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浅谈传统文化及刺绣（非遗）工艺之传承 | 楞楞

古语云：“上武得道平天下、中武入喆¹安身心、下武精技防侵害。”然江湖中人误读过甚，欲以武功之霸道平天下，以致江湖纷争不断，大乱百余年。吾教与各大门派亦殊死相搏、树敌甚多、损伤极重，及至时下，五岳并派、野心勃勃、群相屠戮、以致自灭。种种惨状，不亦悲乎？

吾今明言，武功一道，不足论哉。

少林高僧有言：慈悲为怀、普渡众生，武功技艺乃佛门修行之旁支末节也。此言正合“中武安身心、下武防侵害”之道，吾深以为然。人云吾教乃魔教，实不知吾教中人亦极重修行，且以传统文化为“中武”修行之法，可谓功底深厚、格物致知、裨益天下。吾今据实论之。

吾教曲洋，醉心音域，独创《笑傲江湖》曲，其旋律变幻无方、曲调迂回悠远、曲风抑扬顿挫，与衡山刘正风共奏此曲，琴音优雅，箫声婉转、一问一答、心声相扣、珠联璧合、精妙绝伦，二人携手江湖、潇洒自在之画面跃然眼前，此曲造诣之高超、意境之幽远，堪称我朝第一。

曲洋者，吾教长老之一也，其人于音律研究一域极有见地，因不服嵇康“《广陵散》从此绝矣”之断论，千辛万苦，连掘二十九座晋前古墓，终于东汉蔡邕墓得之。此举颇受江湖各派及民间诟病，吾今特为其正名：

曲洋掘墓取材，人谓之盗墓贼；然官家掘墓则谓之考古，其间攫取财物、盗卖古玩、贼官一体者何以百仟计？此等下作之为，比之曲洋，孰论高低对错？然曲洋得《广陵散》非图财名，乃单纯学术追求，且以一人之力使《广陵散》再传于世，就传承传统文化而言，岂非不世之功焉？

再者，曲长老以音律挚交衡山刘正风，二人为五岳剑派威逼之下，尽可远走高飞，却携手自绝经脉，免除吾教与五岳剑派再起仇波，此等高义，令人由衷仰望、扼腕慨叹。吾以为，曲、刘二先生，乃传统文化骨灰级道友，其艺业之精、风骨之高、知音之范，虽伯牙子期望尘不及也。

吾教任盈盈，精通音律，青年一代无出其右。任盈盈乃吾教前任教主之千金，自幼于黑木崖修习音艺，及笄之年与吾教绿竹翁以师徒之名隐于洛阳城东。其女弹奏《清心普善咒》，轻盈悦耳、柔和舒缓，宛似朝露暗润花瓣、又如晓风低拂柳梢，抚人心弦、沁人心脾。后以此曲为青年侠客令狐冲疗治内伤，二人因此结为伉俪。

任、令（狐）二青年遵曲洋、刘正风之遗嘱，并力研习《笑傲江湖》曲谱，历数年有余，携手将其传于后世，幸致此江湖绝响不至消沦，功莫大焉。二人琴箫合奏，继曲、刘之后，琴艺高超，风采翩翩，可谓吾教乃至江湖不世出之风流人物也。

吾教梅庄四友者，黄钟公、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四人分置琴、棋、书、画四道，其才华艺业，均江湖一流。四子身入吾教，本怀行侠仗义之心，然因任我行性格暴躁，威福自用而萌生退志。吾执掌教务后，四子讨差看守任我行于西湖孤山，乃效仿陶潜南山之道，远避江湖纷争十余载，洁身自好，琴书遣怀；终因醉心古人文化名作，为向问天愚弄而大意失守，以致任我行重出江湖并惨遭迫害。

