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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lentine's Day
WEDDING
Valentine's Day
女儿要出嫁了。
虽然这是女儿人生当中一个最重要的时刻,但作为父亲,我却有一种隐隐的难过和不舍,以至于在确定婚期后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都一直无法让自己真正地高兴起来。
没有女儿的人家没有这种感同身受;就是有女儿的家庭,在女儿还远未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也不会有这种切肤之痛。有句玩笑话说,生个女儿最亏了,不好抱的时候你得抱着,等到好抱的时候让人家给抱去了。
所以男人的心里天然地抵制女婿。这和“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截然不同。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大概也有这个原因吧。
WEDDING
Valentine's Day
我以前很喜欢流泪。看书流泪,看戏流泪,看电影看电视剧都流过泪。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把现实中的境遇跟那些虚构的人物和情节勾连起来,共鸣共情。与其说是感情充沛,不如说是内心脆弱,土话讲是“太没神”了。
近来参加过一个主题婚礼。当主持人宣布由父亲牵着女儿的手,走上T台,将女儿亲手交给另一个男人,并托付终身时,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父亲再也端不住情绪,泪雨如飞。
我曾经作过无数次的设想,当自己的女儿出嫁的时候,当自己把女儿交付给女婿的时候,面对此情此景,还能够保持克制、体面和从容吗?
女婿的老家在安徽亳州,距万荣有七百公里之遥。直线距离委实不算太远,省内晋西北的好多地方也差不多有这样的距离了,但是女儿这一嫁要横跨山西河南安徽三个省份,心理距离又远了很多。想想曾经劝过好多人千万千万不要把女儿嫁远了,到头来自己反倒狠狠地被命运捉弄了一把,不能不说这世上很多事是由命不由人。
早先跟朋友聊天的时候开玩笑说,自己将来要跟女儿女婿住隔壁住对门。朋友不解,我说,我要是听到我女儿哭声的话,会踹门进去,狠狠地扇女婿娃一个包子。这当然是戏言,但是一个可盐可甜的情绪化老父亲的形象,还是暴露无遗了。
女婿挺好,是女儿在西安读研的时候自己选的。小伙儿个子挺高,瘦瘦的,曾获太行技术状元。能和女儿处在一起,倒不是因为这个理工男的身份,而是因为他俩三观的高度契合。都实实在在,不虚不浮,做事不张扬,都有很明亮很纯正的底色。他俩都在省属高校当老师,而且都在我的第二故乡长治。
长治是我上中专时待过四年的地方,她凝结了我太多的温热和情感,就像一个人的初恋,纵然沧海桑田也难以从心头抹去。所以当我看到长治学院招聘教师的信息后,就第一时间转发给女儿,而一向“主意很真”的女儿也罕见的听话和配合,按时参加了学校的现场试讲,最终过关斩将,成功入职。那是2019年的春天,80岁的父亲还在。他得知孙女从江西考回山西后,老泪纵横,喃喃自语道,你说说,我能给门前人说,我孙女这是当上教授了吧?
其实这一年间,女儿连续参加了四个省直单位的招聘考试,均蟾宫折桂。这不能不说是我们老王家创造的一个奇迹。最后落户长治,也是心有所依,情有所系,缘有所定。03年去母校参加我们班毕业15年同学聚会的时候,我就带了正上小学的女儿,又有谁能想到,16年后我会把当初那个乖巧伶俐、人见人夸的小姑娘送到这里工作呢。更为传奇的是,19年年末,女婿也辞去职务,跋山涉水,为爱奔赴,入职我的母校担任老师。
如今我和太太去长治频繁得跟街坊串门似的,三百公里的路程用时才三个半小时。有的时候一天打个来回,也觉得稀松平常。那条横亘于太行太岳,连接晋西南晋东南,164公里路程修了近6年的长临高速,竟然在女儿考入长治学院的那个月份开通试运行。
儿子一岁半的时候女儿降临,却远没有儿子出生时的气场和张扬。众所周知的原因,女儿生下来后一直待在舅家,由姥姥一家人负责照看。虽然我们不时回去看望她,她见了我们也有那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近,但眼神里分明有一种怯怯的生分和飘忽不定的犹豫。后来我们带她玩的时候,她很少像哥哥那样,理直气壮地闹着要我们去抱她,而是每次都试探性地表达要求。随着她的渐渐长大,我们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后,她才慢慢地找回了那份应有的自信和顽皮。
太太在小学当老师。有次,上幼儿园中班的女儿去了她班里,有同事怂恿说让你女儿给大家讲个故事吧,没想到,这个小不点儿竟毫不犹豫地给答应了。女儿个子小,即便是站在讲台上也很难被人看到,没办法,太太只好抱起女儿,让她站在讲桌上。面对教室里黑压压满当当的七八十个同学,女儿毫无惧色,声情并茂地讲述了司马光砸缸的故事。
女儿的口头表达是有天赋的。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师冷不丁地推荐她代表班级演讲,她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进入三年级,她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小小演讲家了,市里的比赛也参加过好多次,拿过好多奖。她的演讲仪态大方,情绪饱满,字正腔圆,气势如虹,而且全程脱稿。她骨子里生来就有一种不服输的勇气和自我鞭策的韧劲,有了困难自己克服,不撒娇,不依靠,不退缩。
我一直坚信她会从优秀的口语表达上走向职场,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设想她能读传媒大学学播音主持,可惜后来没有持续跟进,最终与一个节目主持人的愿景失之交臂。
上了初中以后,有一段时间她感到很吃力、不得劲,考试的位次骤然滑落到八九十名甚至是百名以后。她没跟我们说,我们也没有多问多管。她是个在心里做事的孩子,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有心眼”或者“生心眼”。中考结束后,她把“没考好”一直挂在嘴边,连康杰中学的志愿都没报,结果戏剧性地斩获全县中考第二名的好成绩。
初中毕业后女儿就去了外地上学,先新绛,后重庆,再西安,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被稀释。但这并不影响她刻写在我们脑海里的全部影像,而且越是时间久远越是清晰如昨。我常常会出现错觉,抑或是幻觉,眼前老是浮现着上初中的女儿骑着深蓝色自行车上下学的情景。那个进门就喊“爸”的女孩子,已经出脱为一个美丽端庄、知性优雅的大姑娘了,就要成为婚礼殿堂上那位最耀眼的新娘了。
Marry Me
on Valentine's Day
曾经在很多重要场合讲过很多重要的话,而今就要在女儿的婚礼现场接过话筒了,反倒战战兢兢,自信崩坍了。临场的结果是语无伦次,还是泪流满面?我希望都不是,我希望把我们蕴藏在心底多年的所有祝福都送给他们。我要对我的女婿说,你小子可真是有福气,你要好好待她。我还要对我的女儿说,小棉袄啊,父亲的肩膀,永远为你留着。
一个人生而变老要经历很多角色。从最初的儿女,到后来的爹娘,再到终极版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甚至还要到没人待见的老寿星。其中有一个关口最难逾越,那就是成为公公婆婆或老丈人丈母娘。我以为,在所有的角色当中,老丈人是看似风光其实最失落,看似喜悦其实最无奈的。但是,失落也得接受,无奈也要面对,因为女大当嫁,古来大礼,没的可选。
7月30号是农历的七月初二,这是我亲自为女儿选的大婚日子。黄道吉日自不必说,农历前阳历后各置一天,犹如战神披了铠甲,更得佑护。况且七月流火,炎炎暑热也要不战自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