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的/意义] 科普智库建设是全民科学素质行动的条件保障,是强化科普能力的重要环节。明晰国际知名科学传播机构的智库功能发挥方式有助于提升我国科普智库能力,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高端科普智库。[方法/过程] 本文对美国科学促进会“科学传播+”战略进行案例深描,从决策咨询、理论创新、知识服务、公共外交、舆论引导、人才储备6个智库功能维度加以分析。[结果/结论] 研究发现美国科学促进会主要通过以下方式实现其价值:构建多元化的政策对话平台,创新公众参与科学的理论,提供面向科学共同体及公众的科普资源,畅通科技工作者的国际交流途径,培育多样化和包容的科学文化,以及培养科学家的公共领导力。在获得国外经验的基础上,本文提出发挥我国科普智库在大科普格局中的转译功能等6点促进科普智库社会功能发挥及价值实现的建议。
关键词:科普智库;智库功能;科学传播;公众参与科学;美国科学促进会
引文格式:周慎,李晓萌,林泽地.国际科学传播机构的科普智库功能发挥与价值实现——以美国科学促进会(AAAS)为例[J].智库理论与实践,2024,9(02):122-130.
作者简介:
周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传播系特任副研究员
李晓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传播系硕士研究生
林泽地: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传播系硕士研究生
1 引言
当今世界,科学技术与社会发展联系愈加紧密,科学普及在提高全民科学素质、提升科学民主决策能力、服务创新驱动发展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智库作为以思想引领催生发展动力的提供方,在科普高质量发展中起到关键的支撑作用。《全民科学素质行动规划纲要(2021—2035 年)》(以下简称“新纲要”)将打造科学素质建设高端智库作为全民科学素质行动的条件保障[1];《关于新时代进一步加强科学技术普及工作的意见》也明确提出,在加强科普能力建设中推动科普智库建设[2]。
自“新纲要”发布以来,我国高校、科协、博物馆等机构积极参与到科普智库的建设实践中,但由于建设时间较短、可借鉴的经验较少,我国在科普智库内涵及智库能力建设上有待深入探讨[3]。有学者提出:科普智库聚焦党和政府的战略决策和政策制定,以咨政建言为核心使命,开展科普战略性、前瞻性和储备性研究,提升治国理政中决策的科学性;启迪民思民智,培育公民科学、理性的思维,扩展公共政策制定过程中的公众参与,在决策机构和政策受众之间搭建桥梁,提升科学决策的民主性;为提升全民科学素质、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打造高素质创新大军提供支撑[4]。现有科普智库研究多从宏观层面出发,探讨科普智库的内涵与重要意义[5,6],也逐渐出现对科普智库实 践经验进行梳理与提炼的研究:有学者分析科普 中国智库专家库在功能定位、管理机制、入库标准、功能设计、系统技术等方面的创新路径[7];上海科技馆研究人员结合科普研究与实践,深入剖析了科普智库的人才队伍建设、成果产出及考核评价等[8]。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科学传播智库相关的研究并不多见,国外科学传播智库的信息与资源更是未被充分挖掘。明晰全球科学传播机构在智库价值实现上的经验有助于我国科普智库向高端化方向发展。本研究对美国科学促进会(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AAAS )的“科学传播+”战略进行深入刻画,试图回答以下问题:AAAS 如何发挥其科普智库功能;与一般的科技智库相比,其在社会功能发挥上有什么独特性;又如何启发具有中国特色的科普高端智库建设。