四子之首黄钟公，拒服三尸脑神丹之胁迫，宁死不辱，独善其身，此等气节风骨，古之高士大儒不及也！

吾教麾下祖千秋者，边幅邋遢、衣容褴褛，然此人堪称吾朝光大酒文化之第一人。祖千秋其人，品酒而不嗜酒，论杯却不贪杯。世之品酒大师者，须得眼观、鼻闻、口尝、入腹，而祖千秋只需远隔数丈，略闻酒气，即刻辨出美酒之确凿种类、出处、工艺及年份。其人身怀绝品酒具，分羊脂白玉、翡翠、犀角、古藤、青铜、夜光、琉璃、古瓷、金、银、石、象牙、虎齿、牛皮、竹筒、紫檀等十数种不止。

祖千秋论杯云：是酒皆有不同来处，饮酒皆须相应杯器，若无佳器，滴酒不沾。饮酒之杯具，其杯体、材质、直径、长度、壁厚、口宽、杯沿外翻或里收乃至酒液之流向，均对美酒奥妙之风味影响千差万别，饮酒者，不知此中精微高超之妙诣，皆牛饮也！试问李太白酒中仙人，有此绝艺否？

吾教麾下余众诸如平一指、老头子、蓝凤凰等等，或医道圣手、或江湖异士，各具传统文化之惊人异业者，不胜枚举，此处不一一例举。

试问，遍数少林武当、三山五岳之江湖各大门派，何人何派有此传统文化之风范？吾教名为魔教，然文化名人辈出，星光辉熠，万种风姿，实乃传统文化学术传承、精研阐发举世无双之门派。

世人谓吾天下第一者，以武功居首，实知其一不知其二。吾心所属乃手工刺绣技艺之术尔，且造诣非凡，独具匠心，武功一路实难与之项背。

中原手工刺绣者，世代相传，历商周两汉、晋唐两宋日渐兴盛，纹缋服饰，绮丽多姿；自元以来，兵戈迭起，其技断而不续、其艺衰而不振；成祖元璋，乃吾教前身日月教第34代教主张无忌之旧部，于1368年定都南京，吾朝开元，百废待兴，此道方以苏、湘、蜀、粤四绣渐成复苏之势。

吾幼时家境苦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吾见朱门酒肉之荒淫、路埋死骨之饥惨，思之心寒，生而为人，何以有家卑穷至此？有朝一日，吾若成器，非“大庇天下寒士”不可！遂得童百熊拂怜有顾，携入神教，后得任教主垂青，不得已篡继其位，及至葵花神功有成，后患无忧，方得潜心钻研，揭心志、拈花针、妙悟心得、时有渐境，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得夙平生之志。

刺绣之奥妙精微、终成大器者，其道有五，请君聆听。

一曰构思。刺绣成品之精奇，先创意、后手工。无心思之传神创建，所谓巧夺天工，徒工匠之粗鄙也，吾深为不屑也。创意者，图案为先，布形为次，颜料再次，针法居末，四者勾勒于心，一气呵成，谋定而后动，方寸之间别有天地。

吾之闺房花团锦簇，彩凤艳鸾，吾日用之珠帘锦帷、被褥枕单、衣衫鞋袜、手帕衬垫、香囊饰品，等等，均非一时兴起，乃吾深居简出、穷精竭虑，得蒙天赐灵感，构思独创、工法细腻、形态传神，毕十年之功亲手制作而成，可谓底蕴深厚、方家名作也。

二曰技法。刺绣须得裁剪、拼布、缝纫、编织、刺花、贴绣、浆染等数道工序，绣花又分刺、缀、挑、墩、绘、戳、绣等数项技艺，步骤繁复，环环相扣，缺一不可。下手之后，又须聚精会神，一丝不苟，方得针法奇巧，纹样生动，工艺精湛，浑若天成。

刺绣如同习武，须得坚韧不拔、勇猛精进、千锤百炼而为之。一副绣品，穿针引线，缝廓补遗，非万千次而不可得，其中难免错漏频出，百试不成之际，往往抓心挠肺，半途而弃。若非不舍不离、铁杵恒心，难以克成。

