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年

美食   生活   2023-12-29 17:08   北京  



心里再酸楚,环境再艰苦,爱姐和汉喜也要仪式般地喝个辞岁酒,对未来一起做出美好的幻想与承诺

“借年”这个词儿,其实不是个词儿,因为除了山东吕剧中有这么一出戏,我在其他地方和其他场合,没看到、没听到,也没搜到过这个词儿。

并且“借年”这个事儿,我也没遇到过——杨白劳借黄世仁的,那不叫借年,那叫高利贷——但小时候也确实见过有的人家家里穷,跟邻居借点钱和粮过年的场景,但那都不叫借年,至少没见大人们这么称呼过。

但偏偏就有这么一出戏,跟《姊妹易嫁》、《李二嫂改嫁》、《借亲》(“马大宝喝醉了酒”)一样,属于吕剧里的经典剧目。

《借年》又叫《王汉喜借年》或《小借年》,剧情大约是这样的:

除夕夜,书生王汉喜因家境贫寒,到未来岳父家中“借年”。正在院中感觉为难时,听到有人来慌忙躲进屋内,不料却是未婚妻爱姐的闺房。爱姐与嫂子走进房内,爱姐因惦念未婚夫闷闷不乐,嫂子一旁解劝,并答应成全小姑的婚事。嫂子出门后,爱姐独自哭诉心事,汉喜被感动后不自觉走出,爱姐又惊又喜,知道他是来借年的,便欣然将年货和银子赠给汉喜。正当二人喝辞岁酒互谈终身大事时,嫂子来叫爱姐一块去下饺子,发现了汉喜,于是故意逗爱姐,二人囧态百出。最终,在嫂子的帮助下,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戏曲电影《借年》1957年剧照

说实在的,这是一出严重不符合戏剧理论和脱离现实的剧目。剧中没有一个坏人,似乎除了“穷”以外,没有任何的戏剧矛盾冲突,让人严重怀疑:在这样一个全是好人的和谐社会里,王汉喜家到底是怎么穷的?而在现实中,也从没听说过还有谁敢或者糊涂到到未来岳父家里去借年和要饭的,就算真有人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那年轻貌美的爱姐又图这个男人什么呢,单纯爱他的自信与梁静茹给他的“勇气”吗?

尽管《借年》存在着这么多的怪异和不合理,但却不妨碍它成为吕剧的经典剧目,也不妨碍听戏、看戏的受众对这部剧的喜爱,尤其当年那些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女,甚至是将这部戏当成是偶像剧来看;即便今天我们这些已经步入中年的往日拥趸,再提起《借年》的时候,也很有情怀和感触吧。

跟当下相比,《借年》那个时候所反映出来一些社会习俗和道德准则,如今都成为酸楚的怀念和追忆了,比如:

恋人之间微妙而又纯朴的情愫。爱姐对王汉喜的感情,无法用现在的择偶标准来衡量,不仅不嫌对方穷,未成亲就无时无刻不惦念着对方,又送银子又送年货,一点没考虑对方的“彩礼”能不能还回来,将来有没有车和房,现在看来很“傻缺”,但当时这样痴情和纯粹的青年男女真不在少数。

家人之间关爱而又轻松的相处。嫂子本是外姓人,对小姑却比自己的亲妹妹还要疼爱和照顾,并通过相逗的方式体现了姑嫂之间的亲昵,不难想象嫂子跟哥哥之间,以及与公婆之间的感情和相处都是极为融洽和幸福的,这样的家庭气氛令人羡慕,不像现在很多家庭即使是父母与儿女之间都缺乏健康的交流,更不用说夫妻和婆媳之间的相处了。

世人之间平淡而又神圣的因守。日子再穷,条件再苦,也不能忘却传承,失去本分。年在中国人眼里不只是一个节日,而是一年一度情感释放和希望寄托的仪式与载体。汉喜家里再穷,也要借年货过年,为的是对母亲的孝敬和对今后的希望与祝福;心里再酸楚,环境再艰苦,爱姐和汉喜也要仪式般地喝个辞岁酒,对未来一起做出美好的幻想与承诺,而这都是从心底尊重传统、敬仰祖制的一种文化图腾,一辈一辈传承下来。

当然,借年的核心还体现在一个“借”字上,很难说爱姐和汉喜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借贷关系,但一个敢借,一个愿帮,我们看到和感受到的,只有秾秾的的情分和人与人之间自然而然的信任,而不像现代社会中那种故意赖账和暴力催缴的冷冰冰的借贷关系,通过“订婚QJ案”等类似短视频的形式一遍又一遍地暴露出来,对人们早已麻木的心灵进行锤击和鞭挞。

三年疫情,对我们的身体和精神都造成了很大伤害;疫情后的经济疲态,让不少企业举步维,随之而来的是就业压力和失业风险,2023年,对每个企业、每个家庭和每个人来说都很不容易。也许,“借年”这个只在戏剧中出现的词汇,真的就有可能或者已经进入到我们的生活。但无论怎样,我们的本分不能丢,我们的希望不能丢,我们的祖先留给我们的民族性格和家族文化更不能丢,而是要好好地继承和发扬下去。

2024,约上你的家人、同学、发小、朋友,以及那些帮助过你的人,或者你帮助过的那些人,跟爱姐和汉喜一样,喝上一杯热乎乎、情切切的辞岁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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