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早衰，悲喜交加，不设防
教育
情感
2024-03-04 12:46
北京
说是完全看不清吧？并不是，远近我都能看到，也不影响走路、开车。但我看到的和真实场景有出入，像隔着什么，视野上没有那种被雨水冲刷过的清晰感，朦朦胧胧。有一次经过公园的广告牌，我指着上面说，“你看，多么神奇，那牌子的颜色和天空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小黑还以为我半瞎了，吃惊地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指，“妈，你看不出来那牌子是镂空的？”于是我去了眼镜店，打算配一副度数高的眼镜，没想到测了好几次发现度数并没有涨。我对验光师说，“是不是你测得不准？度数没涨我怎么看东西模糊？”验光师自信地摸了摸络腮胡子，“你不管到哪测，都是没涨。”不服气，我去了医院，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白内障。知道后有种天打雷劈的感觉，因为在我的印象中，这是老年病。而我40来岁就得了老年病？医生给我讲解了十几分钟，告诉我白内障并不局限于老年人，辐射性损伤、高度近视、内分泌代谢障碍...都是致病诱因。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拿着检查结果在诊室外的椅子上发呆，听到一个和我岁数差不多的男人在旁边打电话，“妈，我没事，你放心，我就是觉得视力下降，想来看看怎么回事，应该没有大碍。”他声音浑厚，动作明快，戴着副黑框眼镜，头发是无色差纯色自然黑，一看就是染的，头顶正中却白得发亮，一根头发没有。“不是不是...我吃饭睡觉都很好，就是有点看不清，所以我请假来看看...”听到这，我已经帮他确诊了：成年人，眼轴早就不涨了，可视力骤然下降，不是白内障是啥？茫茫人海，只不过随机一瞅，就发现个病友。原来，我并不孤单。回家我就列了三张单子，里面都是我想去还没去的旅行地点，想赶在失明之前全都逛遍。老黑见状把我的纸撕下来团成团扔到垃圾桶，“白痴啊你！白内障太常见了，根本就瞎不了，一个小手术就可以治好！”我的嘴巴都没张开，字是一个个挤出来的，“万一...手术失误呢？...”于是他决定把我拎到外头晒太阳，他觉的我胡思乱想的毛病是憋出来的，且比白内障严重一千倍。我们俩从东边的菜市场逛到西边的大商场，经过了学校、花坛、铁道桥...默默无言地慢慢走着，平时跑着洗漱、叼着面包加班加点工作的场景和此刻的宁静悠闲形成极大的反差，就像两个夕阳西下的老年人在回味青春。唯一的动静是拉着的买菜车咕噜咕噜在铺得不平的砖路上响，像是模拟地铁里的广播不停在说，“请您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看管好旁边的老人或小孩，注意脚下！...”路过电影院，恰好能赶上《第二十条》，心说那就看看吧。不是跟潮流，就纯粹地想转移注意力，听现代人会怎样讲小人物的故事。热闹的春节档期已过，电影院并没有几个人。我们俩腰杆笔直地坐在正中间，几十块钱的电影票，看出了花了好几千块钱包场的感觉。好诡异，有史以来第一次让我又哭又笑的电影。不，准确地说，是哭的同时在笑，笑的同时在哭，像一个神经失调的人。上一秒赵丽颖跳楼了，我眼泪还没收住，下一秒马丽因为推倒了教导主任进拘留所了，进去之前她颤巍巍地问，“听说里面什么人都有，不听话就会往嘴上抹屎？”于是我又乐了，嘴角喷出的气把刚流下来的一滴泪花儿都吹了出去。电影讲得是正当防卫，我不懂，也不会界定什么是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谁说的都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没道理。我只会凭本能去追逐一种最朴素直白的诉求，竟很少失望。因为电影比现实好一点的地方就在于，它终究会迎合大多数人的情感。只是我不明白，明明是一个笑哈哈的喜剧，为什么还搞得人抽抽嗒嗒的呢？可能，不管是前途被毁的劫难还是小小疾病的忧伤，不管是登科入仕的大喜过望还是小到一杯奶茶的安慰，人生中很多事情都没有绝对的界限，都是悲喜交加，清浊一体，难解难分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