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前后,我为许多曾经认为“并不相干”的人流过泪,他们有的是一本书的作者,有的是曾经失陷囹圄的师长,有的是德智双馨的学者,甚至,有的已逝世百年。他们有个共性,不论身处怎样恶劣的逆境,始终是非分明,腰身挺拔,藐视黑暗,百折不挠。
我也为曾经就读的课堂、曾经深信不疑的老师、曾经俯身拥抱过的书本流过泪。讲堂上的老师,犹如一幅幅老照片,历历在目。只是他们曾经也深信不疑的所谓知识,我无法继续笃信。我不愿画地为牢、不愿禁锢头脑、不愿放弃对生命、对自由的探索和追求。
我想,这是生而为人,自诩为文明物种的人类,应有的基本思考。
我为独立思考而落泪,为追求自由而落泪,为彷徨呐喊的人而落泪。
我也为他们笑过,为他们坦荡的胸襟、坚定的毅力,为他们铿锵的声音、倔强的眼神,为他们虽不多见,却心怀乐观的笑容。
淡水湿地,是一片土地的心肺、一片土地的肝脏,它为这片土地呼吸吐纳、消解毒质,为这片土地保存营养、滋长能量。有的人,就是这样。
北有额尔古纳湿地,南有鄱阳、洞庭湖。
一阵风拂过,我不禁悲从心生。我没去过洞庭湖,但我见过他的容颜,令人挥之不去、深印脑海的容颜。我没去过洞庭湖,但我倾听过他的心声,令我浑身颤栗、一字一句敲打我心灵的声音。我为他大声的叫好喝彩、为他欣慰的笑过。我惦记了他好几天,在门户的搜索栏下,他的名字一片空白。
今天,我为他落泪。
为他额头上一根根钢丝般的短发,为他思考时紧锁的双眉,为他深邃有力的眼神,为他口吐莲花、宏亮有力的声音,为他略略倾斜的头颅,为他满怀惆怅却铁骨铮铮的神情。
他是微不足道的凡人,他是不会停下脚步的人,他是不怕付出代价、不信邪的人。他是敢说、敢笑、敢哭、敢怒、敢骂、敢打的人。他是个播洒文明的人,他是个有棱角的人。
我为他骄傲。我为他落泪。
他重述了鲁迅在《热风·随感录四十一》的教诲: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要听自暴自弃者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份光,发一份热。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我为他骄傲,我为他落泪,我为他长叹。他说过的话,透出一道道深刻的法治理念,我服膺于他的严谨逻辑、高超智慧,端方的学养、素质与品格,我想把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间。
我是一个蒙族人,看过《射雕英雄传》里的郭靖,我更加深爱那片草原上的牛羊虫鸟、奔腾骏马和善良勇敢的牧人。我定居西南已历九年,我也深爱这一片片沧桑多变,养育世代同胞的山川与河流、耕田与稻香。
我会笑,也会哭。我想好好做人,在光芒四射的晴空下,操练自己。我想对我素昧平生却心有牵念、时时挂怀的他说:
纵临云贵时伤怀,万缕斜阳凝画卷;
未见洞庭先落泪,一袭清影化悲风。
纪念一位永远不说再见的自媒体大哥
2024.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