2 美国科学促进会“科学传播 +”新战略
AAAS的智库实践为研究问题的回答提供了丰富的经验材料。同时,智库学研究学者对智库功能认识的不断深入,为案例剖析提供了更为全面的分析维度。
2.1 美国科学促进会历史沿革
AAAS成立于1848 年,是一个以科学、工程和创新为基础的非营利性学术组织,其宗旨是“为了所有人的利益,在全世界推进科学、工程和创新”(Advance science, engineering, and innovation throughout the world for the benefit of all),并在该宗旨的基础上提出4个战略目标:(1)推动科学卓越和成就;(2)促进公平和包容以实现科学卓越;(3)建立科学家与社区之间的信任;(4)在科学与政策相结合的地方促进进步。
AAAS 的成员包括来自不同学科和行业的科学家、教育者、工程师和科技领域专业人士等,其中包括众多诺贝尔奖获得者和美国国家科学院成员。除了开展学术研究,组织成员还参与科学政策的制定和实施,为政策制定者提供科学建议和指导,促进科学与政策的结合。此外,AAAS还通过向公众提供科学信息、参与科学政策制定和科学普及等方式,推广科学知识、增强公众对科学的理解和认识,以及加强科学与社会之间的联系。
我国学者已经关注到AAAS在智库功能发挥上的先进经验,通过研究AAAS参与决策的体制机制和具体渠道、方式,启发我国科技组织要重视智库建设、明确咨询需求、畅通成果传播途径、强调公众参与等[9];有学者归纳了5年间AAAS科技外交战略目标的改变及采取的具体行动,提出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应借鉴相关经验,在让科学成为外交的驱动力、倡导和传播科学精神、关注全球性与区域性问题、发挥优秀科学家的科技外交作用以及搭建科学外交的宣传平台等方面发挥更大作用[10]。还有学者基于对AAAS年会内容的持续跟踪,发现学科交叉融合与科学共同体间的国际交流合作的重要价值,并强调科学共同体要向公众和决策者双向展示事实和证据,促进决策的民主化与科学性 [11,12]。
2.2 从公众参与中心到“科学传播 +”
AAAS于2004年建立公众参与科学技术中心(Center for Public Engagement with Science & Technology),目的是将公众参与的原则融入整个科学界,扩大其支持公众参与合作的承诺[13]。在 2004—2021年,作为AAAS的独立中心,它通过研讨会、伙伴计划和特别活动等方式在不同受众与科学家之间进行双向对话实践[14],推进科学传播由缺失模式向公众参与模式转变。
2021年,AAAS宣布关闭及改组公众参与科学技术中心,并称这一决定是为了更好地聚焦其核心使命任务。在改组中,将原中心的建制及项目拆分为13个项目模块,并全部由AAAS直接管理,即从原来的单一部门负责AAAS的科学传播工作,转变为科学传播渗透到各部门的“科学传播+”战略。
AAAS官方认为这一战略调整与体制改革在更大程度上促进了科学资源、科学家、决策者、社区及个人的融合,优化了独立中心科学传播辐射面小、传播效率不高等问题。目前 AAAS 的公众参与科学项目分为13个[15],见表1。
2.3 分析维度
随着现代社会的不断发展,智库的内涵、类型逐渐丰富。智库的一般功能包括决策咨询、理论研究、舆论引导等。作为科学研究组织,智库通过研究与国家、社会发展密切相关的议题,向政府提供政策决策咨询,但并不直接参与政策的制定和执行 [16];此外,智库还通过设置议程、传播信息影响社会公众对某一议题或政策的认知。除了以上基本功能,不同类型的智库还有其独特功能,例如,依托高校建设的智库通常发挥人才培养与储备功能 [17];以对外政策为研究对象的智库参与公共外交, 具有“二轨”外交 [18]、“旋转门”[19]等功能;党政部门智库则具备强大的知识服务功能,强调智库建设的前端功能,如课题分析、战略研究、信息整合与积累、情报产品出版等[20,21]。
3 研究结果
