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囊》舞研评丨鸟的意象·美学特征·叙述手法

文摘   2024-06-26 18:00   北京  

2024年6月20日,北京舞蹈学院第十二届“舞研堂”推出舞蹈专业硕士毕业作品——《行囊》在北京舞蹈学院沙龙舞台上演。该剧是由2021级中国古典舞表演方向研究生金少深担任导演,由导师胡淮北教授担任艺术指导,由陈铭康、夏炜、崔瀚之、顾伊玮、石昊、杨嘉豪、丘秋硕、张渤海、谌美琪、王韵筑、赖世贤、刘畅、钱茗轩、林琅、金少深担任演员,雷青山担任灯光设计、谢继泰担任戏剧指导、梁建伟担任视频制作,郭占朝、林琅担任舞台监督共同合力创造而成的舞蹈作品。作品运用了中国古典舞、国标舞、现代舞素材辅以肢体行为,通过反传统的路径,在符号的混溶中展现别样的风格。以荒诞、轻松、诙谐的方式阐述了自己在流浪过程中的种种感受,用舞蹈完成了对这一“旅程”的纪念。


新生·探索·挣扎

——《行囊》的鸟意象解读



谢威 2022级人文学院研究生


《易传》云:“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变而通之以尽其利,鼓之舞之以尽其神”。所谓意象既包括客体的物象,还需要融入欣赏主体的主观情意。舞蹈作品《行囊》的第二舞段把编导对于毕业的思考融入“鸟”的意象,呈现出“物我合一”的舞台境界。


一、手臂动作的符号重复:新生之鸟

伴随着欢快灵动的《四小天鹅》舞曲,一群身着白色羽毛的男舞者成行而至。编导以“手”为符号构建鸟的形象,其中最典型的两个动作令人印象深刻,一是舞者双臂平行,在臀后翘起手腕,惟妙惟肖地模拟出鸟儿振翅欲飞的情景。二是舞者们一手在头顶蜷缩、一手在身后延伸,当力量从手臂流动到指尖时,鸟儿抖动翎羽的形象顿时现于眼前。六位男舞者时而双臂高举,时而你追我赶,时而原地蹦跳,仿佛是一群雏鸟互相追逐嬉戏。他们的步伐自由灵动,将现代舞与古典舞的韵律结合,塑造出一群新生之鸟的形象,这也象征了刚刚从学校毕业、即将步入社会的学生,此时的他们饱含对新世界的憧憬。


二、群舞与独舞的转换:探索之鸟

不同于第一段的风格,第二段的舞蹈节奏更为缓慢沉稳,在独舞与群舞的配合中凸显“探索”的意味。一群舞者顺时针流动,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硕大的鸟巢,一位舞者独自一人从舞台左侧走出。他凝视群鸟,反复思考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相对于之前的俏皮趣味,此段的动作既保留了节奏感,也突出了手臂的流动性,群舞的喧闹与个人的安静相衬,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个人在面对外界变化时的徘徊、犹豫、迷茫。编导通过对比,找到了人与其他生命的契合之处,也将观众引入一场无限的思考中。


三、高低空间的调度:挣扎之鸟

随着提琴声的起伏跌宕,一群鸟儿跪地埋头,缓缓后退,在低空间中反复寻找,这也是人在迷茫阶段进行的最后挣扎。而进入中空间后,舞者们的手臂一开一合,伴随着胸腰的起伏波动和延伸的左腿,以昂扬的姿态望向天空,象征着个人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寻找心灵的一方净土。重复这一系列动作后,舞者们再次聚集,将一只鸟儿托起,此时这只鸟占据了整个舞台空间的最高点。他面向日光、双臂展开,虽然不知自己的飞翔是否会带来期盼的结果,但是他并未放弃。舞段的最后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意味深长。正如编导所言:“人生的现状是努力挣扎也不一定会成功。”


    《行囊》以梦境的形式传递编导对于人生的思考,面对不确定的未来,我们应该秉持何种态度?他立“鸟”之象,言“心”之意:无论是新生、探索、挣扎的鸟儿,它们都没有放弃过飞翔的机会,我们同样应该维持内心的宁静和憧憬,坚定前行。



为漂泊之心寻一隅安放



张佳缘  2023级人文学院研究生


“一句话概括一下你的作品。”

“一句话概括不了。”

“漂泊”的意象,是自处于水流中的孤身浮萍,是有序又无序,可知又未知;“漂泊”的心绪,是孤独或自由,落寞或收获。这个“一句话概括不了”的作品,把公共空间中隐秘的情怀、私人的情绪,酿作一场现实与梦境交织的剧,为漂泊之心寻一隅安放。


一、主体身份模糊,语汇风格出走

“漂泊”“行囊”,带着主体远行、难寄归期的联想。

矮矮胖胖的滚轮凳从台侧飞出来的时候、他坐在台上无声忙碌的时候,我打开节目册反复确认:《行囊》,编导金少深,导师胡淮北,古典舞系研究生。

古典舞教育背景下的编导,以反传统路径,在符号的混溶中透出风格的出走:太极揉手的对抗,被脚下国标步伐的节奏型“带偏”了去;忽见优雅“群鹅”翩然,呼应着马修·伯恩男版《天鹅湖》映象,又配上《黄河》颇经典的仰身吸撩踹燕。无限制的结构,无所谓的混溶,杂交不同风格,模糊熟悉符码,为我所用,在“戏仿”“间离”等戏剧效果中制造诙谐感。当这样深刻烙印着“古典”印记的身份,完成这支只能安置在现代舞类属的作品时,本次彻底的“出走”已经点睛切题,那既现实又有点不现实的荒诞气质油然而生了。


