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19
一宝两岁啦
这些天最大的变化,就是手机看得少了。大数据时代,只要你不是与世隔绝,在山洞里穴居,那么你就是一个被信息追踪的透明人。手机的内置系统收集我平时每天上网时间大都在七八个小时以上,近来该数据出现断崖式的下跌——两个小时不到了。不能不说,这是我们家一宝的“功劳”。
一宝是21的11月19号出生,到今天满两周岁了。包括她出生在内的连续两年都在闹疫情,虽然时紧时松,但总体上说是流动性降低,所以一宝在22年之前都没有回过老家万荣。
小儿大孙子,爷娘的命根子。一宝的出生,给我们这个平静的家带来了极亮的色彩。心情好了,跟一宝来个视频,仿佛全世界都在向我们释放美好;心情不好了,跟一宝视频一下,一切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平时我跟老赵同志四目相对,时不时的会忍不住提醒对方,快拿手机跟一宝视频一下吧,然后彼此会心一笑。如今一宝会说话了,奶声奶气地叫“爷爷”“奶奶”或者直接叫“爷爷和奶奶”的时候,那种直抵心底的亲切和快意妙不可言。遥想当年,父亲那样的坏脾气,到他孙子孙女跟前都没脾气了,更何况我这样的本来就没有脾气的人。
时过境迁,三年疫情“围追堵截”的阴影渐渐从人们的心头消失,人间烟火慢慢蒸腾起来。开过年,一宝回老家的节奏逐渐加快。五一回了一次,十一回了一次,这临近两周岁生日机缘巧合又回了一次。频次多了,时长也随之增加。五一回来小两口都在,我们也参与照顾,但一宝基本上没有脱离父母的视线。十一则有一天半的时间宝爸宝妈特意给予我们专属空间去照顾一宝。这次,亲家和亲家母不辞劳苦驱车近四百公里,把一宝郑重交到我们手里,让我们有了十天的时间和一宝亲密陪伴,享受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一宝虽然自称“土包子”(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拾到的这个词),但她却是一个很有“章法”的孩子。她不允许包括姥姥姥爷在内的“我们”玩手机、抽烟和喝酒,即一宝的“约法三章”。每犯一次,一宝也不说你,而是径直走过去,巴掌抡得圆圆的,“啪啪”地打“屁屁”。出于尊重孩子和遵守规则,我跟手机之间也差不多断舍离了。
其实这并没有完全概括我玩手机时间急剧下降的原因。一宝大“驾”光临,我和老赵同志如临大“敌”,从思想上组织上到人力上物力上都上紧了发条,开足了马力,仍捉襟见肘。好几次我一手抱娃一手牵狗穿街走巷,都遭遇街坊围观……你想玩手机,你得有玩手机的时间才对呀。
有次跟一宝的姥姥交流,她说一宝现在长大了,比之前不会走的时候更得操心了——家里的床沿桌角、煤气水电、犄角旮旯,风险无处不在,一步也不能离开你的视线。这种全天候无死角眼皮不敢眨一下的“监控”,纵然一个铁人也吃不消。
所以老话说“看娃是最重的活”“有几个人要缠几个人”。经历过麦收的人都知道鏺(音po,“割”的意思)麦活重,热死黄天的,钻到一眼望不到头的麦巷里鏺麦,头顶烈日,密不透风,汗流浃背,浑身刺痒,提起来都让人害惊害怕。但是和看娃的操心下苦相比,多数人还是宁愿鏺麦。鏺麦还有歇的空儿,鏺上一截儿还能伸伸胳膊展展腰,到了地头还能在柿子树底下歇歇凉。看娃哪有这样的机会?你瞌睡的,他不瞌睡,你无法睡;他睡了,你心慌的睡不着,还是无法睡。
睡不好,要是能吃好也算话。老赵同志说,给娃做好饭了,你要喂,你吃不成;娃吃毕了,你要收拾锅头,要抱娃,还是吃不成。自个儿吃饭就像打仗一样,经常是抽闲补空把娃剩下的和锅里剩下的搅合在一起胡乱扒拉上几口,吃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个啥滋味。
一宝姥姥照顾一宝回到太原的家,小区的左邻右舍都惊讶于她的消瘦。只有照顾过娃的人才清楚,几个月下来,瘦上个十来八斤稀松平常。