结合智库功能与科普智库的内涵,在参考国家高端智库综合评估指标体系的基础上,本研究从智库的决策咨询、理论创新、知识服务、公共外交、舆论引导、人才储备6个功能维度对AAAS “科学传播+”的13个项目进行深入挖掘与系统分析。阐释 AAAS如何实现其作为科学传播智库的价值。
3.1 决策咨询:构建多元政策对话平台
在决策咨询方面,AAAS在政策系统中发挥的中介作用,着眼于通过构建政策对话结构,设计对话场景及培养“政策科学家”的方式实现政策影响。
3.1.1 搭建专家与利益相关者的地方性交流平台
“地方科学参与网络”(LSEN)秉持科学家应该 同时从事科学研究和参与政策的理念,建立以本地为基础的科学家、科学爱好者与政策制定者的交流平台。LSEN强调“当地”的特殊性与重要性,地方性问题需要根据实地情况采取特定的解决方案。项目的重点是鼓励科学家在当地开展研究,并开展合作。以确保科学研究结果的实用性和适用性。例如,在美国科罗拉多州的本地网络中,项目参与者专注于跟踪该州气候和环境的关键指标,并将这些指标的状态与社会效益和利益相关者联系起来。这一研究为科罗拉多州环境政策制定提供了科学证据。
3.1.2 促进宗教与科学界的科技伦理与政策对话
AAAS 认为作为社会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宗教团体的重要作用不可忽视。宗教与科学的关系较为复杂,科学、伦理与宗教对话项目就致力于促进科学界与神学界之间关于科学、技术和社会的对话。为了提升宗教人士的前沿科学认知,该项目将前沿科学纳入神学院核心课程,邀请科学家授课,培养未来神职人员与公众一起解决科学、伦理和宗教问题的能力。此外,项目还为宗教记者获取科学技术知识、提高科学传播能力提供帮助。它不仅与宗教新闻协会共同举办了关于前沿科学新闻传播的公开对话,还协调宗教记者参与AAAS年会,促进宗教记者与科技工作者之间的交流和对话。
3.1.3 拓宽科技工作者参与科技政策过程的渠道
由AAAS科学、政策与社会项目办公室负责管理的科学技术与政策伙伴计划(Science & Technology Policy Fellowships,STPF)是一个帮助科技工作者了解、学习,并参与公共政策过程的伙伴计划。STPF计划的核心目标是便于科学家参与到政策制定和实施的过程中。STPF伙伴将被安排在美国联邦政府工作一年,从科学研究者转变为科学政策制定者,形成了特殊的“旋转门”机制。科学家成为决策制定者的角色转换,有望提高政策的科 学性和可操作性。STPF计划参与者还将接受培训和指导,学习如何在政策制定中发挥更大的影响力,包括如何有效沟通、如何建立关系网络,以及如何在政策环境中管理复杂的科技挑战。这一伙伴计划不仅可以让科学家更好地参与政策制定,还可以拓展其职业发展方向。
3.2 理论创新:提炼公众参与科学理论
在理论创新方面,AAAS在科学研究与实践的基础上提炼公众参与科学的变革,并将这一理论运用到培训等项目中,发挥理论支撑和引领实践的作用。
3.2.1 公众参与科学的变革理论
AAAS在实践和科学研究的基础上提出公众参与科学活动的变革理论(Theory of Change for Public Engagement with Science )[22]。这一理论概述了公众参与科学活动取得预期结果的步骤和过程,旨在为从事公众参与科学活动工作的专业人士提供一个基于研究的通用框架,以作为科学家、从业者和研究人员不断提升改进和发展公众参与科学的行动规范。该理论认为,公众长期参与多样化的科学活动能够潜移默化地改变个人或组织的行为,最终实现社会变化的长期愿景。该理论提出一系列公众参与科学的多样化形式,并阐述了每种形式的参与对象、内容及可能产生的结果,见表 2。
3.2.2 变革理论赋能培训与行动
科学传播工作坊是AAAS为希望发展公众参与科学和提高科学传播技能的科研人员提供的培训项目。工作坊以公众参与科学变革理论为基础,要求参与者运用该理论框架对真实世界的案例进行分析,制定科学传播目标,战略性地确定目标受众,并确定围绕其进行对话的关键因素;除此之外,还引导学员批判性地思考与决策者接触的机制,鼓励向上展开对话,并评估其行为,为未来的参与计划提供参考。
