚弱,乏力,测了一下,还发烧,38.6。连夜去医院急诊,抽血,化验,得到一个模糊的检查结果——呼吸道感染。像极了当晚带着雾霾的夜空,什么都看不清,连月亮都像要躲避传染似的藏起来了。原以为火速就医必然会药到病除,没想到回家后又过了五六天,发烧仍然没有好转。坐不住,换了家医院,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诊室里,我毕恭毕敬地站在医生旁边,她正拿着听诊器让小黑撩起衣服听里面的动静,柔和的声音就像一位幼儿园老师,而不是主任医师,空气骤然凝固,我赶紧没话找话,“她还有痰。但不是每次都能咳出来。”接着我的后背挨了几巴掌,脊柱两侧,从下到上轻轻震动,像有一股电流经过。我总在小黑咳嗽的时候扑过去拍,唯恐赶不及,现在想来怕是错了,按照新学的理念,竟然是想起来就可以拍,且要经常拍。B超、胸透的检查结果摊开在电话旁边,医生转过身拿起来看了5秒钟,“肺炎,而且发病快一周了。还是立即住院吧!”脑瓜子嗡嗡的。没想到,普通的咳嗽发烧竟然是肺炎。更没想到,原本只打算看个门诊就打道回府,现在居然要住在这。幸亏,我是个家庭妇女,要是上班,真是禁不起这样说停工就停工的折腾。下午两点,办完住院手续,病房的护士热情地带着我们到处溜达,好像我们不是病号,而是酒店的VIP客户,“一楼有小卖部,楼下就是停车场,您如果休息时想要暗一点,可以拉上这几道帘子;门后挂着的二维码是订餐小程序,病号餐、普通餐,一日三餐全都有;这里是卫生间、淋浴间,往左是冷水,往右是热水,需要帮助您可以拉绳;还有这张床,两端都可以摇起,两侧护栏也可以升降,只需要这样一提拉,再轻轻卡住;走廊里有震动治疗仪、微波炉,您可以随时使用;开水,每天会有专人打好后送到您房里...”转着转着,小黑好像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疑惑地盯着护士的眼睛,“小姐姐,儿童玩具呢?儿科病房怎么会没有玩具?”住进来才发现,对于有些孩子来说,相比家长的手机,儿童玩具简直没有任何吸引力。隔壁一个4岁的男孩下午两点就在看动画,一直看到晚上八点,这期间他妈只不过出去了十分钟,他就迫不及待地捧着手机来找我了,可我怎么能动人家手机呢?只能敷衍了两句,“我也不会。还是等你妈妈回来吧!”周边的孩子们不但要看动画片,而且声音调得大大的还要外放,好像迫不及待要把这幼稚的欢乐分享给所有人似的。小黑没有看视频的嗜好,就喜欢带着耳机听故事,但听了没多久,也开始烦躁。她每天起得比鸡还早。因为事情不多,日子无限延长,随时都可以睡,也就没有睡懒觉的意识。早上六点,伴随着不停出入房间的打水工、清洁工、送药护士、查房医生的脚步,小黑就已经支棱起来,盘腿靠在床上,任由一波又一波人的参观,淡定地吃饭、吃药、输液、雾化、测体温。第一天,她经常下床溜达,疯劲儿上来,还会自编自导,上演一个人的情景喜剧。第二天,她像个瘤子似的挂在我身上,似乎只有不停地聊天、游戏,才能排遣寂寞。第三天,她落落寡欢,站在椅子上眺望远方。尤其是看到我可以随时到外边采购、取快递,大受刺激,感觉自己像是在坐牢。第四天,被压抑的情绪达到了极限。她不玩、不闹、不说话,而是抱着电脑奋笔疾书,“自由是什么”。其实,我还挺欣赏她这一点的。虽然临近青春期,但她的叛逆并不表现在表面,而是有自己的宣泄渠道,也从来不把做作当优雅,不把粗俗当个性。好比现在,她又沉浸在思考里了,还喜欢从网上找各种论证,为她那脑瓜里四溅的小火花做多角度支撑。老黑兴冲冲赶来接,当我和他收拾完毕,整装待发的时候,小黑却仍然坐在病床上,敲着电脑连目光都没舍得挪开一下,“等一等,我又有灵感了!我要再写篇‘当自由来敲门’,一旦走出这里,想法就不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