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科学家都知道,意欲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他们必须开展深思熟虑的研究;产生高质量、可证实的结果和分析;让这些研究成果在科学共同体内广泛传播。然而,经常被低估的是,如果不能找到一种可以让它扩散到科学共同体之外的方法,那么这种好的科学很可能会被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所忽视。不幸的是,当谈到让我们的科学变得容易理解时,我们科学家往往做得还不够。这就使得非科学家公众会转向他们能够理解的其他非科学家以寻求信息和帮助。因此,我们会发现,我们自己身处一个存在着被大量误导的、往往是错误的科学信息所塑造的世界之中。
以美国为例:气候变化否定主义者不仅在社交媒体(YouTube)上泛滥成灾,在美国国会内部也是如此。2023年,儿童常规疫苗接种率创下10年来的新低。在美国,有超过三分之一州出台了法律来限制进化论、种族/种族主义、性别/性以及各种生物和健康动态相关的教学活动。与此同时,只有57%的美国人认为科学对社会有积极影响。问题并不完全在于科学传播——诋毁科学和科学家的强大的政治运动取得了惊人的成功。而这恰恰就是科学家不应该让它变得如此容易的原因。当谈到好的科学时,正如俗话所说,我们在这里遭遇到的是传播上的失败。科学家并没有像我们应该做的那样让公众更多且更有效地参与到科学中来。
需要明确的是,大众科学(或者说科普,PopSci),是“以一种有趣的、非专家也能理解的方式呈现的科学”。这是大多数人获取科学知识的方式。《科学美国人》(Scientific American)、《大众科学》(Popular Science)、《科学新闻》(Science News)和《新科学家》(New Scientist)等许多现有的大众科学网站都是科学记者和科学家与公众互动的宝贵场所。像对话(The Conversation)、永安传媒(Aeon)、大思想(Big Think)和智人(Sapiens)这样的网站为科学家提供了发表面向公众的文章的平台。即使是顶级的同行评审科学期刊,也有面向更广泛受众的解释性文章。此外,许多科学组织致力于通过会议、教育计划和其他外展活动吸引公众参与。尽管英语在科学传播中占主导地位,但其他语言的选择也越来越多。这个正在进行的大众科学的前景比较光明。然而,这还不够。
社交媒体越来越多地成为大众科学的中心节点,许多科学家在X(更名前为Twitter)、Tik-Tok(美版抖音)、Instagram、Facebook(照片墙)、YouTube(油管)和其他平台上分享他们的工作和想法。尽管这一战略确实具有广泛的潜在影响,但这些平台也充斥着错误信息和反科学的内容,以至于反智宣传往往淹没了科学家的声音。在一个“另类真理”和反科学意识形态广泛、有力且有效传播的时代,公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科学和科学家的知识、洞察力和帮助。
对大众科学的呼吁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科学界在认识到要将知识传播到实验室、自身领域和课堂之外以及要避免晦涩难懂的学科术语的重要性方面已经有一段长久的历史了。1922年,在一封写给《科学》杂志的来信中就认为,“科学不是由事实组成的,而是由事实之间公认的关系组成的……让我们用语言和实例清楚地告诉公众,科学在于建立关系,而不是对事实进行分类。“ 1928年,《自然》杂志上刊登的一封信概述了如何才能最好地做到这一点:”素材不能不精确,但必然是不确定的,必须是引人注目的,但不是耸人听闻的,必须是庄重严肃的,但不是曲高和寡的。不能用母语(即科学家的专业语言——译者注)呈现,而必须以日常用语呈现。”这两种说法在今天和一个世纪前一样有效,但考虑到当代的政治、健康、经济和社会状况,这样做的风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不幸的是,许多科学家对大众科学不感兴趣;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很少有博士项目鼓励博士生开展大众科学以及对他们开展培训;大多数大众科学都不是由正在从事研究实践科学家所创建、呈现或确证的。
科学家之所以批评大众科学,主要是因为它没有经过严格的同行评审,过于简单化,内容过于迎合公众的突发奇想,而且经常草率地呈现科学发现。尽管这些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它只是强调了需要更多的科学家来产生更高质量的大众科学。因为,如果没有有效的大众科学,许多科学知识就无法被普通大众所获取。
今天,有很大一部分研究生和博士后研究人员认识到了大众科学的价值。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因学科而异)和一些科学组织(如美国科促会、美国国家科学院、美国细胞生物学学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多公众都渴望获取大众科学有关的内容。在21世纪,科学家如何构建和传播知识的动力机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种机制已经超越到了传统的同行评审期刊和科学记者的翻译之外,其他渠道(如播客、博客/文章、社交媒体帖子和视频)正在成为科学知识生态系统的核心部分。利用这一当前的动力机制对公众和科学本身的发展和影响都具有很大的好处。大众科学应该是科学事业的基石之一。
正如大气科学家J·马歇尔·谢泼德(J. Marshall Shepherd)最近所写的那样,“普及不应被视为低于或有损于传统上的科学研究…….科学普及是推动我们前进的必要条件。”科学需要修正我们如何看待大众科学,以及如何将其纳入我们的教育、培训、评估和研究之中的观点。科学界现在可以采取一些关键步骤来实现这一目标。
我们可以加强研究生培训和职业培训,这样的培训就包括使其熟悉参与、有效且准确地翻译和传播科学知识的做法和程序,而这些都是良好的科学的核心。当然,在大众科学中,人们可以选择参与或不参与,但学习写作和演讲的基本技能以及对其进行评估应该是21世纪科学共同体的成员的一项关键责任。在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University of Illinois Urbana-Champaign)本科生社交媒体认证(Social Media Certificate)和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社交媒体训练营(Social Media Bootcamp)等项目中,我们可以看到此类培训模块和指南的可能样板。
在大众科学中,我们可以开辟一条路径并开发出强有力的评估工具和协议,以把它作为对科学家的绩效和晋升进行评估以及确定其价值的一个方面。在科学领域中,目前在发展、进步和评估方面有多种模式,但除了在晋升的考虑中有对“服务”类别的模糊认同外,很少对公众参与的有效指标和奖励给予一致的关注。大众科学和其他公众参与“成分”将是对评估工具包的重要补充。
我们必须对活跃在大众科学中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予以认可和支持。当前,只有少数科学家有机会出版高端的大众科学书籍和文章。但是,哪怕是粗略地评估一下当前从事大众科学的科学家在社交媒体上的情况,也会发现其人员状况的多样性。这一趋势表明,大众科学的社交媒体模式在一个日益多元化的世界中具有特别的价值,这样的世界有着日益多元化的科学共同体,为了促进、发展和支持不同的声音,这样的世界是值得科学加强投入的重要场所。机构和科学组织可以在这些举措上加倍努力,以支持大众科学的生产,这些生产应该由实际的科学研究以及从事科学研究的人直接产生的(并且与之直接相关)——目的是让更广泛的公众对他们和他们的工作感兴趣。
随着政客和法律人员越来越淡化和忽视科学知识,现在不是科学保持沉默或顺从的时候,而是科学家应该大声疾呼并且与公众进行传播以及让公众参与进行的时候。否则就会让反科学组织和相关的运动扭曲现实,通过在公众对科学相关问题的认知和行动中注入更多的无知、反感和恶意来破坏我们社会和地球。科学必须在实验室、期刊版面和研究行业之外产生更大的影响。为了科学和我们社会的未来,我们需要更好、更多的科学家从事大众科学。
翻译:王大鹏
来源:AGUSTÍN FUEN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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