除了在科学传播能力培训中运用变革理论,AAAS还用其为女性公众参与科学赋能。AAAS 遴选具有杰出成就和创新想法的女性科学家大使,并为她们提供资金和资源支持,帮助其运用变革理论在STEM(Science, Technology, Engineering, and Mathematics)领域开展公众参与科学活动,与不同年龄阶段的女性交流沟通科学问题,共同进行科学研究等,激励更多的女性和女童参与到STEM领域的工作和学习中。
3.3 知识服务:向科学共同体和全民提供科普资源
在知识服务方面,AAAS积极建立科学传播档案馆、虚拟档案库,面向社会开展科学传播系列讲座等,并及时提供前沿科学技术的发展动态。
3.3.1 建设科学传播史料馆与数据库
AAAS于1983年开始建设实体档案馆和数字档案库,其馆藏内容包括AAAS相关行政工作文件,重要研究的记录、手稿等, 形式也较为多样,如信件、报告、会议记录、出版物、照片和音视频材料等,这些档案为该组织在促进科学和服务社会方面发挥作用提供了证据。在数字档案库中,使用者可以回溯AAAS的发展历程,观看在线科普展览、查询学术会议的时间地点、获取已发表过的文章资料、了解最新科技进展等。
3.3.2 提供面向公众的科学普及服务
AAAS系列讲座邀请生物学、物理学、工程学等各个领域的顶尖科学家面向公众进行演讲,演讲主题广泛且与社会发展相关,公众也能够参与到对话中,了解科学及其对社会的影响,并就相关科学知识提出问题,与科学家进行讨论。讲座后形成的记录活动主要内容的活动简报,面向社会公开出版发行,参与者可以免费获取这些资料。
3.4 公共外交:畅通科技工作者的国际交流通道
在公共外交方面,AAAS帮助研究者与他国研究人员及相关国际组织建立联系,就某一研究领域进行双向沟通、建立合作关系,畅通科技工作者的国际交流通道。在体制建设上,由AAAS沟通办公室专门负责为有需求的科技工作者寻找领域内的全球专家,并协助其建立联系。例如,工作人员帮助有需求的人员联系在《科学》系列期刊上发表论文的作者,以协助消除跨国境的科学家之间的交流障碍。莱斯纳公众参与科学领导力学院也在学员遴选时注重学员的国别与文化背景,据其项目反馈报告[23] ,其学员来自至少6个不同的国家或地区。智库成果注重进行包括英语、西班牙语等的多语种出版,以提升研究成果的国际影响力。
3.5 舆论引导:培育多样包容的科学文化
在舆论引导方面,AAAS通过举办大型科学工程节,改变科学传播叙事方式,重视将特殊群体纳入科学传播,来营造开放、包容、多样的科学文化氛围。
3.5.1 开展形式多样的科学工程节
AAAS定期举办科学与工程节,在美国各个学校、社区、公园等场所以生动有趣的方式展示关于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方面的科学知识,以提高公众对STEM领域的兴趣和参与程度。科学工程节展出类型多样的互动展品、开展各类实践活动和演示,促使所有公众都能参与其中。除了线下的科学工程节,在线的STEM体验也免费向所有人开放。
3.5.2 创新科学知识的展现形式
科技与艺术融合项目吸引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的科学家与艺术家合作,用舞蹈、音乐、绘画、展览等多种艺术形式介绍、展示科学知识,丰富科学知识的传播方式, 提升公众对科学知识的认识与理解。例如,斯瑞现代舞团(SYREN Modern Dance)和天体物理学家保罗·萨特(Paul Sutter)合作编排舞蹈,将舞蹈叙事与狭义和广义相对论、时间之箭、时间膨胀、重力等物理学概念结合起来,通过舞蹈语言讲述科学故事。
3.5.3 关注特殊群体的科学参与
启程项目是一项面向残疾学生的科学参与计划,旨在促进残疾学生参与STEM教育和职业实践,引导社会关注特殊群体的科学参与,提高STEM领域参与者的多样性。该项目邀请工业界、高校研究团队和政府机构共同合作,为残疾学生提供为期10周的带薪实习机会,以培养其科学热情并提高其工作技能。自1996年启动以来,已有逾600人参与,其中85%的参与者目前从事科学家和工程师的职业。重视特殊人群的科学素养有助于普及科学教育和科学文化知识,弥合不同人群之间的知识鸿沟, 营造多样包容、全民参与的科学文化氛围。