二、侧重心象外化,拼贴自我思绪

“漂泊”是一种生活状态、对个人成长的思考。

《行囊》旨在表达“漂泊”的思绪和心理状态,重于心象,而非事象情景的具体描摹。它摒弃人物、事项、时空等具体叙事的编织,从自我视角出发,仅保留面临漂泊时不断拉扯发展的心绪,将心理情景外化为“轻喜剧”。编导以一个走向漂泊路上的人的现实生活为骨架,篇幅着重于择取超现实的荒诞意象搭建梦境,与现实缠绕交织。首先,剧作结构里这种古怪而不合常理的梦境、心迹,反倒是贴切的应和、形塑人物气质。其二,心理构境中各段落意象跨度之大,产生的不确认感也与“漂泊”的那份漫无边际呼应。其三,火红激烈的双人对抗、高亢悲怆的男鹅、甜蜜蜜的太阳花,不同状态中的无厘头情景凑到一起,共同拼贴折射出现实的感悟。重重的愁绪在荒诞、诙谐中轻轻的安置,让人真实感受到“漂泊”中酝酿的心绪。


三、运用道具意涵,隐喻群体境遇

“漂泊”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中的重要母题,是具有重要文化意蕴的精神现象。

滚轮凳,是作品中唯一的道具。凳子首先通过道具语汇的拓展营造漂泊意象。凳子的滚轮,既通过舞者蹬、爬的力量游走,展示主体对空间与方位的主动性,而这种看似主动的掌握,却不可避免在轮子带来的惯性力下,产生超速移动与失控滑动。它像极了“漂泊”境遇,在有方向的漫游中,无根的游走,显示出变动不拘的不确定意涵。其二,凳子倒置成为“行囊”,成为旅途发生的信号。这是道具功能与意涵在作品中的拓展。

最后,演员依次而上,将凳子与凳子轻轻堆垒叠放,构成了漂泊心绪的和解的内在意涵。“漂泊”的心灵之境从个体心绪,转化成联系着共同生存状态中的一份心灵际遇,超越自我倾诉,寻获了集体情感的联通,并在这样的联通中营造了属于“漂泊”的安定一隅。


荒诞、变动、紧张,又松快、幽默,戏剧张力与生命感受力都轻轻的存在这种不置可否的境地里摇摆,凝视着、指认着漂泊的生存状态。为漂泊之心寻一隅安放,作品承载了细腻的人文关怀,笑与泪、甜和苦、光环与狼狈,心象外化拼贴了复杂的自我思绪和情感,在剧中寻求到温柔的和解与皈依。集体场域消磨了个性、个体的孤寂,人们携带着“行囊”,勇敢奔赴在各自路上。



现实与浪漫的交响曲:

《行囊》的主题表达



李雪薇 2022级人文学院研究生


《行囊》,初听此名,颇感沉重。作为一位毕业生的毕业之作,相信《行囊》唤起了不少观众的共鸣之情。但是看完作品后,笔者认为,沉重的“行囊”下,暗藏着编导的现实意识与浪漫情怀。

“漂泊的人”的角色定位,充分凸显出编导金少深的现实关注。对于该作品,他自述为:“以前我总觉得漂泊的人好累,因为漂泊太不确定了,确定一点的生活不是更轻松吗?所以我不明白漂泊的人出于什么目的、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他们想要去哪儿? 要在哪里终止? 他们最后会有一个结果吗?


临近毕业,我变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但我也回答不了自己提出的问题。所以在这个作品中没有什么深刻的道理,我只是觉得不要停下来,继续向前走总会好的!”“向前”,是贯穿《行囊》这部作品始终的动机线索。在“滚椅子”这一段落中,舞者大多处于低空间状态,他们随着椅子的滑动而舞蹈,不断向前,这种失控与戛然而止的动作,恰如漂泊的人生,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挑战。然而,正是这种不确定性和挑战,让“向前”的立意更加凸显。即使前路坎坷,即使未来充满未知,人生总要在漂泊中勇敢而前。


在“漂泊”这一略带沉重色彩的话题面前,怎么讲得轻松,是我观看作品前的思考。对于此题,编导金少深以浪漫化解之。在《行囊》中,编导似是将自己曾做过的那些荒诞而有趣的“梦境”都搬上了舞台。尤其是当马修·伯恩的男版《天鹅湖》出现时,天鹅被高高举起,向着那自由的天空与远方,而主人公从台侧踱步而出,望向天鹅,经典与现实形成了强烈的互文,幽默与诙谐加深着浪漫的表达。


《行囊》这部作品,以“漂泊”之意奏响了一曲现实与浪漫的交响曲。这一作品承载着编导对未来不确定的感慨,对“漂泊”浪漫化的表达,也表现出编导的人文关照——即使前路幽暗,仍需背起行囊,勇赴未来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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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稿:苏娅

核稿:苑媛

责任编辑:刘明明   王欣悦

图片:云墨文化-谭欣露  梁建伟

排版:彭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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