三曰阴阳互犀，此吾独家法门。犹比书画近乎于男子专属，女子以针作笔、以线代色，刺绣艺术独为女性所专属。然吾自葵花神功有成之后，彻悟天人化生、万物滋长之妙道，贯通刺绣之性别艺术门槛，女子可为，男子亦可，而吾正当中性之身，特以此别出心裁，另辟蹊径，揉和男子阳刚之气，巧补女子阴柔审美之缺罅，为女红²刺绣工艺新添独特文化符号，天下独吾一人尔。

人道吾独宠杨莲亭者，乃身心缺憾所致，实不知吾苦衷于此也。

四曰修心养性。中华传统习俗，惯于矮化女红之社会功用。吾窃以为，手工活计者，或女子刺绣、或男子绘画，皆为美化生活、表达情感、寄托心意之艺术形式，并无主次高低之分。且女子刺绣之功效绝非止于日用、观赏，更宜视为提升修养、蕴冶情操之内在追求。吾所谓修心养性者，乃修其夫心、养其妇性、斗室和谐、可扫天下也。

如吾朝沈鲸者，有曲《双珠记》闻名天下，其曰：箕帚不辞劳，针黹非不工³。吾与杨君比翼连枝，非外道人等之虚情揣测可比，乃情真意切、忠贞不二，最大不同在于承担家庭分劳之大义，此性别之公平、人伦之乐道，何患他人口角哉？吾之黑木崖小家安乐和谐，吾之日月神教大家方可文成武德、中兴极盛。

此吾修习《葵花宝典》后又一人生妙谛也。

五曰无为而治。此吾入日月神教廿余年，自风雷堂教众、副香主、光明左使直至教主之治教心得，与道家无为而治异曲同工而有所超越，实乃以传统文化带动高质发展之策。

吾以为，无为而治者，善治之道。小国寡民、顺应自然、自给自强、配给丰足、人心拢聚、其利断金，此乃以柔克刚，以弱胜强之道也。故吾执掌黑木崖中枢以来，鄙不犯吾，吾不犯人，江湖纷争锐减，功莫大焉。

特此五道，以明吾教传统刺绣手工技艺传承、阐发及应用之法也。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吾潜心研究刺绣一道，十数年如一日，真“谁知闺中绣，丝丝皆辛苦也”！针线之举，乃小中有大、见微知著、内修于心、外显于行、知行合一、得能克成。吾教教众及江湖人士盛传吾不理教务者，乃贪图享乐之辈。呜呼！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刺绣乃中华传统文艺瑰宝之一，吟吟婀婀、顾盼生姿、瑰丽多彩、芳华绝伦，尽显人生智慧与精神之光彩，艺术魅力非比寻常。此道必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之形，继往开来，再创新姿，可简称曰：非遗。此后世传承之道，吾今预测之，点到为止。

今江湖纷争不息，世道分合难料。吾曰：天道灰灰，其德也明，打打杀杀，何谈一统江湖？天下各门各派，唯传统文化核心竞争力乃千年不断、长盛不衰之妙法也。吾夺任我行之位而未斩草除根，惜杨莲亭之情而有始无终，此二事乃生平憾事。然人无完人，吾执教以来，志趣于刺绣传统而非弄权欺众，无为而治、教众安平，江湖得享太平十数年，此乃造福民间之功也。

知吾罪吾，其惟春秋。今特此立论，以资江湖各派及天下有识之士共评之。

注释
1.入喆，通过武术修炼达到的高深境界。
2.女红（nǚ gōng）：指代从事纺织、缝纫、刺绣等活计的女子。
3.针黹（zhēn zhǐ）：缝纫、刺绣针线活计。“箕帚不辞劳，针黹非不工”，指不辞辛劳打扫家务，针线活计亦十分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