3.6 人才储备:定义与提升科技领导力
在人才储备方面,AAAS以科技领导力重新定义科技工作者的科学传播能力,重视科学家的科技领导力培养与提升。
3.6.1 将科普能力作为公共科技领导力
莱斯纳公众参与科学领导力学院为科学家提供公众参与和科学传播强化培训,并引导科学家为所在组织制定公众参与计划。科学家学员需要在两个方面提高公共科技领导力,即在自己的研究领域组织科学传播活动的能力及推动所在机构公众参与科学制度变革的能力:前者注重科学家和公众之间有 目的、有意义的互动;后者关注高校、政府组织、专业协会和企业等的科学传播体制机制建设,提升科学家所在组织对公众参与科学的重视程度。领导力学院项目汇集来自多个科学与社会交叉研究领域的科学家,通过密集培训提升其公共科技领导力。
3.6.2 培养跨学科的未来科学传播者
AAAS通过大众传媒与科学工程计划、科学新闻中的多元声音等实习项目,为来自多元学科背景的研究人员、本科生、研究生提供科学媒体机构的实习机会。研究人员和学生将参与到媒体机构的科学新闻报道中,通过采访、撰写科学新闻,了解媒体是如何报道科学的,锻炼自身向非专业科学研究者传达复杂科学问题的能力,以成为既具备专业知识,又具有科学传播能力的专业科学记者。
4 讨论与建议
梳理分析AAAS“科学传播+”战略的公众参与科学项目,发现其能够很好发挥智库功能,并且具有多元独特的功能实现路径。与一般科技智库履行智库职能的方式相比,以AAAS为代表的科学传播机构通过构建政策对话机制、设计对话场景及培养“政策科学家”的方式来发挥决策咨询的智库功能;通过提炼细分领域变革理论并发挥理论的行动赋能作用,实现其理论创新的智库功能;通过向科学共同体和全民提供科普资源,开展知识服务;通过畅通科技工作者的国际交流途径,推进公共外交职能履行;营造多样包容的科学文化氛围,为其发展舆论引导功能的目标;在发挥人才储备功能时,以“公共科技领导力”概念拓宽科学传播能力的内涵与外延,着力培养具备科技领导力的跨学科科学传播人才。这对我国科普智库建设及智库能力提升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4.1 发挥大科普格局中的转译功能
大科普格局是“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 整体协同,全社会、全产业、全媒体参与的举国科普新格局。在大科普格局的行动者网络当中,科普智库应当发挥网络中心节点与转译者的角色功能。科学家、公众与决策者在专业科学领域存在着知识壁垒,科学研究成果的扩散与应用也受到各种各样的阻碍。科普智库应致力于打通科学与社会之间的“墙”:一方面,科普智库应发挥服务党和政府科学决策的职能,提高决策者的科学决策能力及决策的科学性水平;另一方面,研究企业参与科普的内在诉求,通过问题化、权益化等转译方式推动科技资源的科普化及激发多元主体的科创科普活力。
4.2 完善科学传播学学科体系建设
科学普及、科学素质建设领域的政策制定离不开相关科学研究的支持。当前我国对公民科学素 质建设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已经初步建立起科学传播与普及相关理论体系。但是大多数的科学传播理论基础源自于国外,我国对科学传播领域的相关概念还存在一定的争议,尚未探索出适合我国国情的科学传播与普及理论体系。因此,科普智库、高校等研究机构可以积极布局科学传播与普及理论研究,探寻适合我国公民科学素质现状、适合我国社会发展的传播模型,借鉴和运用其他学科的基本范式和方法,进行前瞻性、实际性的理论创新,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既能指导科普实践又能完善科学传播研究范式的科普理论体系。
4.3 提供智媒时代的新型知识服务
