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太快，日子也很魔幻
教育
情感
2024-03-12 14:29
北京
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尤其是睡不好的时候。现实和想象混淆了边界，晕头巴脑。浑浑噩噩，像在隧道里摸瞎。不知不觉，2024年已经走到了1/4的刻度，时间，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呢？尽管我活得已经很用力了：努力辨别每一个难以察觉的表情，带着孩子般的好奇心探寻被人遗忘的角落，脖子上仰60度像探照灯似的左右摇摆去寻找那些被惯性屏蔽的意外所得...可是好奇怪，只要闭上眼，我能想起来的就寥寥无几，残存在脑子里的景象也像电影镜头般飘渺不定。我给自己的周边筑了高高一道墙。我的路不通往外界，只在我的心里纵向延伸，越走越深，越走越落寞。比如《额尔古纳河右岸》，比萧红的《呼兰河传》还要苍凉。不可琢磨的神力，绵延不绝的夸张情节，从头到尾一个人名都没记住，就像又看了一遍《百年孤独》。我还想起了那些似曾相识的、脾气秉性都一样的书，《霍乱时期的爱情》、《尘埃落定》、《生死疲劳》...终于明白，魔幻现实主义为什么被争相模仿、盛行不衰了。因为它符合了渺小的人类战胜时空的欲望：现实有彼岸，而离奇和荒诞，永远没有彼岸。而且，谁说现实中的事情就一定理性呢？断篇、反叛、跳跃、幻想、执迷...我们每个人的头脑中，都有很多不能用理性解释的成分。![]()
学校组织“孝敬父母”主题活动，给了三个选择：整理家务，做个贺卡，写篇作文。小黑让我猜她选了哪个。连续3次猜错，小黑就像考了全年级第一，激动得浑身乱颤，满肚子的话再也憋不住，嘴里的热气一股脑喷到我脸上，于是，当别的小孩都在想方设法对父母感恩戴德的时候，只有小黑在家悠闲地啃鸡腿。也不知道这是我教育的成功还是失败。用她的话说，“不气我妈，不给我妈添乱，就是对我妈最大的孝敬。”自我意识强烈的小孩总是这样，只消得到一点点天马行空的暗示，连日月星辰都可以拿去爆炸。![]()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她这一点的，至少不像我小时候反叛得那样笨拙。为了尝试从来不敢尝试的，为了证明自己根本不必证明的，我曾经在6层楼房顶楼平台的边缘后脚跟悬空，像跳水运动员那样站了30秒。不知道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直到现在，我每次想起这事，还是一身冷汗。早上赶电梯，帽子遮挡视线，没看清电梯是“上行”还是“下行”，于是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就问里头离我最近的一位大姐，“请问是下去的吗？”大姐穿一身运动装，虽然扎起来的头发透着几缕花白，浑身上下却有种血脉喷张的活力，以至于那种热情我都有点抵挡不住，当我感恩戴德地上去，僵硬地站直了身体，以便在早高峰的人流中礼貌地占据最小一方空间，却突然发现，电梯上行到了15楼，然后门开了，有人下去了。发现是这种情况，我扭头看了一眼那位大姐，她却表现得毫无异常，坦然地看着我，真挚的眼睛像两汪清泉，如同已经认识我好多年似的。接着，电梯蹿到了24楼，那位大姐最后一位走下电梯，还不慌不忙，送给我一个友好的微笑。留我一人在那里迷茫，“怎么回事？我刚才是说我要下去吧？我没说我要上来吧？她说的也是‘下去’吧？...可如果她说错了，怎么电梯里的其他人也没吭声呢？...”于是，当终于到达一楼的时候我已经认清了这样一个道理，“如果一个人做错了，却在众人面前不露痕迹，光明磊落，那结果可能就是，她真的从来没有做错。”因为馋，我和小黑刚坐好就用筷子粘着麻酱吃，没过多久，碗里的酱就少了三分之一。边吃还边交换心满意足的表情，一切尽在不言中。老黑是从来不屑干这种事的。他坐得端端正正，双臂交叉在胸前，盯着前面的手机，似乎在思考怎么答复工作上的事情。终于，火锅有了烧开的迹象。只是这蒸腾的热气，并未伴随着推杯换盏的人声的喧哗，放眼望去，整个大堂只零星地坐着三四桌。我和老黑说，“奇了怪了，咱住这至少7年了吧？怎么一次都没遇到过熟人？小黑同学有好几个都住附近啊！”我总是觉得，现在人和人的交往方式有点邪门，网络中有问必答，甚至秒回，可生活中却有厚重的无法穿越的边界，让很多人一旦脱离特定的场景，就变成了意念中的人。这是以往任何一个年代都不曾有过的。老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生活方式变了嘛，人们已经不再同一时间下班吃饭；另外，饭店有很多，交通发达，全北京市，人家在哪吃饭的可能都有，你上哪偶遇去？第三，还可以点外卖，没准人家正在家吃大餐呢；第四，可能别人的老婆比较勤快，顿顿都是自己做。”他正在往碗里夹肉，说到这瞟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因为我的思路已经跳开了，注意力完全被翻涌的火锅吸引，咕嘟咕嘟的大水泡，旁边布满了绵密的小水泡，加上零星漂浮在上边的左右摇摆的肉片、辣椒、菜叶，气味混杂，拥堵，浓稠，混沌。![]()
盯了几十秒钟，旧病复发，我下意识地问，“你说，这像不像一堆被海浪裹挟到岸边的垃圾？”老黑吃得像松鼠一样的腮帮子突然不动了，“啪”地放下筷子，“小白！你是故意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