接纳照顾一宝的活儿,对我和老赵同志都是一个挑战。我们都是把工作看成比天大比命重的人,都熟稔于公家活而木讷于家务活。看娃是一项系统工程,每天都有精确到小时的任务清单。啥时吃主食,啥时吃副食,啥时吃水果,啥时喝奶,啥时遛弯,啥时午睡,啥时刷牙泡脚洗澡,啥时关灯睡觉,必须遵从于大体的时间分配。虽然我们也养过自己的一儿一女,但彼时的照顾跟现在的照顾有着天壤之别,早已迭了无数代更了若干新。早先时候农村妇女看娃就是一个捎带,常常是一个胳膊肘子夹着娃,另一只手要做一大家子人的饭。喂饭也极其简单粗暴:一块玉米面窝窝掰一块放进自己的嘴里嚼吧嚼吧,再用几根手指掏出来塞进小孩儿的嘴里就OK了。如今我们对着任务清单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生怕有一点点的闪失。结果一忙就乱,一乱就更忙,这边双手刚泡在水里刷碗,那边茶几上的水杯被一宝碰翻了,洋洋洒洒……顾此失彼的事儿常有发生。老话说管娃“连放屁的空儿都没有”,说忙得“都吃不到嘴里”,看来绝非虚言。一日三餐调着样儿自不必说,还要间歇式地关注娃睡不睡尿不尿拉不拉,要吃啥要干啥要去哪。都五十半百的人了,看娃的时候抱上累放下慌,没有强大的身体支撑和心理支持,断不敢接这样的活儿。
最近热搜上有一句话说“天一亮,时间就不属于我了”,若不是妙手偶得,便的确是亲身经历过的体会了。晚上十点钟左右,一宝在老赵同志的拍打下,在自己的小被窝安然入睡,我们紧绷了一天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上了床,钻到被窝里面,时间才回归自己。这个时候,新闻也不想看了,视频也不想刷了,聊天也不想聊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和周公先生会面。
一宝两周岁了,也就是说从出生到现在730天,亲家母少说也照顾了五六百天。我常常在想,我们这十天八天的都狼狈得不成样子,她一个人,是靠什么样的信念,什么样的坚守,什么样的力量,支撑起照顾一宝辛勤付出的每天每夜、每时每刻?
一宝姥爷说,累是累了点,但也有乐趣在里面。
亲家说的是大实话。或抱着或拉着一宝逛街,一宝的小嘴儿一会儿一个“这是啥”“那是啥”,满满的天真和好奇。回家后,给一宝讲故事,陪一宝跳跳舞,和一宝做游戏,无案牍之劳形,无名利之劳神,无揣测之累沉。一宝给我们传递的是“真”,述说的是“实”,我们给一宝回馈的是“善”,构造的是“美”,这对我们这些曾经沧海身染尘埃的人来说,不能不说是一场灵魂的洗礼和本性的回归。
前天下午我们带一宝去人民公园,老赵同志要用手机给一宝照相,让一宝把眼睛睁大一点儿,一宝偏偏闭住眼睛,老赵同志问,你咋不听话呢?一宝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宝宝是“土包子”嘛。
一宝才两周岁,词汇储备和运用却超乎寻常。老赵同志说,一宝的逻辑思维,有时候比我们一二年级的学生还要给力呢。比如一宝的童车没有带回来,原本要借莯莯的童车开,可是因为忙就没顾上。那天早上我们感慨说“还没开莯莯的车呢”,一宝说,肯定是不方便。肯定、也许、一定、可能、大概……都是经常从一宝嘴里蹦出来的词儿。老赵同志做好饭,故意说不让我吃,一宝听到后问她奶奶:你确定?一宝要拽奶奶的头发,老赵同志说,看你爷爷美的,头上光光的没有头发,也不怕咱一宝拽。一宝起身,揪住我鬓角硕果仅存的几根头发反问她奶奶:这是啥?
一宝还是社会秩序的监督者。除了前述“约法三章”违者打“屁屁”外,一宝对制度的捍卫无处不在。我一上车,一宝就不允许我多说话。我和老赵同志刚说上话,一宝就声色俱厉地说,看路,好好开车!她还时不时地指挥我摁喇叭,一会儿是因为“三轮车出来了”,一会儿是因为“摩托车出来了”,是真正意义上的“副驾驶”。
老赵同志暑假在北京替换亲家母照顾一宝,她由衷感慨一宝语言发展速度的突飞猛进。那个时候,一宝的语言表达仅停留在单个的字上面,远没有形成词语,更别说句子了。比如说,你说“凯德茂”,她会跟着说“阿——茂”,你说“荡秋千”,她会跟着说“阿——千”。就是唐诗的早教,也只是接龙最后一个字。你说“白日依山”,她说“尽”;你说“黄河入海”,她说“流”……才过去不到两个月,十几个字的长句子一宝张口就来,和我们大人交流沟通已毫无障碍。难怪一宝的姥爷说“一宝是小区里最聪明的宝宝,没有之一”。
一宝是北京妞儿,血脉里却流淌着地地道道的万荣基因。一块馍,不给任何下饭菜,一宝能够啃个精光。一碗面,你不喊停,一宝能够一直扒拉下去。给一宝一勺一勺喂饭的时候,我不由地想起小时候老人们常说的“小娃就是馍馍饭垒起来的”。祈望小麦这种“人类最古的粮食”和“神下凡时留给人们的宝贝”,不仅能给予一宝生命的滋养,还能佑护一宝一生都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