随着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突破,科普内容生产关系发生了深刻变化。科学资源平台的功能与定位也随之发生改变。人工智能生成科普内容在可读性方面几乎与专业生成内容旗鼓相当,但在科学性方面还有待提升。科普智库应积极应对生成式人工智能给科普带来的机遇与挑战,深入研究智能科普新模式与新业态。在基础数据库建设的知识服务上,科普智库可从面向前沿科学领域的传播资源库建设逻辑转向垂直文本的积累及行业模型精调的技术逻辑,如人工智能、量子科学等前沿科学领域的多模态数据,以及文字(论文、科普文章、智库与行业报告等)、图片(封面等)、 视频(科普视频)等,这将有助于提高大语言模型生成科学内容的可靠性。
4.4 加强全球科学传播智库间的交流
我国科普智库整体上尚处于“库少智少”的发展阶段。国际上已存在同类型的相对稳定、运作良好的机构,能够为我国科普智库建设提供有益经验。自 2021 年以来,我国科学传播机构在国内外主办或联合主办了多次重要的科普国际会议或论坛,为中外相关领域专家学者提供了很好的交流平台,部分学者和期刊也参与到国际合作中[24]。科普智库可开展智库公共外交,促进国际联合研究,适时推动成立国际科普智库联盟,为全球科普研究机构搭建信息共享、资源共享、成果共享的交流平台,提高整体科学素质研究水平,发挥科学普及在提升全球科学共识,应对全球共性挑战,推进全球可持续发展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方面的作用。科普智库联盟也有望与筹备中的世界公众科学素质组织形成协同效应,增强我国在全球科学素质治理中的话语权。
4.5 营造多样活泼的科学文化氛围
智库研究国家战略,通常只有为数不多的专家及决策者能够真正领会其深层含义与重大价值。科普智库在面向国家科技发展战略开展决策咨询的同时,需避免“禁中清谈”,要亲躬践行“把科学交给人民”的思想,广泛向社会提供高质量的科普活动。科普智库可以研究前沿科学及科技成果的未来展示形式,并大胆创新和实践,如电视节目、科幻电影、科普游戏、科普小说、科学小剧场、科普剧本杀、科普脱口秀等形式,运用各类新兴媒体,实现智库成果的多渠道、全媒体传播,更多地惠及公众。丰富成果形式和展示方式,不仅有助于科普智库培育多样包容的科学创新氛围,还有助于其扩大运营资金来源,实现事业型智库向产业型研发机构的跨越。
4.6 服务于科学家的多重身份构建
当前,数智时代加速演进,创新驱动发展向纵深推进,不断打破科学家群体作为内向型发展共同体的格局,需要科学家“在中”进行科学研究,“向上”参与科技政策,“向下”开展科学普及,以实现其作为研究者、科学顾问及科普达人的“会通一体”。这一融合贯通对科学家的能力提出了新的要求,也可能成为科普智库新的生长点。科学家的政策倡导能力、科学普及能力、解释说明能力等都需要重新定义、系统建构与专门培养。此外,国际科技传播的时代使命还要求科学家具备积极开展公共科技外交的能力,成为科技外交家,参与全球科技治理,在专业科学、科学素养等领域提出中国观点,发表中国意见,讲好中国故事。
5 未来展望
当前,多个领域呈现“智库+”、智库热的态势,这在本质上反映了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的现实需要。诸多领域的工作重心逐渐从外延式增长向内涵式发展转移。建设科普智库是落实科学普及与科技创新同等重要的制度安排,也是新发展阶段推动科普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充分发挥我国科普智库的智库功能,丰富价值实现路径,既需要自主探索,也需要博采众长。以AAAS为代表的国际科学传播机构在智库功能发挥与价值实现方面有一定的经验,已形成科普智库区别于一般科技智库的独特性,这有助于提升我国科普智库能力,更好构建科普“软实力”战略支撑,服务经济社会发展。
参考文献
[1] 国务院.全民科学素质行动规划纲要(2021—2035年)[EB/OL].[2021-06-25].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21-6/25/content_5620813.htm.
