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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丘镇北部,有一个叫挂子碥的小村庄,如今是阿堵寨村的一个小组。挂子碥的村名来自一个让人忧伤的传说:相传古时,一老妇的儿子戍边甘肃,久无音信,老妇挂念儿子,经常站在村边的碥子上(河岸突出的高崖),西望边关,终究没有等到儿子的归来,老妇最后化成一块黄土,一直伫立在那处高崖上。后来,人们便把村名改为挂子碥。而在中国红色革命的历程中,又有多少母亲没有等到儿子的归来呢?
1993年3月12日,天气有点阴冷,“老羊皮”的名字吸引我们来到挂子碥。这是一个不足百户人家的小村庄,南距小丘乡政府3里,西边临沟,沟下是清峪河,一座废弃的土城耸立在沟边,远看正像一个老人伫立在塬畔。
在一间新瓦房中刚坐下,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位老人闪进门来,伸出黢黑的手问候。向导介绍说,这就是老革命杨振海——因常年披一件羊皮袄被人们亲切地称为“老羊皮”。定睛一看,果然身披羊皮袄,里边居然还扎着武装带,同他年轻时在部队上照的相相比,清瘦了许多,虽不如以前英俊,却依然精神矍铄。
老人爱笑,问起当年的革命经历。66岁的杨振海只说了声:“我去寒窑一下。”就出了门,不一会儿,老人提着一个黑挎包和零碎东西进门来往床上一扔,叮当作响。老人一一拿出来让我们看,一枚1955年颁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解放奖章尤其引人注目,1950年的解放西北纪念章、1952年的兰州通车纪念章、1956年的“兰奖字041号”奖章……10多枚奖章和证书承载着老人不平凡的革命历程。
1935年,7岁的杨振海在家乡照金参加儿童团,为红军站岗放哨,查看路条,经常与哥哥一起到秀房沟给红军送面。1942年,14岁的他在照金正式参军,被派到马栏卫生所当勤务员、护士,后到一一五师留守处警卫部队。1943年实行精兵简政,部队首长因他年纪小让他回去,杨振海宁愿到地委农场放羊,就是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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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国民党大肆“围剿”陕甘宁边区,杨振海被编入一兵团三团二营,随部队转战陕北,打白水县城,打榆林,打安边。1948年正月,天寒地冻,杨振海所在的一兵团同二兵团在瓦子街合击刘戡部队,杀死了刘戡,他们一个营也牺牲得只剩40多人。此后,杨振海随部队转战关中,进军西北。在与马家军的激战中,杨振海记得,一次他们为了包抄敌人,一个钟头跑了25里山路,有些战士跑得吐血,终于把敌人包围在一个山坳里。敌人拼命冲击,战士们子弹打完了,就用枪托砸,那一仗,消灭了马家军好多人。第二次攻打榆林时,杨振海的部队负责伏击从安边支援的敌军。夜里很冷,战士们埋伏在野地里,刺蓬虽然扎得满脸是血,但是没有一个人叫苦。
转战关中时,杨振海随部队西击宝鸡,东打澄县、蒲城,为攻打华县的部队解围,然后又过同官、耀县,直奔麟游,将马家军从礼泉引到咸阳塬,一仗将马家军彻底击溃。战斗中,杨振海逐渐成长起来,由一名普通战士被提拔为班长、排长。
老人参加了兰州战役,“我们跑了7天7夜到兰州,休息时当地人还说,解放军插着翅膀都来不了。我们连负责进攻敌人的一个大刀队,连长牺牲了,通讯员说‘我代理连长!’就带头冲了上去,我们一个冲锋就把敌人收拾掉了。仗打得很激烈,敌人把黄河铁桥打着了火,黄河都是红烫烫的,河上死了多少人都不知道。打下兰州后,部队在七里河休整了一个礼拜,工兵扫除路上敌人埋的地雷、炸弹和炮弹,准备西进解放新疆。我们到河西走廊时,新疆和平解放了。一些长征时失散的西路军战士来寻部队,可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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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在甘南剿匪时用的水壶和饭盒。”杨振海指着一个漆已掉完、坑坑洼洼的军用水壶和饭盒说,“1953年我们进入甘南拉卜楞剿匪。当时马家军的几个师就地解散,都带有武器,战斗很艰苦,语言不通,每个连队都得配一名翻译。1954年在阿米汤打马虎山时,战士们扔掉行李干粮,硬是用两条腿追赶敌人的马,到牦牛沟将马虎山围在老窝,调来山炮打开寨门,消灭了马匪,那时战士们已饿了三天。”
在杨振海的床上,一顶旧军帽已破烂不堪,本以为是杨振海随便捡出来的,但当他从一个塑料袋中取出七八副帽徽、领花、肩章时,才知这是1955年他被授予中尉军衔时的原物。他的军衔证书上这样写着:“军衔,中尉;何人授予,国防部长彭德怀;1955.10.1, 兰衔军字105 号”。
1955年,从小没有读过书的杨振海在部队读完了小学,并拿到了“西北军区完全小学毕业证书”。在证书上,记者看到他的各科学习成绩(满分为5分):国语3分,算术4分,自然3分,政治3分,军事3分,全部及格。
1958年,杨振海从部队复员,编入预备役,在他的军官证上这样写着:“中国人民放军预备役军官兵役证a字第 126945 号;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长彭德怀;1958年5月15日。”
回乡后,杨振海种地、放羊,却始终保持着他军人干练的作风。采访中,当他用满是老茧、皮肤粗黑的双手,将那一枚枚军功章、一本本大红证书从塑料袋中捧出时,记者已明白了,正是那一双双粗黑的大手,打下了960万平方公里的红色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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