State Council.National Science Literacy Action Plan (2021-2035)[EB/OL].[2021-06-25].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21-6/25/content_5620813.htm.
[2] 新华社.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新时代进一步加强科学技术普及工作的意见》[EB/OL].[2022-09-05].http://www.mohrss.gov.cn/ SYrlzyhshbzb/dongtaixinwen/shizhengyaowen/202209/ t20220905_485934.html.
Xinhua News Agency.The General Office of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and the General Office of the St ate Council issued the Guideline on Facilitating the Popularization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EB/OL].[2022-09-05].http:// www.mohrss.gov.cn/SYrlzyhshbzb/dongtaixinwen/shizhengyaowen/202209/t20220905_485934.html.
[3] 周慎,李晓萌.国际科学传播智库运行机制与建设路 径研究[J].智库理论与实践,2023, 8(1): 37-45.
ZHOU S, LI X M.Research on the operation mechanism and construction path of international think tanks on science communication[J].Think Tank: Theory & Practice, 2023, 8(1): 37-45.
[4] 付文婷.推进科普智库建设助力新时代科普高质量发展[J].科普研究,2022, 17(5): 22-25.
FU W T.Constructing science popularization think tanks to promot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science popularization in the new era[J].Studies on Science Popularization, 2022, 17(5): 22-25.
[5] 吴晓华.从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谈高端科普智库建设[J].科普研究,2021, 16(1): 10-11.
WU X H.High-level science popularization think tank construction in the era of national think tank establishment[J].Studies on Science Popularization, 2021, 16(1): 10-11
[6] 汝鹏,付文婷,何持之.高端科普智库的内涵、治理体系与建设路径[J].科学学研究,2023, 41(2): 317-324.
RU P, FU W T, HE C Z.Science popularization and decision-making: The features, governance system and construction path of high-level science popularization think tanks[J].Studies in Science of Science, 2023, 41(2): 317-324.
[7] 杨琳,郑念,付文婷,等.科普专家智库建设创新模式研究 : 以“科普中国智库专家库”为例[J].科普研究,2023, 18(1): 96-104.
YANG L, ZHEN N, FU W T, et al.Research on the innovation model of the construction of science popularization expert think tanks[J].Studies on Science Popularization, 2023, 18(1): 96-104.
[8] 胡芳,王小明.科普智库建设的现实逻辑与关键要素研究[J].科学传播与科学教育,2023(1): 1-12.
HU F, WANG X M.Research on the realistic logic and key elements of the construction of science popularization think tanks[J].Science Communication and Science Education, 2023(1): 1-12.
[9] 夏婷.美国科技社团参与决策咨询的体制机制及其对我国的启示: 以美国科学促进会为例[J].学会,2013(8): 5-9.
XIA T.The System and mechanism of america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ociety participate in decision-making consultation and its revelation for China: Case study of 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J].Society, 2013(8): 5-9.
[10] 张丽,苏丽荣.美国科学促进会 (AAAS) 科学外交的 回顾与启示(2008—2017年)[J].今日科苑,2019(4): 76-85.
ZHANG L, SU L R.Review and implications of AAAS science diplomacy (2008-2017)[J].Modern Science, 2019(4): 76-85.
[11] 樊春良.美国科技政策的热点和走向 : 基于美国科学促进会2018年会的观察[J].全球科技经济瞭望,2018, 33(2): 11-15.
FAN C L.The hot spots and trends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policy in the United States: Based on the observations of the 2018 Annual meeting of 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J].Global Science, Technology and Economy Outlook, 2018, 33(2): 11-15.
[12] 樊春良.跨越边界的科学: 美国科学促进会 (AAAS)2019年会的观察与思考[J]. 科技中国,2019(5): 18-29.
FAN C L.Science across borders: Observations and reflections at the 2019 Annual meeting of 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 (AAAS)[J].Scitech in China, 2019(5): 18-29.
[13] MARK S, FRANKEL.AAAS、科学与社会:推进科学,服务社会[J].科技导报,2015, 33(22): 122.
FRANKE M S.AAAS, science and society: Advancing science and serving society[J].Science & Technology Review, 2015, 33(22): 122.
[14] AAAS.Public engagement[EB/OL].[2023-09-05].https://www.aaas.org/programs/publicengagement.
[15] AAAS.Our programs: 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 (AAAS)[EB/OL].[2023-09-05].https://www.aaas.org/programs.
[16] 朱旭峰.中国思想库:政策过程中的影响力研究[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9.
ZHU X F. China’s think tanks: Research on their influences in the policy process[M].Beijing: Tsinghua University Press, 2009.
[17] 张春花,孙玉玲,迟玉琢.高校智库能力建设研究[J].智库理论与实践,2021, 6(3): 10-19.
ZHANG C H, SUN Y L, CHI Y Z.Research on the capability building of university-affiliated think tanks[J].Think Tank: Theory & Practice, 2021, 6(3): 10-19.
[18] 谭玉,朱思慧.外交智库影响外交政策的作用机制研究:以法国国际关系研究所为例[J].情报杂志,2019, 38(1): 73-78.
TAN Y ZHU S H.How does the diplomatic think tanks influence foreign policies?A study on the mechanism taking French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as an example[J].Journal of Intelligence, 2019, 38(1): 73-78.
[19] 于丰园.美国高校科技外交智库建设研究: 以普渡技术外交中心为例[J].智库理论与实践,2022, 7(3): 125-134.
YU F Y.Research on the construction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diplomacy think tank in American university take the center for Tech Diplomacy at Purdue as an example[J].Think Tank: Theory & Practice, 2022, 7(3): 125-134.
[20] 于旭,项亚男.社会智库知识服务能力体系构建研究[J].情报杂志,2021, 40(1): 132-138.
YU X, XIANG Y N.Research on the construction of knowledge service capability system of social think tanks[J].Journal of Intelligence, 2021, 40(1): 132-138.
[21] 王世伟.专业智库研究[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8.
WANG S W, Research on professional think tank[M].Shanghai: Shangha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Press, 2018.
[22] AAAS.Theory of change for public engagement with science[EB/OL].[2023-10-05].https://www.aaas.org/sites/default/files/content_files/2016-09-15_PES_Theory-of-Change-for-Public-Engagement-with-Science_Final.pdf, 2016.
[23] AAAS.LLI faces-of-fellowship final [EB/OL].[2023-10-05].https://www.aaas.org/sites/default/files/2020-12/LLI_Faces-of-Fellowship_Final.pdf?adobe_mc=MCMID%3D76627739753099143601601627631876847181%7CMCORGID%3D242B6472541199F70A4C98A6%2540AdobeOrg%7CTS%3D1644276020&adobe_mc=MCMID%3D88085754409224501724502586105300530255%7CMCORGID%3D242B6472541199F70A4C98A6%2540AdobeOrg%7CTS%3D1676015510.
[24] 任福君,翟杰全.我国科普的新发展和需要深化研究的重要课题[J].科普研究,2011, 6(5): 8-17.
REN F J, ZHAI J Q.New developments and important issues to be studied of science popularization in China[J].Studies on Science Popularization, 2011, 6(5): 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